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瞳將藥材切片之後,白素便讓她取了個竹茶几過來,自己給自己泡上一壺藥茶。
前幾日還想着這丫頭下了山就如脫了繮的野馬一樣,把京城瘋跑了一圈,沒想到她存了別的心思,自打她從山下回來,自己就沒吃上一頓熱騰騰的飯菜,不是這家的糕點就是那家的酥餅,稍微擺個臉色,剪瞳就笑嘻嘻的對自己說,“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師父這麼大人了,表浪費嘛。”
把鬆開的藍色髮帶重新在髮尾處綁好,白素對着用藥捻子磨藥的剪瞳試探的問道:“瞳瞳啊,你也不小了,師父從未問過你,你想找一個什麼樣的相公啊?”
若是在山下,尋常人家這時候就要開始參謀了,畢竟行六禮還需要時間,白素不知道剪瞳的心思,卻也不肯輕易委屈了她,總要找個真心疼她的人才好。
水靈靈的杏眼眨了眨,明眸皓齒,一旁的藥罐子裡還冒着水汽,剪瞳就像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不小心墮入了凡塵,她靈動狡黠,她呆萌錯愕,她天縱奇才,她純真無暇。
“那師父想要我成爲什麼樣的女子呢?”沒有直接回答她,反而盯着他問回去。
苦逼的白素望着遠處困惑不解的剪瞳,幽怨地說着:“師父一直致力於把你培養成一個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鬥得過通房,打得過流氓的女子,可惜事與願違……”
“原來是這樣!”
剪瞳歡快的
站起身,笑靨如花,放下手中的蒲扇,擺弄着手指頭,雙掌合十,恍然大悟般的說道:“我有答案了,還是師父啓發我的,我要一個這樣的男人,揹我去廳堂,替我下廚房,幫我鬥通房,隨我當流氓,開得起錢莊,金銀隨我搶,廚子排成行,美食任我裝,孩子上學堂,相公睡書房,首飾幾大箱,件件是珍藏,衣裙櫃中放,日日不同樣。靴履寶石鑲,香墊內中藏。恩,也就這些了。”
白素捶足頓胸,忍痛閉着眼睛,素口中“呵呵”兩字,心窩處內牛滿面,他不該問的,真的,早該知道如此的。
他曾無數次後悔過沒有跟師父多說幾句話,沒有跟小師弟多多相聚,以至於滅門慘案自己一無所知,但卻從不曾後悔過沒見過自己那位弟妹,如今他想自己做顆後悔藥服下,實在好奇究竟溫潤如玉的小師弟是跟什麼樣的女子才能生下這樣神奇的女兒啊!
前面兩句還好說,說不定哪個缺心眼的廚子就能符合要求,通房,那是山下男人的通病,誰都知道妻不如妾,想要讓自家男人幫着對付通房丫頭,這怎麼可能?後面幾個更不用說了,白素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還真是沒見過哪個女子會邀請自己的相公一起當流氓的!
罷了罷了,剪瞳果真是沒見過世面的,這一切都是幻想,都是浮雲,天下哪有這樣的男子?這倚嵐山上的東西自己橫豎也是無用,不如給剪瞳留着做嫁妝,可去哪裡找一個合適的人呢?算了,
自己老了,此番腳踝受傷,少不得多躺些時日,每隔七日讓剪瞳下山,希望她真能遇上個真命天子。
剪瞳的命格,他已經算過多次,一生富貴無憂,兒孫滿堂,康寧長壽,是個實實在在的好時辰,許是聞人家族所有的幸運都給了這一個孩子吧,聞人葉尋,剪瞳的真名自己怕是要帶進墳墓裡了。
“瞳瞳啊,上次你搶了人家的錢袋,過兩日下山可要還回去嗎?”取了小竈上的熱水,準備給自己把藥茶泡上。
“爲什麼?那小孩看起來好有錢,書上說俠士要打家劫舍、劫富濟貧的,我都搶到手了,還能還回去嗎?”
“可你也沒濟貧啊,你自己留着了。”水壺偏了幾分,熱水濺了一地,白素愛憐的看着一地的水花,默默的把水壺放好。
毫不客氣的回了一記眼刀,剪瞳加快了磨藥的速度,“京城裡面沒有乞丐,大家都過得很好,師父,你知道京城的房子多少錢嗎?我連山下的房子都買不起,還不是窮人?”
剪瞳能這麼顛倒是非,白素也是醉了!誰說他們買不起房子的?剪瞳,如果你真的要搶就罷了,不要打着你很窮的旗號好不好?“瞳瞳,咱們住在山上,並不是因爲窮”,白素正想着要怎麼跟剪瞳說清楚,話就被殘忍的打斷了。
“可是我真的很窮啊!頭一次打劫拿回來這麼東西,還沒捂熱就都師父搶走了!”
哐,連水壺也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