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雨墨的新婚之夜過得如同一個笑話,據說,這一夜,從房中傳出的慘叫,驚得府裡上上下下難以入眠,據說,第二日,三皇子下令,免了後院女眷叩拜正妃的流程,對外宣稱,三皇妃身體不適,養在房中。
“我去,昨晚的戰鬥究竟有多激烈?”上官若愚得知這一消息,嚇得瞬間從木椅上蹦了起來,“嘖嘖嘖,我可真是同情我這妹妹啊。”
要有多激烈,才能導致她無法下牀?要有多猛烈,才能導致慘叫持續一整晚?光是想想,她就忍不住背脊發寒。
前來向她彙報消息的夜月沉默的站在原地,他只想說,姑娘這麼幸災樂禍,真的好嗎?
“去,給我注意三皇府的一舉一動。”她立馬下令,吩咐夜月時刻留意那邊的動靜。
“是。”
上官雨墨悲慘的遭遇,在有心人的安排下,早已傳遍整個京城,有人替她惋惜,有人拍手叫好,但不論外界如何看待她,也改變不了她不得南宮歸玉疼愛的殘酷現實。
好在這人顧忌着上官清風,在下朝後,便奏請帝王,請了太醫過府爲她治病,這麼大手筆的舉動,倒是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要說當真不在乎,又何需大費周章?
一連數日,三皇府的消息不斷在民間流傳,那地,如今已然成爲了京城百姓關注的重點,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戲。
上官若愚一邊磕着瓜子,一邊聽着夜月的彙報,權當在聽一個悲催的故事,並沒有任何同情,直到這日下午,她正與南宮無憂從私塾回來,卻被告知,沙織的貼身嬤嬤,桂嬤嬤突然到訪,已在廳中等了足足半個時辰。
“她來幹嘛?”她蹙眉問道,自從與沙織撕破臉後,她幾乎再未同這位有任何的往來。
“總歸有要事,我隨你進去瞧瞧。”南宮無憂捏了捏她的手背,以示安撫。
上官若愚虎着臉點頭,心裡卻在不停猜測着,桂嬤嬤忽然到訪的原因。
“老奴參見二皇子,參見二皇妃。”桂嬤嬤一見他們回來,忙不迭恭謹行禮,一張菊花臉,一如往常那般古板、老成。
“喲,今兒吹的是什麼風啊,桂嬤嬤竟會親自造訪?快請坐。”上官若愚熱情的迎上前去,臉上笑得格外燦爛。
“是夫人想您了,差老奴前來,請二皇妃過府一敘。”桂嬤嬤沒敢坐下,只將大夫人的意思表達出來。
“恩?”上官若愚頓時愣了,大夫人會想她?喂喂喂,這比天上下刀子還要讓人吃驚吧,“桂嬤嬤,你確定是大夫人讓你來的?”
不對啊,上回在街上碰見,她可沒忘記大夫人無視自己,轉身就走的舉動。
難道說短短時日,她就想通了?決定接受自己看上的夫君做她的女婿?愛屋及烏接納他?
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被上官若愚拍飛,她可不認爲自己有這麼大的能耐,可以改變沙織對南宮無憂根深蒂固的厭惡與痛恨。
“老奴不敢欺瞞二皇妃,確是夫人親口.交代。”桂嬤嬤說得嚴肅,並不像是在說謊。
“唔,那我這就同你回家一趟,這麼久沒看見孃親,我倒真有些想她了。”她笑眯眯的說道,可心裡卻暗藏幾分戒備,事反無常必有妖,大夫人忽然轉變的態度,恐怕另有玄機。
但不管怎麼樣,既然她要求,作爲女兒,她不能拒絕。
“我與你一道……”南宮無憂不太放心讓她一人獨自回丞相府,他從來不曾忘記,那日,她頂着一臉鮮血的模樣。
他不願讓她受苦,更不願見她受創,若是有他在,旁人想欺負她,他也會替他擔着、受着,保她平安。
“哎呦,我回孃家你跟着我去幹嘛?乖乖在家裡等我,恩?”他若是去了,可不得把大夫人氣壞嗎?上官若愚立即搖頭,果斷拒絕了他的要求,伸手拍拍他的腦袋,立場很是堅定。
南宮無憂淡漠的面容浮現一絲怔忡,見她態度堅決,也只能嘆息一聲,伸手替她將耳鬢的髮絲撥開,別到耳後,“那你多加小心,讓夜月跟着你同去。”
有夜月在,他也能稍微放心一點。
“好吧。”她知道,若是不讓夜月跟着,只怕他會提心吊膽,她癟癟嘴,衝暗中勾了勾手指,隱匿在前院角落裡的人影,驀地顯露出來,恭敬走至她身後,如一位騎士,保持着不近不遠的距離,貼身保護着她的安危。
桂嬤嬤不悅的皺了皺眉頭,二皇子這是在防着夫人嗎?大小姐是夫人的骨肉,夫人怎會對她不利?
不善的目光落在南宮無憂的身上,他察覺到了,卻不曾上心。
親自送她出府,他靜靜站在府門前,目送着她逐漸遠去的身影,猶如一座望妻石,深情、專注。
“嬤嬤啊,大夫人她忽然叫我回府,你知道是爲了什麼事嗎?”一邊朝丞相府趕,她一邊套着桂嬤嬤的話,想從她這裡打聽出什麼有價值的消息來。
“老奴不知,其實,自打大小姐上回氣憤離去,夫人嘴上沒說,可心裡,還是一直記掛着您的。”桂嬤嬤一個勁的講述着,沙織對她的擔憂和思念,希望能夠緩解母女二人如今僵持、凝重的關係,“還望大小姐別和夫人鬥氣,夫人的脾氣一直如此,您啊,就稍微順着她點,母女倆哪有隔夜仇?”
“……”如果有這麼簡單,那就好咯。
上官若愚搖搖頭,她可還記得,沙織當日的警告,她放不下南宮無憂,也不能與他和離,無法順應她的命令,哎,這壓根就是一個死結。
回想起那件事,她不禁有些愁眉不展,這種老公夾在老婆和丈母孃之間的苦逼即視感,是在鬧哪樣?
興許是上官雨墨出嫁的緣故,這次回來,她明顯感覺到,丞相府裡少了幾分人氣,多了幾分冷清,就連院子裡打掃的下人,看上去也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穿過前院,來到後院,還沒靠近沙織的住所,不遠處,便有悽悽唉唉的哭聲,傳入她的耳膜。
這大白天的,聽到這麼淒涼的哭聲,着實讓人有些毛骨悚然,上官若愚搓了搓胳膊,抖掉冒出來的雞皮疙瘩,低聲問道:“這是誰在哭?”
府裡是死人了,還是出大事了?光天化日,哭得這麼可憐?
桂嬤嬤眸光微冷,“是二夫人,自從二小姐嫁與三皇子後,她便每日如此。”
看着她這副習以爲常的表情,上官若愚深深感到蛋疼,都是爲人母的,她大致能猜到雪舞衣在難過什麼,但她卻對此人同情不起來。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若非上官雨墨一再的算計她,針對她,她也不會設計害她。
她愛慕南宮歸玉這麼久,自己好心好意替她完成心願,她還得感激她不是?
轉眼間,她便將注意力從哭聲上收了回來,擡腳邁進沙織的住所,登上臺階,在那間莊嚴的宅子外,停下腳步。
瞅着眼前這扇緊鎖的房門,她稍微有些不安,該不會推開門,又有一個杯子衝她砸過來吧?
“大小姐,請。”桂嬤嬤可不知道她心裡在胡思亂想着什麼,出聲催促道。
上官若愚抱着慷慨赴義的心情,推開房門,她預想中的攻擊,並未砸來,這倒是讓她大大的鬆了口氣。
擦,像她這麼善良,這麼柔弱的女人,真心不適合應對劍拔弩張的場合有木有?
“你給我跪下。”剛進屋,一聲嚴厲的斥責,從前方傳來。
上官若愚一臉‘我就猜到是這樣’的表情,鬱悶的屈下膝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等待着沙織又一次的怒火。
雖然她與沙織在想法上,頗有不同,但這位夫人,她卻是尊敬的,哪怕無法將她視作真正的母親,但僅憑這份尊敬,這一跪,她跪得心甘情願,只是可憐了自己的膝蓋。
“你做的好事!竟敢公然陷害三皇子,讓他與上官雨墨苟合,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嗎?”沙織端坐在木椅上,精緻冷豔的面容,此刻浮現了滔天的怒火。
她冷冷的瞪着上官若愚,那目光,哪裡是看女兒的,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她的仇人。
上官若愚滿臉茫然,“這話從何說起啊。”
次奧,大夫人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她心頭莫名的有些心虛,可仔細想想,當時又沒幾個人在,大夫人理應不知此事纔對。
“哼,你還敢裝蒜?本夫人若沒有真憑實據,會質問你嗎?”沙織冷冷的笑了笑,可那笑容,卻似修羅般駭人,“上官雨墨心裡在盤算什麼,怎能逃得過本夫人的眼睛?她找的人,如今就在本夫人手裡,她想算計你,卻慘遭你的算計,不僅丟了名聲,還被三皇子所厭惡,你敢說,這一切,不是你乾的好事?”
她說得十分篤定,完全沒有因爲上官若愚的否認,而有任何動搖。
聞言,她微微眯起眼,面上也不禁冷了幾分:“夫人您的意思是,打從一開始,你就知道,她想趁着祭天那日,對我下手算計?”
銳利的眸子,直直盯着正前方的沙織,好似要把她給看穿。
“她的所爲,何嘗不是爲了你好?若是事成,你便能與二皇子成功和離,從他身邊逃脫。”沙織心虛的躲閃過她的目光,卻理直氣壯的反駁,好似上官雨墨的行爲,她是支持的,默許的。
上官若愚心裡陣陣心寒,媽蛋!有這麼做孃的?爲了破壞女兒的婚姻,居然可以放任旁人使出這樣的手段?她不敢想象,如若那天晚上,她沒有察覺到上官雨墨的心思,沒有暗中戒備,沒有讓夜月跟在身邊,那等待她的,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想到這些,她臉上的寒霜愈發濃烈,“夫人,爲了讓我與二皇子和離,您可真是煞費苦心啊。”
嘲弄的話語再也忍不住脫口而出,她是真的不明白,沙織到底是怎麼想的!只是因爲痛恨二皇子,便能惡毒到,連自己女兒的名譽和清白,也能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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