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昭侯府。
沈敏望着眼前突然出現的人,心裡一陣哀嚎,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儘管心裡面厭惡至極,但素來良好的教養使得他不能輕易將自己的情緒流露在外,很快便恢復了神色。
“亦安,今日你怎麼到我這兒來了,真是稀客啊!來來來,快嚐嚐我新泡的大紅袍,這可是來之不易啊,也就是你,我纔給品嚐的,若是其他人我纔不會給他呢。”沈敏熱情地招待。
顧亦安的情緒絲毫沒有因爲沈敏的熱情款待而又上漲,反倒在見到他那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頗爲光火,“謹之,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喝得下茶?我想你不會不知道這幾天外面傳的事情吧。”
就連這個武夫也知道了,看來這件事十有八九已成定局了,他的確要好好地考慮下今後的前程了,不過在顧亦安的面前他還是裝作不知道的爲好,“怎麼了,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應該知道嗎?既然是這樣,那你便說說吧,我這幾日都醉心於茶道一途,對於外面的消息不是很靈通。”
“你!”顧亦安原以爲沈敏或是會否認,但就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如此坦白,坦白得他簡直想拿把榔頭撬開他的腦袋看他腦子裡都想的是些什麼念及這麼多年的兄弟情義,她=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那個想法。
“你當真不知道?”尤爲不死心,再次問道。
沈敏心裡面騎士是不願意欺騙他的,可是想到自己既然都已經欺騙了他,一次是騙,兩次也是,他已經沒辦法對他說實話了,那索性就騙到底吧,“真沒有,自從那日在宮宴上發生刺殺事件後,我便感覺到自己心裡十分浮躁,便決心學習茶藝來平靜心靈,最後卻是深深的沉迷於這一道上了,只怕我今後要辜負雍親王的信任了,我已經打定主意要辭官回家好好專研茶藝一道。”沈敏不動聲色的脫離自己與明瑜一派的干係。
“你說什麼?”顧亦安十分驚訝,不怪他多想,畢竟在這個節骨眼他提出要辭官,實在是太巧了,幾乎所有人都會下意識地猜測他是不是收到了沈敏消息想要避禍。
“辭官,我覺得朝堂上整日裡算計來算計去,實在是太累了,那樣的生活不適合我,我喜歡茶藝,我想要好好地專研它。”沈敏似乎沒看見顧亦安的吃驚狀,自顧自的說道,一副完全沉浸與茶藝中的樣子。
沈敏這番話可謂說的十分明瞭了,他這是下定了決心要和雍王擺脫干係啊,顧亦安雖是看重這個兄弟,可心中還是氣極,竟將手中的茶杯捏碎了,鮮血滴落在素白的瓷片上,顯得十分妖豔。
“亦安,你沒事吧,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想小時候那樣粗心呢,以後一定要好好地照顧自己。”沈敏快速的找來一塊布條替顧亦安包紮好,嘴上唸叨道。
顧亦安心中卻是一片冰涼,雍王素日待他們極好,從未有過虧待,如今遭了難,他便要和王爺撇開干係,這樣的人他可不敢和他稱兄道弟,指不定哪天就會在他的背後插上一刀。
顧亦安狠狠地甩開沈敏的手,說道:“這個時候,你當真要要專研於茶藝?你就忍心看着王爺一個人背井離鄉到那荒涼之地?”
沈敏撿起被丟棄在地上的錦帕,輕輕的吹了一口氣,拂去上面的灰塵,然後才一臉的無奈道:“顧大哥,弟弟我就這一點愛好,難道連這你也要剝奪嗎?”
顧亦安輕扯嘴角,一絲譏笑浮現在那張古銅色的臉上,十分違和。
他就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事,誰都會懷疑他,他以爲自己做好了準備,可聽見顧亦安的扣問心裡還是有一絲鈍疼,“顧大哥,雍王的事情我們都忙不了她,這個時候我們保全自己便是不給她添麻煩了,你說呢?”
見顧亦安一副沉思的樣子,沈敏以爲是自己的理由說服了他,於是再接再厲道:“雍王殿下向來是一個心腸極好的人,想來也不願意我們爲了她的事情而受到牽累,你說是吧?”
呵呵呵,是你個妹啊?顧亦安揮着拳頭就朝着沈敏的鼻子上一圈揮過去,沈敏一時不察,便被打倒在地,鮮血橫流。
沈敏硬撐着佔了起來,擦了擦鼻血,陰狠的說道:“顧大哥,你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弟弟?”
“呸!”顧亦安一臉嫌棄的樣子,“我顧亦安是頂天立地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大丈夫,豈會有你這樣貪生怕死•忘恩負義的小人做兄弟,真是可笑。”
ωwш•ттkan•c ○ 說完還不覺得過癮,將身上的佩刀抽了出來。
沈敏見到這一動作,瞳孔猛地一縮,他是想殺人滅口?
顧亦安見到沈敏臉上一閃而過的懼色,立即說道:“啊呸,不要用你那齷蹉的想法來想我老顧,殺你我還嫌髒了我的刀呢。”
沈敏挑眉,那他這是要做什麼?
“譁”的一聲,一塊布甩到了他的臉上,“老子是要和你割袍斷義,從今往後你我橋歸橋路歸路,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沈敏望着顧亦安的背影苦笑不已,這顧亦安還真是武將之後呢,性子可不是一般的烈,就爲了這麼一件事就要和他決裂,不過他相信顧亦安總有一天會回過頭來找他的。
昭陽殿。
明瑜靜靜地坐在地上,夕陽的餘暉彷彿給她鍍上了一層神聖的光芒,威嚴莊重,神聖不可侵犯。
秦光耀也是隻字未發,臉上十分平靜,可面前的那杯茶從熱氣騰騰,便到冷透了,都未曾動過一口,這個時候誰還會有閒心飲茶呢,只怕看見茶葉就是氣吧。
李賢前幾日都在忙着處理安國公的後事,加上安國公的突然離世,使得許多的事情都堆積在一塊了,他不得不先處置了再說,只是等他處理好之後便聽到了這個消息,可是他似乎也沒什麼辦法,但他絕不會像沈敏那樣在這種時候拋下阿瑜,他本來就不是爲了阿瑜的身份而喜歡她的,他愛的是阿瑜這個人,對於阿瑜喜歡的,他能做到愛屋及烏,幫助她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可是眼下卻是比較困難。
承恩帝是一個心智極
爲堅毅的人,做出的決定是不會輕易改變的,除非天崩地切,威脅到了大魏江山社稷的穩定,但現在這件事明顯沒有達到那個程度,所以去求情幾乎是沒有什麼希望的。
其實在李賢看來,離京未必就是壞事了,正所謂福之禍所伏,禍之福所倚,京城雖然繁華,接近權利忠心,可相應的是非也就多了,像這次的事情枚不勝舉,對方根本就是有備而來,也許明面上的目標使衝着別人,實則真是目標就在於自己,就算你躲過了一次,也還會有下一次,因而離開這是最好的選擇。
京城外,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沒了京城條條框框的限制,相信一阿瑜的能力必能闖蕩出一番屬於自己的事業,有了自己最爲堅實的後盾,那她便能毫無後顧之憂的往前攻城了。
只是他要怎樣說才能最大程度的保留她的自尊了,現在衆人都認爲阿瑜是失了聖心,被貶斥的,只怕身爲當事人的她心裡更是難過。
顧亦安上午在沈敏那次了一肚子的氣,如今來到昭陽殿,發現個個都是悶嘴葫蘆,不吭聲,心裡的那股煩悶之情越加明顯,在大殿中不住徘徊,看着倒也不是分心煩,畢竟這殿中之人個個沉默靜坐猶如打坐的菩薩,失了生機,而他這行動處卻是證明了生機。
不知過了多久,阿瑜終於從打坐中回過神來了,這《玄陰經》真是個好東西,昨日在芳菲殿中她發覺自己的心境境界似乎有些鬆動,便立即回到昭陽殿中準備突破,如今一睜眼便看見這幾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擔憂的望着她,她也沒心情解釋,索性就讓他們以爲自己是自暴自棄吧,趁着這個間隙也讓她看看這些人的真心,便自顧自的打坐調息,嘗試着衝破境界的桎梏。
這心境的突破十分迅速,只要領悟了便是水到渠成,不比境界的提升,需要躲着,就怕境界的提升會引發天地間的異象,現在她的狀態十分飽滿,總算可以考慮離京之事了。
清了清嗓子,“你們這是怎麼了,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她真的想不明白這些人如喪考批的樣子,最難過最傷心的人不應該是她吧,可現在她這個正主都沒有什麼表示呢,怎麼他們就先行一步了?難道他們這是將她的背上轉移了,好吧她忘了自己剛進大殿時臉色是多麼的灰暗,之後就那樣坐着一動不動,十分嚇人。
顧亦安望了望周圍的人,發現仍然沒有人說話,便上前一步,一下子將阿瑜的頭摁在自己的懷裡,悶聲道:“王爺,你要是難受,心裡頭不痛快了,就別忍着了,我的肩膀借給你靠。”他十分豪氣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只不過一不小心拍到了阿瑜的頭上。
阿瑜忍不住發出笑聲。
李賢早在顧亦安竟阿瑜攬入懷中時便坐不住了,忍不住想要跳起來將顧亦安搬開,考慮到他是出於一片好心,再加上阿瑜也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也就忍了下來,可現在看見顧亦安笨手笨腳的竟傷到了阿瑜,實在坐不住了,一下子就將顧亦安扯開,將阿瑜涌入自己的懷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