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進來的不巧,不過分寸掌握的很好,一直低着頭,像是在執拗的尋找地上散落的黃金末,絕對沒有看到自家王爺跟王妃是如何纏綿的膩歪,這種不打自招的行爲也就是心照不宣的互相欺騙罷了,蘇木只覺得近來王爺是越發不避諱了,在自家光明正大的秀恩愛,一羣下人跟自己抱怨說躲都躲不起,可自己不也是每天都在中招嗎?
“王爺王妃,百里家主說他們明日便啓程回家,等安頓好族中的事物之後會跟咱們在麗水匯合。”
上官文才不會在意百里家主的去處,反正跟自己沒關係,找人護送一下便可以了。“那百里三乎呢?”
“二公子也跟他們一起。”
這個答案還是有些出乎意料,上官文垂下眼簾,想不明白那個妖孽現在是什麼樣的想法,爲何會心甘情願的跟着父兄一起回家呢?韋雙對他的感情只是一廂情願,想來也是不會有什麼好結局的,只是不知道事情到底會向着什麼地方發展,上官文也有些厭煩眼前並不明朗的局面。“他怎麼會乖乖回去?”
“聽聞是要回去處理當初的婚約。”
“知道了,需要你配合的事情,你自己去做就好了,明日我們就啓程了,王府的事情還是要教給你的,本王看着蘇林也被你磨練的不錯,只是還需要一些時日,等到這次回來之後,你跟在本王身邊,蘇林一個人看家本王也該是放心的了。”
“承蒙王爺的喜歡,屬下替蘇林謝過了。”蘇木說完了話,就自行離開,不想呆在這裡礙眼,只想趕緊給自己弄點事情來做,非禮勿視的事情見得多了,總怕自己的眼睛會出問題。穿過了長廊,蘇木在拐角處正好看見了幸災樂禍的描雲,她不客氣的搭着蘇木的肩膀,嬉皮笑臉的說道:“怎麼咱們偉大的蘇管家又看到了什麼讓人面紅耳赤的畫面了?”
蘇木不由得有些尷尬,他本來就不善於直接表達自己的意思,在描雲那張利嘴面前只有吃虧的份兒,更無語的是上官文可以用吻來堵住剪瞳的嘴,蘇木卻始終記得自己身爲下人的本分,絕不會在任何時候做出有失體統的事情。“從前也沒見你這麼沒大沒小。”
“是啊,從前我藏得好,現在在你面前不想藏了行嗎?”
“爲何?”
“以後還要面對好幾十年,藏也藏不住,早些讓你習慣了也好。”
“你從何處過來?方纔也不見你在王妃身邊伺候着。”
描雲笑了一聲,引蘇木去到一旁坐下,“現在是晚上,又有王爺在身邊,我若是在那裡服侍着,豈不是給王爺添堵嗎?我去旁邊的院子裡面看戲去了。”
“戲園子在南苑,離這裡遠着呢,再說了三個月的國喪不會因爲新帝登基而改變,南苑怎麼有戲可看?”
描雲捂着嘴笑個不停,蘇木真是個老實人,自己說是看戲,他還以爲是字面的意思。“要不說你是塊木頭呢?自然不是那種戲了。咱們府中住了兩個十分奇怪的人,天還涼着呢,卻
像是約定好了一樣每晚都在院中相聚,只是一個彈琴,一個聽琴,從來都沒說上過一句話,你說是否有意思?”
“何時開始你竟也這般八卦?”
“不過是覺得無聊而已,王妃很想知道兩個冷冰冰的人在一起是一種什麼樣的效果,所以我就去看看。事實證明,到目前爲止,他們只是把彼此給凍住了,完全沒有靠近的意思。”描雲頗爲無奈跟蘇木抱怨,“我總以爲自己日日去盯着,總有一日會與衆不同的,沒成想兩個人真是我行我素,就好像各忙各的一樣。”
“你有這樣多餘的心思,還不如好好的保護王妃。太子已死,餘黨也被清理,總怕有什麼漏網之魚,這種人家誰不會養一些死士之類的,若是掉以輕心,吃虧的怕是咱們。做奴才的,誰不知道自己的腦袋只是暫時安穩的?提着腦袋幹活,懸着心思睡覺,我尚且覺得惴惴不安,你倒是閒得很,還能去管別人家的閒事。”
描雲可一點兒都不客氣,絲毫沒有對蘇木有一點多謝提點的意思,反而想起來去揶揄人家,“正是因爲你這樣,我才能睡得了一個好覺啊!蘇管家這麼適合去當一個奴才,我只能在家中做你的主子了。”
“你……”蘇木真是服了描雲的善變,明知道自己不擅長說感情的問題,卻越是故意要刺激自己,不知道她這些心思都是那裡來的,還真是把自己治的服服帖帖,剛想說點什麼,蘇木的表情一凝,像是察覺到什麼,回頭去看描雲,也是一樣凝重的表情,兩人趕緊去到上官文與剪瞳的身邊,剛剛站定就有一羣黑衣人從天而降。
“果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蘇管家你這張嘴難道附帶烏鴉的屬性嗎?這會兒居然能夠應驗,明明剛纔才說起的!”
蘇木真是想不到現在描雲還有心思跟自己打岔,明明是人家蓄謀已久的,現在倒成了被自己詛咒的了,“你照顧好王妃與王爺,我與別處看看,府中的防備本來是十分健全的,只是因爲明早要出發,所以現在纔有些鬆懈,不成想,居然被這些人給鑽了空子,百里家那裡我不放心。”
說罷就大聲的跟上官文喊道:“王爺小心,這裡的防守很是健全,奴才去別處看看。”
百里家的人已經沒有內功護體,又不曾修習過什麼攻擊性的武功,若是遇到了行刺,完全會落入下風,雖然同在東苑,不過各處的佈置總是不可能一樣的,安王府是王爺的王府,始終不可能把重點放在照顧客人的安全至上,蘇木此刻當真是擔心極了。明知道夏侯嵐悠一定會想辦法去保護百里一家,只是王氏並不會武功,孝道爲先,他未必就能騰的出手,再加上身邊還有一個不會武功的紫月,怕是情勢會急轉直下。
真是越忙越亂,什麼事情都趕在了一起,讓人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李溪少爺還沒有人保護,這會兒也不知道跑去了什麼地方,對小孩子的去向蘇木從來都不曾過問的,這會兒擔心的額人太多,竟也不知道孰輕孰重,只能挑着近的先去,萬一
遇上了什麼窘境,自己也好趕緊出手相助。
夏侯一家住的離上官文最近,此刻也在跟刺客苦戰,蘇木趁機來到了夏侯嵐悠身邊,知道朱揚與路遙已經去到百里家那邊保護,嵐悠這裡加上暗衛招架刺客並不困難,索性跟人家說了一聲,就奔去了百里家的位置,兩個失去內功庇佑的男人,一個三腳貓的百里三乎,外加一個什麼都不會的韋雙,就算是路遙跟朱揚一同去照應着,也算上暗衛怕是也會捉襟見肘。
世家的人絕對不可以在王府之中出事,這是蘇木唯一想到的事情,不但是他就算王爺也擔不起這樣的指責,即便他們一直渴望着脫離世家的身份,但只要一日還沒有,便一日不能出事。
去到的時候,發現情況比自己想象的好上不少,朱揚守在百里家主身邊,路遙跟一羣暗衛一起保護着百里三乎跟韋雙,而百里三歸身邊的人居然是秦歌,蘇木沒想到方纔描雲還跟自己說兩人沒什麼進展,此刻進展都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雖然這種進展來的有點血腥,不過希望也是一份善緣吧。
蘇木幫着殺了一會兒,纔想起問李溪的事情,所有人都不曾見過他,更是不知道他是否安全,此刻的蘇木雖然很想去找找看,但是已經被迫捲入了戰局之中,狼狽的應對着一羣不要命的死士,他們就像是殺紅了眼,無論任何東西都不能讓他們退卻。這種鏖戰的結果就是雙方都已經精疲力盡,卻沒有一方先行放棄。
剪瞳用毒藥搞定了闖入自己院子的人之後,便只留着描雲收拾殘局,自己跟上官文一起幫着白素,等到他們終於來到百里家的院子時,雙方已經殺的差不多了,這本是一件好事,王府抵禦了外敵的侵襲,許是牢不可破的名聲也會被傳出去。這一切都是極好的,如果,韋雙沒有受傷的話……
傷在脾臟,已經被擊穿的脾無法補救,剪瞳飛速的除掉了院中所有剩下的殺手,卻知道自己已經救不回這個人了。上官文讓蘇木總最快的速度去把描雲找過來,就算平日太過無情,現在的韋雙,描雲該是想見她一面的吧。
她陷入了極大的自責之中,若不是自己一時興起把人抓回來,許是現在韋雙還沉浸在大千世界的美好之中,當初她無限憧憬的跟剪瞳說世界那麼大她想去看看,只換來剪瞳徹頭徹尾的嘲笑,有誰能想到這一看就是要命的事情呢?
百里三乎抱着韋雙,從始至終不曾爲她流過一滴眼淚,韋雙是爲她擋的刀,他可以感激,可以感念,不過不愛就是不愛,他無法欺騙自己給一個將死之人什麼承諾,因爲做不到這就是做不到,這不是什麼面子裡子的事情,事實雖然傷人,不過就是它原本的樣子。
韋雙神情的凝望着百里三乎,嘴角還掛着笑意,只是目光漸漸渙散,她沒有爲自己索取什麼答案,也不想要一個虛無飄渺的承諾,她只是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無須什麼回報。最後的一句話,不是我愛你,不是真好你沒事,不是問你愛我嗎,而是淺淺的三個字:亂、葬、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