懷恩寺曾是爲了紀念蜀國一位公主而建。據說那位公主巾幗不讓鬚眉,文能輔佐幼弟鏟•除奸臣,武能披掛上陣保衛疆土。但公主長期攝政貪念權勢,不但久久不願還政於皇帝,還窮兵黷武弄得百姓怨聲載道。皇帝最後連同大臣設計,使得其被迫離開朝堂。
由於公主一生功過參半,最後皇帝將她發送到寺廟裡,長伴青燈古佛。這寺廟流傳到現在就變成了發配皇家罪人的所在了。
阿瑜哭了一宿也沒有想到辦法可以留下淑妃,最後在母親的懷抱裡睡去,也許是哭累了,也許是想抓住這最後的溫暖。
淑妃並沒有睡着,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哭泣的小阿瑜。我的孩子,你還那麼小,母親離開後你該怎麼辦呢?我們還能再見面嗎,母親不求別的,只希望你可以平平安安的長大,然後嫁一個好人家,生兒育女,開開心心的過完這一輩子。
父親,母親,哥哥,對不起,孩兒不能爲家族爭光反而令你們蒙羞。伴隨着滿腹心事,天開始濛濛發亮,淑妃等來了送她的人。
承恩手下的人幹事真的很積極,天還沒有完全亮,就已經到景福宮來候着。或是母女天性血溶於水的羈絆,淑妃起身的那一刻,阿瑜便醒了,可是她不敢睜眼,生怕自己看見的是母妃離開的背影。淑妃柔柔的撫摸着阿瑜的小臉蛋,像是世界上最貴重的絲綢,生怕摸壞了。
阿瑜決定還是睜開眼,可是雙眼皮像是千斤重,大概是昨晚哭得太厲害了,腫了。好不容易纔睜開,映入眼簾的就是淑妃不施粉黛的臉蛋,紅紅的眼眶蓄滿了不捨和愛憐。
這一刻好似阿瑜剛到這個是時空的場景。初來乍到時,身心疲憊,無依無靠,害怕自己的身份被戳穿,被當做妖怪抓去施以火刑。是淑妃的溫柔善良喚醒了阿瑜對新生活的渴望,對異時空的探索。然而在此時此刻,阿瑜卻只能感受到悲傷和無奈。
阿瑜伸出小
手,輕輕地握住淑妃的手,低低的喚道,“娘“。
淑妃的身體僵了一下,不敢置信,“乖孩子,你再叫一遍。”
“娘,娘……“
兩行晶瑩剔透的淚珠像泉水似的嘩嘩流下來,打溼在交握的手上,順着筋脈,深深的烙入淑妃的心中。多少個日夜,她多希望可以聽見自己的孩子能夠喚自己一聲“娘”,而不是闔宮上下普普通通的母妃。自從自己選擇了進宮這條道路,她便知道自己今生可能都不見一聲“娘”了。
可憐上天兒見的,終於讓她等到了。母女倆的心前所未有的靠近,執手相看淚眼,無語凝噎。
邊上的太監見此頗有些不耐,照這樣下去,天黑了都不一定能出得了宮門。走到淑妃旁邊,“娘娘,你看這時辰不早了,咱是不是得走了。不然耽擱了,咱們可都擔不起啊。”淑妃只好狠心的抽出雙手,轉過身去,緩緩地走向景福宮的大門。
“不,母妃不要走,難道你不要阿瑜了嗎。”阿瑜突然大叫道,嘶啞的嗓音在清晨顯得頗爲淒厲。小小的身子是迸發出撕心裂肺的聲音,令聞者淒涼不已,都不忍心拋下這麼個嬌嬌弱的小姑娘。淑妃的身子頓了一下,並沒有停留,繼續往前走。
眼看着淑妃就要走出景福宮的大門,阿瑜再也顧不得別的,慌慌張張的跑下牀,連鞋也沒穿,緊緊地抱着淑妃的腿,死死不肯放手。
“母妃,帶我走吧,我不要當公主了,我只要母妃,我只要母妃。”語不成句,只剩下小孩子的嚎啕大哭。哭聲裡充滿了不安,委屈和祈求,還有一絲忐忑。
淑妃見此心裡就好似被刀子一刀一刀的割,鈍鈍的,那個小小的可人兒,誰都不忍心將她踢開。
太監們見此,雙眼對視,心下一狠,一個按住阿瑜,一個拔開她的手,另一個趕緊拖着淑妃離開。阿瑜雙腿使勁擺動,見太監在掰開她的手,索性低下頭,狠狠地咬
下去。太監惱羞成怒,一下子給了阿瑜一個巴掌。僵持到最後,無奈人小,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淑妃被帶走。景福宮裡只留下了一灘淚水。
到了中午,宮裡人都知道淑妃被髮配到懷恩寺的消息了,有人笑逐顏開,皇后聽到這個消息就賞了二兩銀子給傳話的小宮女;也有人心寒自危,害怕下一個就是自己,賢妃知道後唸了聲“阿彌陀佛”就關緊宮門;也有人想要趁機把阿瑜弄到自己的名下來,比如那死了女兒的棋夫人。
對於這些人的想法阿瑜一概不知,只是冷冷的看着景福宮裡假惺惺來辭行的人。淑妃走後,景福宮裡的人就開始樹倒猢猻散了。伶俐的太監宮女被其他宮中的主子借走了,美其名曰是借,誰知道還會不會換回來呢。有背景的就收拾細軟帶上包袱投靠乾爹乾孃了。沒有背景的就拿着銀子買通了管事,換了當值的地方。
阿瑜也不阻止,只是冷笑,原來乾爹的歷史這麼早就有了,這些奴才們能這麼快就找好了門路,怕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只怕是早已成算了。這也怪不了他們,淑妃不得寵,他們也得不到什麼好處,良禽折木而棲,她沒道理也沒能力阻止他們。
她一個一個的冷眼旁觀,她並不擔心這些奴才都走了,反正不忠的留下來倒污了她的眼睛。走了也好,否則留下一些中山狼,免得把母妃的宮殿弄得烏煙瘴氣。
到了最後,阿瑜身邊只剩下兩個貼身宮女,阿蘭,阿墨。阿蘭,阿墨是淑妃親自替阿瑜挑選的人,從阿瑜出生之時便照顧她,很是可靠。阿蘭模樣嬌俏,性子潑辣,一張嘴更是刀子般鋒利,輕易不饒人,在宮裡大多奴才不會將她看輕了去。阿墨跟阿蘭完全不同,若說阿蘭是小辣椒,那阿墨便是傲寒盛開的臘梅。阿墨長了阿蘭一歲,性子沉穩,凡事總是考慮再三再決定下不下手。
母妃,你放心,我一定會風風光光地接你回來的,阿瑜在心裡默默地發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