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寧以北,北川的右岸,出現了軍事史極爲葩的一幕:數百騎兵,馬背都是兩名士兵,其一名是李過部的騎兵,另外一名,則是周賓部的槍手。品書網
爲了儘快讓槍手們增援卡當山,李自成已經使出吃奶的力氣,在沒有高速交通工具的情形下,這已經是他能想出的最好辦法了。
但與蒙古騎兵一人雙馬相,這些騎兵的速度,實在是慢了些,不到三百里的路程,足足跑了兩日半。
六月八日的午後,李自成率部趕到卡當山。
東門緊閉,城頭看不到人影,西面卻是傳來槍聲,還有激烈的喊殺聲,幾乎將槍聲完全壓蓋下去。
李自成暗叫不好,聽聲音,戰鬥正酣,而蒙古人似乎佔了風!“小米,快叫開城門!”
何小米沒有親自去叫,而是讓一名大嗓門親兵去了,“呔,城的兄弟聽着,大都督增援來了,快開城門!”
城頭探出一個腦袋,看到九州軍旗,立即喜極而泣:“九州軍旗,天命軍,是我們的人,大都督來了,”他甚至來不及看一眼城下的李自成,對身邊的同伴哭喊道:“兄弟們,快開門,大都督的援軍到了……”
又有一名士兵向城下探頭,不過,他顯然剛纔的那士兵冷靜多了,目光先是向城下搜尋了一遍,然後停在九州軍旗,當他看到那個頭戴白色氈帽、手持長槍、端在在馬背的那個熟悉的身影時,不覺嚎啕大哭,“大都督……”
何小米這會走向城下,衝着那人道:“你是爺們,哭個啥子?快開城門!”
“是,是,兄弟們,快快開門,迎接大都督入城……”
城頭的守軍一起動手,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打開城門,放大都督入城,但他們基本都是傷兵,手腳不太靈便,直到盞茶功夫,東城門方纔緩緩打開,這時的城下,李過部的騎兵與周賓部的步兵,已經完全分開,步兵在前,騎兵在後。
李自成入了城,幾名守城的士兵跪在道路兩側,“大都督終於來了……”
“快快起身,”李自成聽話音不對,忙道:“戰鬥怎麼樣了?”
守軍們哭着喊道:“大都督,我們快頂不住了……蒙古人已經攀城頭,千戶大人和他的親兵……都親自參戰了……”
李自成鼻子一酸,雙眼發澀,若不是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刻,宋做爲卡當城守將,絕對不會親自陣,蒙古人攀城頭,宋一定是準備殉城了!
來不及多想,李自成大喝一聲:“周賓,立即參戰,射殺城頭的蒙古人,雙喜,你部騎兵,將是平推,也要將蒙古人擠下城頭,完不成任務,提頭來見!”
“是,大都督!”
李過、周賓各引本部人馬,立即向西城頭趕去,李過部都是騎兵,速度快,三裡的路程,不過半泡尿的時間,已是趕至西城頭。
西城頭激戰正酣,數十蒙古士兵,已經跳城頭,正在與天命軍的輔兵肉搏,而後面的蒙古士兵,正沿着雲梯源源不斷向城頭攀爬。槍手們已經放棄了城下蒙古弓兵的對決,目標轉向城頭,但蒙古士兵與天命軍絞殺在一起,射擊的效果並不理想。
戰場正在向外擴散,與蒙古人肉搏,天命軍顯然不佔優勢,正緩緩向城下退卻。
宋的頭盔不見了,渾身是血,臉的血跡已經乾涸,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他猙獰着面孔,揮舞着腰刀,口兀自大叫:“前進一步,生;後退一步,死!”
儘管馬蹄劇烈地撞擊着地面,但激戰的雙方,誰也沒有發現異狀,李過部的騎兵,在他們的眼,像是隱形人。
李過大怒,老子都來了,蒙古人竟然將老子不放在眼裡!他一向與劉雲水爭功,現在面對蒙古人,是最好的立功機會!
他雙手握槍,口大叫:“第七千戶的兄弟們,你們稍稍後退,這些天殺的蒙古狗賊,留給我們吧!”
“騎兵?”
第七千戶的士兵,這纔看到李過,一個個激動得大叫:
“援兵,我們的援兵到了……”
“兄弟們,殺……”
“殺蒙古狗賊立功……”
這一時刻,天命軍的士兵,像是打了鴨血,而對面的蒙古人,卻是驚呆了,雖然大部分人聽不懂漢話,但這些騎兵,一定是援軍,激戰這麼長時間,從未見過城內有騎兵!
第七千戶的輔兵,一時不肯後退,一個個拼了命將腰刀砍向發呆的蒙古士兵。
李過沒法,只能另闢蹊徑,從兩側包抄過去,將城頭的數十蒙古士兵包圍起來,同時,第七千戶的槍手們,將目標鎖定雲梯的蒙古士兵,阻止他們進一步入城。
天命軍士氣大振,李過部的騎兵,更是橫衝直撞,利用戰馬的速度和高度優勢,從四面擠壓城頭的蒙古士兵,不消片刻,蒙古士兵已經被分割爲兩部分,趕入南北兩個角落。
李過擔心誤傷着自己人,遂道:“第七千戶的兄弟們,你們的任務完成了,現在將這些天殺的狗賊交給我們,他們一個也跑不掉!”
第七千戶的輔兵們,知道自己參戰,的確礙了騎兵的手腳,見蒙古人已經被包圍在牆角,方纔慢慢退出戰鬥,但他們不肯退出戰場,在城頭下觀戰。
城下蒙古弓兵擔心誤傷了城的自己人,此時已經停止了放箭,遠遠觀望着城頭的動靜。
李過見蒙古士兵一個個瞪着血紅色的眼球,到了此時,還敢拔刀相向,不覺怒道:“兄弟們,殺,一個不留!”
“殺,殺,殺……”
騎兵交互前進,刺向每一名蒙古士兵的,至少有兩柄長槍,讓他們顧此失彼,不一會兒,城頭的蒙古士兵,已經傷痕累累。
到了此時,誰也不會懷疑,這些蒙古士兵遲早會被殲滅。
不過,由於背靠城牆,前面的空間太小,李過部的騎兵難以充分施展開,一時卻拿他們無法,不過,他們已經被困在牆角,與後續的蒙古士兵完全分割開來,做爲孤軍,只能等待救援了。
但云梯的蒙古士兵,已經被第七千戶的槍手們所阻,根本無法再攀城頭接應他們。
城城下的蒙古士兵,都是心急如焚,但他們無法再取得直接的聯繫。
“咚咚咚……”
這一次天命軍看清楚了,來的還是自己人,而且清一色的都是槍手,只有天命軍,纔會裝備這種西寧步槍!
宋這會已經在親兵的攙扶下退出戰場,他抹了把臉的血污,頓時滿臉血紅,只剩下一雙眼睛還在眨呀眨,“哈哈,援軍,大都督派來了援軍,我說嘛,大都督絕對不會不管我們……”他用手指了指捲縮在牆角的蒙古士兵,“射……射殺他們……”
周賓擡眼一看,東城牆南北兩側,各有一隊蒙古士兵,現在被李過的騎兵圍在兩側城牆的交匯處,遂用手一指,喝道:“快,先射殺他們!”
第五千戶的槍術們,立即分出兩隊,向蒙古士兵包抄過去。
蒙古人哇哇亂叫,看眼神,應該是有些恐懼了。
但蒙古人的鳥語,槍手才聽不懂,直接被忽略了。
“砰……砰……砰……”
槍聲只延續了一個屁的時間,牆角的數十蒙古士兵,全部倒在血泊……
李過不知道這些蒙古士兵有沒有死透,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一旦進入攻城戰,他的屬下再難有立功的機會了,便讓屬下將這些蒙古人全部補了刀。
城頭的戰鬥,以蒙古人被全殲而結束,但城外的戰鬥,還在延續着。
當李自成來到東城頭的時候,戰鬥又是陷入不緊不慢的膠着狀態,宋見到李自成,急忙去行禮,“大都督……”
李自成翻身下馬,一把扶起宋,“快快起身,不用多禮!”
宋起身後,張嘴剛要說些什麼,眼前不覺一黑,脖子一歪,什麼也不知道了。
李自成一把扶住宋的手臂,堪堪沒有跌倒,“快,帶宋千戶下去休息,着人檢查身子,若是宋千戶有個好歹,我拿你們問罪!”
親兵和隨軍醫生將宋攙扶下去,李自成親自接管了城頭的指揮權,由周賓部開始守城,見城外的戰鬥不緊不慢,遂撤下第七千戶的槍手們,讓他們回去休息,只是留下一名士兵,詢問了戰鬥的詳情。
當得知城頭的險情時,也是唏噓不已,這個宋,簡直是又一個周賓!
千戶主官如此能戰,即便身陷絕境,毅然帶着士兵們死戰不退,李自成心是高興的,不過,看到傷亡的士兵,頓時心疼起來,這些都是天命軍的好兒郎呀!
人死不能復生,再多的嘆息也是無用,儘快行動起來,儘可能挽救傷者,撫卹死者家眷,這是對死者最大的安慰,也能激勵着生者繼續戰鬥!
李過部的士兵已經下了戰馬,守城暫時用不着騎兵,他們開始清理城頭,傷兵被送至城下的軍營,交給軍醫醫治、調養,屍體暫時運至城頭下,待登記了姓名,再行火花。
蒙古士兵的屍體,搜查完畢後,又澆少許火油,用火摺子點着,一個個當做燃燒彈扔至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