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收拾後,上官若愚就攜帶鉅款,領着一雙兒女還有隨行的夜月,離開了二皇府。
今天湊巧是趕集的日子,集市上的人羣比平日裡多了至少一倍,遠遠望去,一派人山人海水泄不通的街景。
“孃親,好多人啊。”上官玲吃驚的看着街道上擁擠的人潮,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多的人一起出現。
人擠人的盛況,讓她看得目不暇接。
“唔,去旁邊瞧瞧。”她艱難的護着一雙兒女,在人羣中緩慢挪動,人太多,即便再如何小心,被推搡,被排擠,也不可能避免。
走過整條街,上官若愚已累得開始大口大口喘粗氣,一滴滴豆大的熱汗,順着她光潔的面頰滑落下來,好不容易找到一條沒人的暗巷,她立即拐角走了進去,靠着牆壁休息。
“孃親,給。”上官白體貼的拿出一塊手絹,遞給她。
伸手接過來後,她擦了擦臉上的汗珠,你妹!這種情況,讓她怎麼找要出售的宅子?
“夜月,我交給你一個重大的任務,你去替我打聽打聽,哪裡有宅子需要出售,最好是價格公道,又臨街的。”她轉頭看向夜月,將尋找宅院的人物,交託到他的身上。
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還是交給別人去幹更好。
夜月嘴角一抽,點頭答應下來,悲催的開始了滿城尋找的苦逼工作,而上官若愚則帶着一雙兒女,準備離開集市回家。
“呀,你們聽說了沒?昨天這四皇子府裡啊,據說發生了好大一齣戲,大晚上的,好多人都被驚醒了。”路過一個露天的涼茶鋪,正在竊竊私語的百姓,引起了她的注意。
離去的步伐猛地頓住,四皇子府?
“誰不知道啊,聽說是四皇子的小妾因爲這四皇妃流產了!四皇子昨天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把府裡的下人都給處置了一番呢,昨兒個晚上,我剛喝完花酒,在回家的路上,看見家丁們扛着草蓆,把屍體送出城去。”一個男子描述得有聲有色。
上官若愚眉心猛跳,立即決定,去四皇子府看看情況。
“孃親,咱們要去哪兒啊?”瞅着陌生的道路,上官玲滿腦子問號,不明白,孃親要帶他們去哪裡。
“去看望一個朋友。”她記掛着羅亞,腳下的步伐略顯匆忙。
繞過幾條街道後,坐落在皇城南面的四皇子府,映入眼前,宏偉大氣的宅子,清幽、寂靜,卻不失尊貴,高掛在府門外的牌匾,刻着鎏金的字樣,兩尊掛着紅綢的石獅子,分別坐落在臺階兩側。
此時,大門緊閉,門外並無任何看守的家僕。
照理說,這皇子居住的大宅,應當二十四小時有侍衛站崗纔對啊。
上官若愚微微凝眉,擡腳走上臺階,拉着門閂,大力拍門。
“喂喂喂,有人在家嗎?”她扯着嗓子吆喝道。
“誰啊?”很快,宅子裡就傳出管家老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緊鎖的紅漆大門微微開啓一條縫,滿臉皺紋的老管家,從裡頭探出一個腦袋,“你找誰?今日主子不見客。”
“我找你家四皇妃。”上官若愚解釋道。
“四皇妃?請問您是?”老管家的態度變得恭謹起來,仔細打量上官若愚的容貌,再看看她身旁的兩個小傢伙,一個猜測浮現在腦子裡:“你是二皇妃?小的參見二皇妃,請二皇妃安。”
他迅速跪地行禮,不管二皇子是否得寵,論身份,他自然低她一頭。
上官若愚揮揮手,讓他起來,“你們皇妃呢?我找她有事。”
“這……四皇妃今兒個身體不大好,要不您改日再來?”老管家低垂着頭,弱弱的提議道。
身體不好?
這理由可信嗎?上官若愚果斷的伸手將大門推開,繞過老管家,擡腳就往院子裡走。
“誒?二皇妃您等等!二皇妃!”老管家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住,待到回神,人已經進入了宅院中,他慌忙提着衣襬跟上,想要阻止上官若愚去見羅亞的行爲。
可他快,她的速度更快。
順着前院的長廊,一路小跑朝後方的院落走去,後院的宅子有好幾間,根本分不出哪間是羅亞的院子,這裡的佈局,比起二皇子府來,複雜得像個迷宮。
上官若愚轉了半天,轉得眼睛都快花了,最後,她直接攔下一名丫鬟,問道:“你們家皇妃住在何處?”
被突然攔下的丫鬟有些害怕,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子,氣勢洶洶,看上去並非好人,她哆哆嗦嗦的指了指最末首的那間院子:“皇妃她……她在佛堂……”
佛堂?
瞳孔一陣猛縮,“她怎麼會在佛堂?”
她的臉色驟然間變得有些難看,一抹戾氣,如同刀鋒,嚇得丫鬟心臟猛抽。
“是,是主子交代的。”她戰戰兢兢的解釋道,瘦弱的身軀,此刻抖得宛如風中的落葉,看上去分外可憐。
“哼。”上官若愚拂袖離去,快步繞過丫鬟的身側,直衝那間院子。
上官玲和上官白卯足力氣,跟在她身後。
那間院子距離前院是最遠的,院落中,落葉堆積了一地,一座寂靜的兩層閣樓,坐落在藍天之下,一路走來,上官若愚沒瞧見這間院落的四周,有府裡的僕人走動,就連侍衛也沒一個。
搞什麼鬼?
她衝入院子,推開閣樓一樓的大門,明媚的陽光照耀進這間屋子,黑漆漆的寬敞房間正前方,擺放着一張長桌,上邊擱着一個白玉佛像。
兩側的窗戶用木條封死,只有零星且斑駁的日光,偶爾散落進來,光線很暗,上官若愚微微眯起眼睛,沒在一樓找到羅亞的身影。
“老哥,這裡好可怕。”上官玲趴在門框旁,說什麼也不肯進來。
她對這種陰森恐怖的地方,是最恐懼的。
“快進來,這裡又沒鬼,你怕什麼呢?”眼見孃親已經上樓,上官白頓時急了,一把拽住上官玲的手腕,愣是將她一路強行拖上二樓。
二樓是一條漆黑的長廊,長廊深處,只有一個房間,上官若愚毫不遲疑的將房間緊鎖的大門踹開。
“誰?”晃動的白色紗帳裡,傳出一道虛弱的聲音。
模模糊糊的,依稀還能夠看見,帳子裡的人影。
是羅亞的聲音!
上官若愚一個箭步衝到牀邊,挑開紗帳,迎面撲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作爲法醫,她絕對不會弄錯這股味道。
一抹寒芒掠過眼底,她厲聲問道:“你受傷了?”
羅亞吃驚的看着她,有些不可置信,她怎麼會來?
美麗的髮髻,此刻略顯鬆散,如墨秀髮聳搭在她的身上,本該盛氣凌人的女子,此刻,卻臉色蒼白的半倚着牀頭,氣息略顯虛弱。
“是你?”羅亞驚呼一聲,似乎想要從牀頭坐起來,卻牽扯到身上的傷口,面頰頓時擰成一團。
“你別亂動。”不知道她傷在什麼地方,上官若愚不敢輕易碰觸她。
“本小姐沒事。”哪怕到了這一步,她依舊不肯流露出任何的脆弱,尤其是在這個被她認定是一生的對手面前。
瞧着她固執、倔強的樣子,上官若愚心底那把火,燒得更旺:“四皇子乾的?是他把你弄成這副鬼樣子的?操蛋!這個渣男!”
這裡是四皇子府,是他的府宅,除了他以外,還有誰有權利傷到她?
“這是本小姐的事,不要你管。”羅亞還在嘴硬,她不是沒有看到上官若愚的擔心,也不是不知道,她在爲自己不平。
可是,她不想,也不願意,讓她看到自己落魄的一面。
“老孃同情心旺盛不行嗎?你丫的給老孃閉嘴,小白,去請大夫過來。”上官若愚被她氣得有些口不擇言,稍微平復下情緒後,第一時間,想爲她找大夫。
驗屍她在行,可治病,她卻是紙上談兵的門外漢。
她只能看出羅亞有傷在身,但傷在何處,傷得怎麼樣,她一無所知。
屋外的上官白立即點頭,頂着一張面癱臉,火速下樓。
上官玲噠噠的跟上他的腳步,她要跟着老哥,纔不要留在這個可怕的地方。
“本小姐不用你來假好心,你滾啊。”羅亞氣憤的說道,情緒略顯激動,心裡的委屈與不甘,此刻,在看到上官若愚後,徹底爆發。
“滾?我可不會,要不你來給我示範一下?”她雙手環抱在胸前,冷笑道。
羅亞被她氣得渾身發抖,卻偏偏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最後索性閉上眼,眼不見心不煩。
“你到底是怎麼搞的?恩?你是想自己告訴我,還是想讓我直接去問他?”上官若愚嘆了口氣,對這樣的羅亞,她氣也不是,怒也不是。
“你敢!不許去找他。”一聽這話,羅亞再也忍不住,眼眶迅速紅了。
“那你就給我說清楚。”她實在想不通,到底有什麼理由,能讓她被傷害到這副樣子。
在上官若愚的印象中,羅亞雖然任性,雖然囂張跋扈,但她本質卻是好的,她萬萬沒有想到,不過是一段時間沒見,她竟變得如此虛弱。
她很早以前,就把羅亞當作了朋友,一個可以互相鬥嘴,相愛相殺的朋友。
如今眼見她落魄,她怎麼可能袖手旁觀?
“有什麼好說的?本小姐只是輸了,輸給了這後院裡的女人。”羅亞苦澀的笑了,這一刻,強撐的平靜面具,終於龜裂,盛氣凌人的高傲,化作了滿滿的無奈與淒涼。
她笑着,卻像是在哭。
“怎麼回事?說清楚?”她粗聲問道,眉頭緊皺成一個小小的山包,平日裡嬉皮笑臉的樣子,此時,卻是滿滿的嚴肅。
羅亞機械的扯了扯嘴角:“有什麼好說的?輸了就是輸了,本小姐輸得起。”
後院的爭鬥,不就是那樣麼?她輸了,如今落入這慘淡的境地,但她沒有認命,今日她輸,他日,她定會贏回來!
決絕的火焰,在她的眼底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