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一束慘白的燈光照在我的頭頂,只是耳邊沒有了嘈雜的機械聲。
我無法跟那束強光對視,把頭別到了一邊,我看到了一個令我頭疼的人——孫小櫃。
他身穿白大褂,白帽子,像個醫生,我依稀記得夢裡出現了一個巨大的人影,他手裡捏着針筒,在我身上來了一針。
我一下驚坐起來。
小孫立刻撲了上來,把我按倒在牀,“別害怕,我不是來害你的!”
“你究竟是誰!”他讓我別害怕,我反而有些害怕了。
這時,房間裡又進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一張熟悉的面孔,是張江!他不是已經被警方逮捕了嗎?另外一個人則有些面熟,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
他們同樣是醫生的裝扮。
張江開口道:“你醒了,曉輝。”
“張江?爲什麼。。。”
“說來話長,你不要太激動,我們大家是在幫你。”
“幫我什麼!”
“幫你回憶之前的事情。”另外一個人開口了,他的聲音極富磁性,嘴脣邊留着一抹個性的鬍鬚,我一下認了出來,他是我在夢裡酒吧認識的男人,是他告訴我只有自殺才能醒來。
那人走過來撐開我的眼皮看了看,“感覺怎麼樣,頭痛嗎?”
我活動了一下脖子,只覺得腦袋昏沉沉的,就像是睡了一個漫長的覺。
“不是很痛。”
“那就好,睡一覺吧,你好久沒睡了。”
“我已經睡的太多了,拜託你們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之前只是被催眠了,並沒有睡着,現在你很困了。”
他的話讓我有點無法抗拒,我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睡意漸漸涌了上來。
“睡吧,別想那麼多,我們明天再來看你。”張江說罷,三人一起走出了房間。
小孫和張江怎麼會在一起?難道張江從監獄出來又操起了老本行?繼續往國外輸送人體試驗的試驗品?他們在我身上做了什麼試驗?我應該逃跑纔對,不能坐以待斃。
我悄悄的爬下牀,躡手躡腳的來到門口,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半天,確認沒有半點動靜之後,纔打開門。
可打開門之後,我居然看到了喬姍,這扇門連接着我的家,喬姍坐在沙發上,懷中抱着那個木偶,輕輕的搖晃,我叫了她一聲,她似乎沒有聽到。我想是我叫錯了,她是喬然纔對。
我輕輕的關上門走了,這只是個夢而已,真正的夢。
早上的陽光充足,把這間屋子照的亮堂堂的。張江小孫還有那個催眠我的人站在牀邊。
“我和小孫就不用介紹了吧,我大學專業是心理學,畢業之後就去了美國進修,後來在一家專門研究治療失憶症的機構工作,這位是嚴博士,是你的主治醫師。”張江介紹到。
我一頭霧水的衝他點了點頭。
張江接着說:“小秋失蹤之後,你精神受到了極大的打擊,那天在西山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你說你什麼都想不起來,後來我們在這方面的研究有所進展,我就想到了你。”
“原來是這樣,可爲什麼喬姍告訴我,你和劉皮因爲涉嫌運送偷渡人員已經被拘留了。”
張江皺了皺眉,“我也不知道,喬姍怪異的很,她似乎很介意我們接近你。我跟嚴博士回國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想要找到你,可當時你卻發生了車禍,大腦受到了嚴重的震盪,再度引發了失憶,當我們表明了來意之後,喬姍卻拒絕了,我有些不甘心,除了想要將你治好,我們也抱有私心,畢竟你這樣的例子實屬罕見,我們再三請求都遭到了喬姍的拒絕,不得已只好將你從醫院偷了出來。”
“我失蹤之後喬姍還請了私人偵探到處追查我的下落,可我爲什麼會在西寨村的荒地上醒來?”
“當時你處於半昏迷狀態,催眠進行的十分順利,這種深度催眠往往需要配合鎮靜劑,否則病人會發癲,處於一種類似於夢遊的狀態。當時鎮靜劑的劑量不夠,讓你逃掉了。所幸在西寨村找到了你,那時候你已經醒了,我們就暫時放棄了。”
“那小孫怎麼會參與進來,他應該是我的同事啊。”
“小孫的加入純屬巧合,他是我醫學院的同學,你醒來之後我就聯繫了他,想讓他幫忙打聽一下關於喬姍的事情,我總覺得她有些不對勁。沒想到你們竟然是同事關係。”
小孫笑道:“本來我是打醬油的,可看了你的病例報告之後,又引發了我的興趣,將你治好之後,我就要跟張江一起去美國了。”
“我還是不能理解,爲什麼小孫之前要害我,還有,我怎麼會憑空消失呢?”
嚴博士說道:“那不過是一種心理暗示罷了,這種深度催眠並不是那麼容易進行,必須要有相應的條件以及必要的場景,比如小孫綁架你,你處於極度驚恐和想要逃離的狀態,那些挖掘機的聲音和白色的燈光就成了你逃離的唯一幫助,再加上小孫的給你的暗示,很順利的就進入了催眠狀態。如果像現在這樣,我面對面的爲你施加催眠,效果就差多了。”
“這麼說,小孫第二次綁架我也是一樣的目的,那爲什麼還要把我關起來,不直接催眠呢?”
“進行這種催眠之前必須連續幾天服用一種藥物,跟鎮靜劑的效果不同,它可以有效促進催眠效果。第一次綁架你之前,小孫已經提前在你的杯子裡下好了藥。但第二次,小孫已經辭了職,我們沒有機會給你下藥,只好將你囚禁了幾天。”
“原來是這樣,那個給我腦袋消磁的齊大師原來是冒牌的,我的憑空消失能力也是假的。”
“當然了,怎麼可能有這種能力,這次的催眠是最後階段了,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應該都回憶起來了吧。”
我點了點頭,心裡充滿了感激。儘管我有可能面臨法律的制裁,畢竟小秋是我親手害死的。
嚴博士讓我講述了催眠之後夢裡發生的所有事情,張江和小孫認真地做着記錄,我有什麼疑惑的地方他們也一一給我做了解釋。
當我告訴張江初三那年在西山上事情的真相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我想不通曉峰爲什麼會知道我就是殺害小秋的真兇,還有我現在的妻子,究竟是喬姍還是喬然。如果真的是喬然,她不想讓我回憶起之前的事情理所當然。
那個叫劉二狗的大師說我被人下了蠱,原來是被人催眠了,他倒並非胡說,只是他不懂科學,以爲這是一種蠱咒。
現在最困擾我的就是曉峰究竟跑到什麼地方去了?我必須向警方投案自首,憑我的能力,只能被喬然玩弄於鼓掌。
張江小孫嚴博士三人回美國了,這次我消失了十天,喬然一定又在四處追查我的下落。我沒有回家,直接奔向公安局。
在路上,我看到了一個人,他身披破爛,在天橋上蹣跚而行,他的鼻子歪歪扭扭。
“曉峰,你這麼做值得嗎?”
他擡起頭看了看我一會,伸手拿下了他的鼻子,泥塑的鼻子後面是一片可怕的疤痕。
“你還是認出我了,你知道我的鼻子怎麼沒的嗎?”
我搖了搖頭。
“小秋失蹤之後你失憶了,所有人都說她是被狼叼走了,我不信,西山上根本沒有狼,從那之後我每年總要去那片山頂上轉轉,希望能找到她,哪怕是她殘缺的屍體。愚笨的我前些年才猛然注意到那片懸崖,我打定主意,決定下到山崖下面去尋找她的屍體,當我下降的時候發生了一點兒意外,我的臉蹭到了巖壁,可我沒有放棄,終於來到山崖下,找到了她的屍骨,她不是墜崖身亡,而是被人用利器砍死,你知道我還發現了什麼嗎?”
“那個木偶。”
“沒錯,那是你帶來的東西。可這並不能確認你就是兇手,我在不遠處發現了那把斧頭,斧柄上刻着你的名字。”
“什麼?”那把斧頭是喬然的,她居然在斧柄刻着我的名字,難道她早就料到終有一天有人會發現小秋的屍體,所以提前嫁禍到我的頭上?
曉峰的臉抽搐了一下。
“別告訴我,小秋不是你害的。”
縱然他爲了報復我害死了葉子,他這副悽慘的模樣卻讓我怎麼也憤恨不起來。
“小秋是我砍死的,她當時裝在麻袋裡,喬然告訴我那是隻狼,所以我才下了手,當我打開麻袋的時候,精神受到了重大打擊,大腦選擇了失憶,現在我什麼都想起來了。”
“喬然。。。”
“不錯,那天一起上山的根本不是喬姍,而是她的妹妹喬然,她精神一直有問題,但智商卻不低,我始終被她玩弄於股掌,喬然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也算是老天對她的懲罰吧。”
“你在騙我。。。”
“曉峰,我沒有騙你,不過,小秋也確實是我害死的,我指的不是砍死了她,而是假如當初我沒有追小秋,喬然也不會嫉妒心發作。”
曉峰在天橋上抱頭痛苦,我猜他的心裡一定不單單是傷心。
我走了,半路上轉了個彎,回到了家裡,我放棄了到公安局自首,亡者已經不能復生,將喬然逮捕起來又有什麼意義呢?家裡的那個人究竟是姐姐還是妹妹,我懶得再去追查了,胳膊上的疤痕不足以證明她就是喬姍,喬然的把戲我想我永遠也猜不透,也不想猜了,就這樣糊塗的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