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齊魯之間的禚地
魯侯和夫人乘上馬車,帶了金帛珍玩等喜禮,一行人浩浩蕩蕩向東北方向出發。
送行的朝臣和樂師們跪在地上目送魯侯和夫人的車隊離去。世子直望着馬車不見了蹤影,才收回酸澀的視線。
姬溺和他一樣,心裡空落落地,直覺着夫人這一去似乎不會回來。他長嘆一聲,拍拍姬同的肩膀,“回去吧,世子。”
“叔父,與侄兒一同回宮敘談如何?侄兒那邊有好茶,是——母親親手薰制的香片。”
“末將尊命。”
姬同和這位堂叔一向談得來,姬溺是魯侯的堂弟,人品武功都很出衆。魯侯一向倚重於他,讓他掌握着守衛王城的大權,世子對他也是另眼相看。
“叔父,那位齊王侄兒的大舅父,是怎樣一個人?”
“當年在紀國一戰,末將曾見過他。雖未與他交手,但是也見他與鄭國主將交鋒,身手甚是了得,長相自然——”他看了一眼世子,忽然有種奇異的聯想,“自然是當世俊傑。不過,世子也不輸於他。”
姬同臉上露出一絲扭捏之意,畢竟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他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滋味,那樣一個英雄人物,他自然是敬慕的,但是因爲這個人,母親白璧無瑕的名譽屢遭玷污!他輕聲喟嘆,啜了一口濃茶,胸中苦澀無比。
姬溺讀得出世子的心意,他黯然飲下杯中的殘茶,自己又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呢?
魯侯被一路上沉默不語的夫人弄得心情也極爲不爽。他幾次打開話匣,夫人只是淡淡應聲,從不多置一言。魯侯不高興地垂下嘴角,早知道這樣,不如把孔妃也帶上了,省得一路上這般寂寞。
靈兒坐在魯侯的對面,這麼多年來,她似乎第一次認真打量這位名義上的丈夫:他已經衰老了。
姬允的眼神已經變得昏暗,瞳仁不復清亮,眼白上也有了黃斑,腫大下垂的眼袋帶着晦暗的青色;肥白的麪皮已經鬆馳下來,下巴上隱現青色的血管。
‘他的時日無多了。’靈兒暗自嘆息着。
這幾年來醫師大人屢次稟勸魯侯節制**,魯侯總是置之腦後。他與孔、孟二妃日夜行歡,孔、孟二妃的侍女們也個個爬過魯侯的牀榻,只可惜,魯侯的身子大不如從前,這些妃妾竟然一個都沒懷上身孕。
但願他的身子還能再撐幾年!同兒尚在年少,治理這樣一個大國還缺少歷練。靈兒這樣想着,望向魯侯的眼光和善了許多。
車馬行了兩日,總算到了一個像樣的驛館。衆人侍候着魯侯和夫人下車用膳。
靈兒只吃了兩口粥,便向魯侯告退走出房門。
她打量着黃昏下驛館周圍的風景,問身後的侍從,“此地是?”
“回夫人,此處是禚地,過了此地便是齊國境內。”
“噢,原來是齊魯兩國邊境之地。”靈兒微笑着對身邊的書雲說,“此處風水甚好。”
“風水是什麼意思?”書雲好奇地問。
“風水,嗯,可以說是相地之術吧。《易》雲:天地分陰陽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就是青龍、白虎,朱雀和玄武。它們是主理春夏秋冬,屬相爲青木、白金、赤火、黑水的四種靈物;風水術師用它們代表東南西北四個方位。”
“《周公相宅》便是取用‘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剋之理:所謂‘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是說建房應以坐北朝南、背山望水以達到冬暖夏涼的目的……呃,比如說:這驛館靠北山而建,南面有這潭活水;東邊也是山,但山形緩和而清氣升發;西邊有官路環抱,此地便是個風水極佳之地!在這裡居住的話,於人、於樹木、於家畜都大有益處。”
“夫人,風水原來是這般神奇之事!”
“當然,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功德五讀書,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貴人十養生。人之一生的運道是輝煌還是慘淡,不過是爲這十種因素所左右。”
“生在富貴長壽之家便是好命;出入平安、遇世安穩便是好運;而居在一個風水絕佳之地,更是對一個人的命道起着舉足輕重的作用。”
“不然世人怎會說山青水秀出俊女、窮山惡水出匪人?其它的幾個方面比較好解釋,第四點是:多做利人利已的好事自己才能活得心安理得,添福添壽!”
“第五是多讀書、多學習有用的技能方能出人頭地;第六呢,取個好名字一生受益無窮;第七你明白的,有個好長相,呵呵!當然會增添許多運氣;第八是敬重鬼神,我覺得這應該是放在第三!……還要多多結交人品厚重的貴人;更要時常注重身體的養護……”
“夫人!”魯侯從館中走出,見夫人對自己愛搭不理的,對着一個侍女卻有說有笑,一時心中不快。
“夫人,勞累兩日,快些進房安歇吧!”
靈兒抽抽嘴角,幸好她早有安排。
她示意書雲把一個美貌的侍女叫過來,隨她一同進了主房。
“主君,小童自生育友兒之後,便覺身子困頓,不能用心服侍主君,還請主君恕罪。”
魯侯聽了此言,面色漸寒。
靈兒續道:“小童爲主君物色了一伶俐可人的女子代小童服侍主君,不知主君能否垂幸於她?”
她示意身後低首侍立的華服女子擡頭給魯侯看。
魯侯一見之下,轉怒爲喜,招手讓那美豔的侍女近身。那女子本是姜妃帶到的魯宮的隨嫁侍女,此時已年過二十、長成綺容玉貌,正愁着沒有出頭之日;君夫人派人問她可願隨行服侍主君,她連說願意。早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路上就等這個機會;此時不等魯侯再言,她已自覺地坐到魯侯大腿上,將紅豔的雙脣送上……
靈兒含笑告退,帶着書雲向另一間寢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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