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若愚沒敢替夜月求情,在上藥後,她哆嗦着坐在椅子上,眼睛不安的偷瞄南宮無憂的神色,遺憾的是,她只能在他的臉上看到冰冷與淡漠,別的什麼也沒能看出來。
貌似他的心情很差,她這會兒還是乖乖的,別吭聲比較好,至於正在受苦受難的夜月,她表示,死道友不死貧道,在心裡爲他默哀後,就徹底將人拋在腦後。
深夜,萬家燈火齊齊熄滅,京城內大街小巷,陷入寂靜,一道黑影驀地掠過長空,九門府衙外,正打着哈欠站崗的侍衛,絲毫沒有留意到,頭頂上有人影飛過。
只是莫名的被一陣涼風颳醒,第二天,坊間有流言四起,上官若愚險些遭到暗殺的消息,如一陣風席捲整個皇城,有人幸災樂禍,有人爲她擔憂,也有人表示對這件事完全漠然。
“你遭到刺客暗殺?”羅亞大清早就來到二皇府,身後,是一臉擔憂的羅子清,兩人皆是風塵僕僕的,闖進新房,卻看見本該受驚過度的女子,悠然縮在被窩裡,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
“……”她們這麼着急趕來,就是爲了看她悠閒睡懶覺的嗎?羅亞暗暗磨牙,顯然氣得不輕。
“唔,早啊。”上官若愚從被窩裡冒出一個腦袋,懶洋洋打着哈欠,同她們打招呼。
“還早?你看看這都什麼時辰了?”羅亞氣惱的質問道,她哪裡有半點皇家兒媳的樣子?
羅子清不安的扯了扯她的衣袖,說不定若愚昨晚受了驚嚇,一宿沒睡,這會兒才睡着呢。
“大清早,過來幹嘛?我這兒可沒豐盛的早餐招待。”她迷迷糊糊的從牀上坐起,手指輕揉着眼睛,眼角有生理鹽水滲出。
“哼,你以爲本小姐是你嗎?還吃早膳?馬上就該享用午膳了。”她有沒有一點時間觀念?
“若愚,昨天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有受傷嗎?”羅子清弱弱的問道,擔憂的目光落在她脖頸上,那層白色的紗帶上,臉色微微一變:“你受傷了?”
順着她的目光低下頭,上官若愚嘴角猛抽,她就知道會被誤會。
“一點輕傷。”好吧,其實就是被擦破了皮,但誰讓某個男人大張旗鼓的非得給她包紮呢。
“知道是誰幹的嗎?”羅亞詢問道,“堂堂一國皇妃,竟被人當街刺殺,此事非同小可,你究竟得罪了什麼人?”
“我像是會主動樹敵的人嗎?”她茫然反問,一副無辜到極點的表情。
羅亞頓時無語,她不是像,原本就是!如今對她抱有敵意的人,數不勝數,她好意思問出這種話來?還能要點臉面嗎?
“也許是有人對我求愛不成,因愛生恨?又或許,是誰嫉妒我的花容月貌?在或許……”上官若愚一個勁的自誇,每一個理由說出口,都能讓羅氏姐妹的面部不自覺抽搐。
她不該來的。
羅亞很是後悔,明知道這女人不會有事,她幹嘛要急吼吼跑來?
“若愚,你別胡說了,姐姐說得對,那人若是找不到,今後,還不知道會對你做出什麼事來,你得小心啊。”羅子清急得眼睛發紅,她不明白,爲什麼會有人要對付她。
她明明是個好人。
上官若愚可不知道自己被髮了好人卡,勾脣輕笑:“安啦,我早晚會把那人從幕後揪出來,別擔心。”
看她篤定的樣子,似乎已有了對策,羅亞傲慢的輕哼一聲:“如果你搞不定,向本小姐請求,本小姐勉爲其難,可以幫你一把。”
羅子清暗暗偷笑,心頭的淚意,此刻化作了無奈。
姐姐明明是關心若愚的,卻非得惡言相向,真是的,這樣子怎麼行?
“哦,要是用得上羅大小姐的地方,我一定不會不好意思。”上官若愚笑眯眯的點頭。
“哼。”羅亞被她囂張的態度氣得心裡發堵,她特想把剛纔那句話給收回來,就不能對這女人有半分好心。
“啊,說起來,上次我走了以後,四妹你與四弟,恩?”她忽然挑眉,神色曖昧的盯着羅亞。
羅亞倨傲的面容微微泛紅,眉宇間盡是少女含情的羞澀,她嘴硬道:“鬼知道你在說什麼。”
“哎呦,你懂的。”她俏皮的衝她眨了眨眼睛,“羅大小姐啊,我這紅娘當得還成吧?爲了撮合你們,我可是被四弟記恨上,還被冤枉成了你的姘頭,你不覺得,應該感激感激我嗎?”
“……”她好意思說!那日若非她胡攪蠻纏,最後,她怎會在白日裡,與四皇子……想到那日在前廳發生的羞人事情,羅亞整個人都不好了,臉上的紅潮有向脖頸處蔓延的跡象。
羅子清瞅瞅她,再看看笑得愈發邪肆的好友,腦子裡浮現一個巨大的問號,爲嘛她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呀,你這是害羞了嗎?喲喲喲,沒想到咱們的羅大小姐也有害羞的一天啊,都是女人,這有什麼,來,今兒我給你噹噹知心姐姐,替你解答夫妻生活裡的各種問題,不要猶豫,有任何疑問,都可以問我哦。”上官若愚笑得滿臉春色,一個勁的逗弄着羅亞。
“你這女人,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羅亞咬牙切齒的咒罵道。
“狗的嘴巴要是能吐出象牙,那才叫世界奇觀。”她反駁道,不置可否的攤攤手,“我這也是關心你啊。”
“有時間關心本小姐,不如先關心關心你自個兒,本小姐可不想某天聽說你橫屍街頭。”她惡聲惡氣的嗤笑着,看上去滿是惡意的話語裡,卻暗藏着彆扭的擔心。
在皇城中,在這天子腳下,竟會發生刺殺事件,且還是在朗朗晴空下發生的,此事可大可小,若是不把幕後想要殺害她的人抓出來,她就如若走在刀尖上,隨時會被暗箭重傷。
上官若愚笑而不語,心裡暖暖的,被人關心的滋味,真的很不錯啊。
“你有頭緒嗎?”強壓下面上的熱度,她再度問道:“別敷衍本小姐,你到底打算怎麼做?”
“過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她笑得神秘,彷彿在暗中謀劃着什麼。
沒過幾日,京城中又有流言竄起,也不知哪兒來的小道消息,聲稱,那名刺客開了口,供出了想要暗殺二皇妃的幕後主謀。
有人暗暗着急,有人臉色大變,也有人,翹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等着看好戲。
“姑娘,那人真的會主動露出馬腳嗎?”夜月恭敬的站在她身後,低聲問道,消息是他按照上官若愚的吩咐放出去的,但他不認爲,那人會愚蠢到輕易相信。
“嗯哼,一個僱了兇手,卻傻逼到只請一名殺手前來刺殺我的傢伙,你能指望他的智商有多高?”上官若愚坐在院子的梧桐樹下,懶散的曬着太陽:“你待會兒去一趟九門,告訴五皇子,我需要他配合來演一出大戲。”
這齣戲,可少不了南宮歸霸的加入。
一聽說她有法子將幕後黑手引出來,南宮歸霸再三猶豫後,這才點頭答應配合她。
坊間的傳言越來越多,九門的人未曾站出來闢謠,衙門的沉默,在百姓們眼裡,儼然是一種默認!於是乎,越來越多的人在暗地裡猜測,究竟是誰這麼大膽,敢在天子腳下,公然買兇想要殺害皇家兒媳。
暗中之人有些坐不住,再這樣下去,會不會真的查到他的身上?
深夜,九門大牢裡,獄頭們正聚在一起飲酒作樂,而那名殺手,則被關押在牢籠中,渾身血跡斑斑,已是被用過刑。
忽然,一名提着酒瓶,又提了二兩肉的侍衛,來到大牢。
“咦?你小子今兒不在衙門站崗,怎麼跑天牢裡來了?”已喝到微醺的獄頭們,笑着招呼他坐下。
“衙門裡沒什麼事,我偷溜過來,陪你們一起喝酒。”侍衛解釋道,主動爲獄頭倒滿烈酒,看着他們飲下。
“誒?我怎麼覺得頭這麼暈?”一杯酒下肚,沒過一刻鐘,獄頭們就開始雙眼泛金星,腦子暈乎乎的,砰地一聲,一頭栽倒在桌上。
侍衛輕輕推了推他們,確定人被迷暈後,他做賊似的向四周張望,然後,從獄頭的腰間將大牢的鑰匙摘下,窸窸窣窣把鐵門打開。
一雙暗藏殺氣的眼眸落在角落裡,渾身是血的囚犯身上,手掌攀上腰間佩刀,他在心裡默默的唸了句抱歉後,刀刃豁然出鞘,衝着囚犯迎頭劈去。
“叮噹。”一顆細碎的石子,竟在半空將長刃截斷。
半截刀刃哐噹一聲掉落在地上,侍衛愕然轉頭,只見牢籠外,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夜月,正冷笑着盯着他,與此同時,大牢外,有密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上官若愚與南宮無憂走在侍衛前方,身側,是面色深沉的南宮歸霸,三人大步走來,火把的光亮將整個大牢照耀得燈火通明。
她站在牢籠外,隔着鐵欄,衝這名瞠目結舌的侍衛揮了揮爪子:“喲,晚上好啊。”
怎麼會這樣……
侍衛眼前一黑,渾身的力氣彷彿被抽空,差點嚇得跌坐到地上去。
看着這迅速聚集的衆人,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分明是一場局!一場請君入甕的局!
“我想,你一定有很多話想要告訴我,不急,這夜很長,咱們慢慢聊。”上官若愚笑得溫柔,可嘴裡吐出的話,卻如一條毒蛇,猛地將侍衛的脖頸圈住。
他一咬牙,不能被他們抓住!他不能背叛主子!
手中斷掉的刀刃忽然被他舉起,眼看着就要自刎。
就在此時,一股彪悍的內力宛如狂風,從外向內逼去,侍衛胸口彷彿被炮彈擊中,整個人成一條華麗的拋物線,猛地砸向後方的灰色牆壁。
“噗。”鮮血從口中噴出,整個人幾乎被嵌在牆中,動彈不得。
在內力下漂浮的素白衣袍,逐漸恢復平靜,寡淡的嘴脣微微張開:“想死?豈有這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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