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骨子裡女人的軟弱
“可是……”於佳佳睜大眼睛看着慕稀,張嘴結舌卻半天說不出話來。
“佳佳,我幫你約醫生吧,在我去美國前,陪你去做手術。明天開始,我讓秦姨過來照顧你,身體先調養一下。”慕稀沒有回頭看於佳佳的表情,快速說完後,伸手抓起隨身包快步往外走去。
“慕稀!”於佳佳轉身大喊一聲。
走到門口的慕稀停了下來,慢慢轉過身來看着她。
“這種可能性,應該不人進百分之百吧。”於佳佳顫聲問道。
“一次一次的產檢,就象等着宣判一樣,你能熬嗎?即便只有1%,你敢賭嗎?”慕稀沉聲問道。
“我能熬,我也敢賭。”於佳佳的手輕撫着還未完全現形的小腹,低低的說道——只是,她的眼睛、她的聲音,都出賣了她的害怕與慌張。
“你能熬,所以你讓慕青陪着你一起熬?你能賭,若真有問題,孩子大了你再做手術,你讓慕青這輩子都活在愧疚裡?”慕稀斂下眸裡的心疼,冷冷說道:“佳佳,你若不信,你就陪慕青一起去檢查一次。若結果如他所說,你還堅持——那你就是自私、愚昧。”
“我自私、我愚昧,那又如何?慕稀,你沒有懷過孩子,你不知道懷孩子人的心情!”於佳佳緊緊閉上眼睛,眼淚止不住的一串一串的流了下來。
“我是沒懷過孩子,可我今年28歲,我知道孩子對女人意味着什麼。”慕稀沉聲說道:“一個母親的心情,並不是你繼續愚蠢的理由。”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現在可以走了。”於佳佳睜開眼睛,手扶着沙發背慢慢的坐了下來,低頭看着自己的肚子,再沒看慕稀一眼。
“於佳佳,或許我的說話、我的行事,我非常抱歉。但我仍想以一個女人的身份和你說:你出國留學、你爭取自立、你堅持工作、你與慕青對抗,這一路走得很難、卻也很精彩。”
“這樣的於佳佳,看起來已經是一個能認識和發揮自我價值的現代女性——但也僅僅是看起來而已。”
“若你不能放下骨子裡女人式的軟弱,在做決定、做選擇的時候,不用理智、不認事實,那麼我告訴你:你永遠也只能是看起來還行、你也配不上慕青。”
慕稀冷峻於佳佳蒼白的臉,言詞一片犀利:“我再告訴你,我用了一年的時間去經營我的婚姻、用了超越七年的努力去治療我的疾病,但我只用了一分鐘便決定了與顧止安離婚。”
“我不痛嗎?我痛。但我可以痛,卻不能軟弱,我必須爲自己要做的事情負責、必須爲將來要走的路、要面對的生活負責。”
“佳佳,我能說的也只有這麼多了,這件事情還希望最後由你自己做決定,而不是由我來押着你去——你知道,我會那樣做;但我和慕青、你和慕青,我們三人之間的關係,算是完了。”
慕稀沉沉吸了口氣,轉身拉開門,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她剛剛還在說夏晚冷血,自己卻做出比他更冷血的事情。
逼着自己的嫂子去打胎,她慕稀還真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慕稀自嘲的苦笑了一下,回到車上後,便給秦嬸兒打去電話,請她今天晚上就到慕青家裡來照顧於佳佳。
都安排好後,才發動車子往公寓裡開去。
*
慕稀進門便將自己的身體整個丟進了沙發裡,一動也不想動。不知道這樣窩了多久,直到包裡的電話響起,她才懶懶的用腳將扔在沙發另一邊的包給勾了過來,拿出手機看到是夏晚的,便又重新躺了下去,懶懶的說道:“喂,你那邊已經早上了吧?”
“恩,聽你的聲音怎麼這麼累?回來多久了?吃飯沒有?”聽夏晚的聲音,明顯的皺着眉頭。
“夏晚,真的好累啊……”慕稀趴在沙發裡,聲音低低的說道。
“……談得怎麼樣?我估摸着結果不太好,否則你也不會這麼累。”夏晚輕聲說道。
“是啊,說我沒懷過孩子,不理解當媽的心情,明知道不能要,便要留下來,你說她怎麼就這麼固執,這不是理不理解的問題,這並不是理解能解決的問題呀!”說到於佳佳的固執,慕稀滿是無奈。
“你是對的。”夏晚點頭。
“我當然知道我是對的,可並不因爲我是對的,她就會聽我的。”慕稀怏怏的說道。
“但不該是你去勸她。”夏晚接着說道。
“這種事,要是讓慕青自己去說,可能就要爆發戰爭了。”慕稀只是嘆氣。
“你以爲你比他好?”夏晚不禁嘆息:“你無非告訴她:無論從科學還是從現實,這孩子不能要;她若是有腦子就該去打掉。你和慕青的區別不過在於:你說得平和、他說得暴躁,這說話的方向,可沒半分差別。”
“這是事實啊,不這樣說,要怎麼說?你能幹,你剛纔怎麼不告訴我?”慕稀見他將自己說話的方式看了個透徹,雖然沒有指責的意思,卻也嘆息着表示無奈,心下不禁着惱。
“若是我,大約比你說得更難聽一些。所以說,我們是一類人,但與於佳佳不是一類人,所以你的勸說基本無效。”夏晚慢慢的、溫潤的說道。
“無效也沒辦法了,我剛讓秦姨過去照顧她幾天,在我來美國前,這件事必須解決了……若下次檢查真有個什麼,沒有人會受得了。”慕稀將頭埋在沙發裡,悶悶的說道。
“秦嬸兒不在?你一個人在家?”夏晚問道。
“恩。”慕稀低低的應了一聲。
“所以你回來就躺在那兒沒挪窩吧?”夏晚不禁嘆氣。
“你怎麼知道……唉,夏晚,我想……啊哈,我餓了,想去找點兒東西吃了,秦姨應該幫我好了才走的。”慕稀強制的壓下自己那片刻的軟弱,從沙發裡坐起來後,聲音便恢復了力量。
“去吃吧,一會兒再泡個熱水澡,晚上早些睡。”夏晚的聲音也沒有異樣,只是如常的交待着她。
“知道了,再見。”
慕稀掛了電話後,坐在沙發裡愣了好一會兒才起身,去廚房找吃的——果然秦嬸兒已經將做好的飯菜放在保溫箱裡,拿出來還是熱呼呼的。
“秦姨這麼細心周到,有她陪着佳佳,應該會讓佳佳的情緒好一些吧。”慕稀坐在桌前,一個人面對着桌上冒着熱氣的飯菜,卻沒什麼食慾。
才一週時間,她已經習慣吃飯的時候有他在身邊,兩個人聊聊天、說說話,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快得她來不及對食物的味道進行挑剔;又或是因爲與他在一起,所以對食物也沒那麼在意了。
現在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坐在這裡,飯菜都是自己最愛吃的,卻因爲孤單而失去了興致。
“夏晚,想你了,卻不想讓你知道。希望你不要那麼聰明,聽出我那半截話裡對你的依賴和想念。”慕稀拿起筷子,慢慢的吃起來,心裡卻是一陣疲憊——這許多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承受的極限在哪裡。
她說於佳佳放不下骨子裡女人的軟弱,她自己何嘗不是。
*
慕稀第二天差不多10點纔到公司,身體上充足的休息,顯然也緩解了她精神上的壓力。到公司後,與席憐討論了年終走秀的細節、以及Carlyle的夏千語發過來的下季度業績差及銷售建議後,便去了慕青的辦公室。
“四小姐。”市場總監看見慕稀便站了起來。
“討論新年發佈秀嗎?”慕稀快步走過去。
“剛剛結束,我先去安排。”市場總監點了點頭,收好桌上的資料和筆記本,轉身離開。
“佳佳情況怎麼樣?”慕稀看着有些疲倦的慕青問道。
“想通了,明天就去。”慕青聲音有些嘶啞的說道。
“那就好。”慕稀點了點頭:“我去預約醫生,明天我們一起陪她去。”
“她自己已經安排好了,誰都不用陪。”慕青搖了搖頭,低低的說道。
“她……自己一個人?你也不陪?”慕稀吃驚的看着慕青,心裡卻有着隱隱的怒火——孩子難道只是她一個人的?她只知道自己傷心,難道慕青就不傷心?
“你回辦公室吧,我一個人靜靜。”慕青淡淡說道。
“你……好……”慕稀張了張嘴,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起身離開了慕青的辦公室。
*
作爲女人,她能理解於佳佳現在的心情;可作爲慕青的妹妹,她實在對這樣的於佳佳喜歡不起來。
她的能力已經超越了她固有的視野,讓她成爲一個矛盾的人。一方面想要力爭上游、一方面卻又走不出原有的侷限,讓身邊的人都跟着累。
看着曾經灑脫不羈、意氣風發的慕青,在生活中越來越沉默,她只覺得心疼,卻又無能爲力。
第二節:決定暫時分開
於佳佳第二天,在沒有任何人陪伴的情況下,去醫院做了手術,出來的時候臉色一片蒼白。
“何苦這樣。”慕青大步走上去,打橫將她抱了起來,快步往停車場走去。
“慕青,對不起……”於佳佳將臉埋在他的脖子裡,眼淚瞬間將他的脖子全部打溼。
“我們回家。”慕青打開車門,將她小心的放在副駕駛後,細心的幫她繫上了安全帶。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着沒有說話。
回到家裡後,慕青將她抱回牀上放下,秦嬸兒在家裡早已煮好了紅糖銀耳湯。
“喝了先睡會兒,這兩天我不去公司。”慕青將湯遞給她。
“我聽慕稀說,公司現在很緊張,這是小手術,我只是心裡難過,身體沒什麼,你知道的,我身體一向好。”於佳佳接過湯,低着頭,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眼淚卻仍是止不住的滴在了碗裡。
“事情都安排下去了,我守着也沒用,要看最後的業績爆發。”看着她的樣子,慕青低低的嘆了口氣,起身擰了熱毛巾幫她把臉擦了後,低低的說道:“如果你身體恢復得好,再過半年就可以要孩子了。”
“慕青,我覺得我不太能適應你的圈子。”於佳佳將空碗遞給慕青,低低的說道。
“我的什麼圈子需要你來適應了?”慕青看着她煩燥的說道:“你有你的工作、我有我的公司,你若喜歡,可以參與我所有的應酬與商業運作;若不喜歡,我們的圈子互不交集;這兩者之間跟本就沒有矛盾,你在計較些什麼呢?”
“我……你不覺得,我們之間除了*,沒有事情是契合的嗎?我們之間要本無法心平氣和的溝通——你的事,基本不和我說;我說的,你又瞧不上。”於佳佳輕扯嘴角苦笑了一下,看着慕青無力的說道:“慕青,我們除了六年前積攢下來的一點情份之外,我們之間到底還剩什麼?”
“我一直在想,到底是我太自卑覺得配不上你纔會有這樣的感覺呢?還是事實上我們就沒有契合的地方?”於佳佳搖了搖頭說道:“戀愛的時候,我生氣,你哄哄;你生氣,我妥協;也就這麼過去了。”
“可結婚了,我覺得自己變得貪心了——我生氣的時候,不希望你只是哄哄,而是希望你能和我談談,將問題解決掉,可你從來沒有;”
“你生氣了,我想知道爲什麼,可你卻從來都不說——或許你覺得和我說了也沒用,我不能理解、不能改變,可你不說,我又怎麼能知道,我該怎麼理解、怎麼改變呢?”
於佳佳說一句,慕青的眉頭便多皺幾分,等到於佳佳把話說完,慕青的眉頭都打成了結。
“說完了?”慕青緊皺着眉頭看着她。
“說完了。”於佳佳低下頭。
“好,既然你這麼決定,那就分開,至於離婚手續,暫時就不辦了,於你於我都好——公司現在的情況,經不起一點兒風浪。至於你,掛着慕青太太的頭銜,在外面也沒人敢欺負你。以後你若有其它想法,隨時找我。”慕青冷着臉,淡淡說道。
“好。”於佳佳輕輕點頭。
“秦姨說,小產也要坐月子,這一個月就不要去上班了。我幫你在公司附近找一套房子,坐完月子就搬過去,上班方便些。”慕青說完後便站了起來:“你休息吧,我在書房做事,有事喊一聲我就過來了。”
“好。”於佳佳的頭低得更下了。
慕青沉沉的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臥室。
*
在慕青離開後,於佳佳抓着被子將身體滑進了被子裡,身體還很疼,心裡卻有着隱隱的放鬆的感覺——在她知道慕青在監獄被迫吸過毒後,她也心疼,可她更知道,他不需要她的心疼,他強勢得只允許她按他的方式去愛他;
她一直在掙扎着,猜測他對她是愛還是恩;被他推着走進婚姻後、既想靠得他更近些、又想自己更獨立些;在這樣的猜測與矛盾裡,她心裡的壓力越來越大、脾氣越來越壞,而兩人的問題卻越來越嚴重。
本以爲有個孩子可以讓自己安於現在的生活狀態,不再矛盾、不再掙扎,誰知道直到最後,他也不肯告訴自己真像。
這算是什麼夫妻?也不過是孩子過家家的戀愛方式吧。
遷就他遷就得累了、猜測他猜測得痛了、在獨立與依賴中掙扎得無力了——所以,還是分開吧。
幫他保管好現金和股票、等到他六年從監獄出來,當年揭穿他的內疚也該可以放下了;他給了自己一段婚姻、一個慕太太的身份,讓自己在職業的路上少了許多障礙,也算是回了自己等他六年的情份。
自此分開,兩不相欠,很好。
眼淚洶涌而出,嘴角卻帶着釋懷的笑意。
*
書房裡的慕青,站在落地玻璃窗前良久,沉峻的面容下,是一片紛亂的思緒。
他承認,她吸引他的是她曾經的天真而不是現在的成熟;他承認,她的想法和觀點,大多都和他不在一個頻道;
但這又怎麼樣?他依然還是愛她的——只要她在身邊他便覺得安心,無所謂溝通、無所謂能幹。
可這不是她要的生活,她要一個能溝通的丈夫、一個能欣賞她的男人、一個不用她辛苦追趕的另一半。
既然這樣,那就放手吧。
現在環境比在監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她在身邊所給的安心,不要也罷。
慕青將指尖的菸蒂彈入對面的垃圾桶裡,轉身回到辦公桌前,給行政部打了電話,讓他們在於佳佳公司附近的地方找一套現房(裝修好可以直接入住的),又打電話給她的老闆幫她請了一個月的假,然後在她的戶頭上匯了一筆錢。
處理完這些事情後,他便開始工作——似乎打掉孩子、妻子離開的事情,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一件工作,處理完便罷。
*
【兩天後】
在知道慕青和於佳佳終於還是要分開後,沉默了許久,才輕輕點了點頭:“也好,她原本是個單純的女孩子,自踏進這個圈子後,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這樣下去,她遲早崩潰。”
“我也這樣想。”慕青點了點頭。
“我們兄妹,唉,不知道怎麼說纔好。”慕稀搖了搖頭,看着慕青說道:“佳佳原本聰明,只是生活和職業的軌道轉換得過於突然,加上你們中間又隔了六年時間,所以她難免不適應。好在她還年輕、你也不老。總還是有機會的。”
“給她一段時間的自由吧。”慕青微微笑了笑,擡腕看了看時間後,對慕稀說道:“你不是說今天要去看夏晚的母親?該走了吧。”
“還有兩個稿子要處理,我先過去了。”慕稀說着便站了起來。
“在商業上,夏晚是個讓人討厭的人,在生活中也算不錯,這次既然在一起了,自己要抓緊機會。”慕青也站了起來,與她一起往辦公室外走去。
“男人這種生物,是你的就是你的,趕也趕不走;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求也求不來。”慕稀輕笑着說道:“這麼多年,我算是明白這個道理了,不強求了。”
“難得你想得這麼通透了。”慕青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她離開後,才轉身回辦公室。
*
“總還是有機會?”慕青的眸光不禁黯淡。在安排完手上的工作後,便提前下班了——這段時間,能多陪她一段是一段吧。
以後會怎麼樣誰也不知道,那就只能在擁有的時候,好好珍惜。
第三節:媽媽的溫暖
【夏晚家裡】
“小稀呀,小晚說你要過來,讓我這幾天別到處亂跑,怕你來了碰不到。”夏媽媽聽見門鈴,忙跑過去開門。
“啊……”慕稀不禁皺起了眉頭,惱聲說道:“這個夏晚,真是過份。”
“還好還好,他爸在的時候也這麼管我。”夏媽媽嘿嘿笑了兩聲,側身將慕稀讓了進來。
夏媽媽提到夏爸爸,慕稀倒不知道該怎麼接過,與夏媽媽一起進屋後,將手裡的盒子遞給她:“這是夏晚挑的一個披肩,說是您晚上跳廣場舞回來太晚,披上這個比外套方便又漂亮。”
“這小子,想得還挺周道。”夏媽媽笑眯眯的接過禮品盒,當着慕稀的面拆了開來,待得拿在手上後,臉上的笑容更深了,眯着眼睛看着慕稀說道:“這花型是你挑的吧。”
“啊哈,您怎麼知道的!”慕稀也開心的笑了。
“他就怕我年輕了,給我挑的都是暗色,這條好,暖橙加黑色,正配我……”
“那套黑色舞蹈服。”
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說完後,兩人相視大笑起來。
一時間,滿屋的空氣都活躍了起來,她們兩人相處,比夏晚在的時候,還要輕鬆。
*
“夏姨,我公司這段時間忙,所以我不能留在那邊照顧他。”
“他個大男人,要你照顧什麼,你忙你的,沒關係。一個星期去看一次他,都便宜他了。”
“夏姨,夏晚說……”
“臭小子還說什麼了?”
“他說您若是不介意的話,就和我住一起。”
“倒是不介意,不過這房子我也是住習慣了,平時一起玩的姐妹也都是這邊的搬過去怕是不習慣……你們以後生了孩子我再過去幫你們帶,現在你們也不需要我,我就先不過去吧。”
“那個……好,我和夏晚說一聲。”慕稀不禁尷尬的笑了笑。
“小稀呀,你說小晚現在住的公寓,是不是要重新裝一下?他回來了,你們總不能一人住一處吧。”夏媽媽的眼珠子轉了轉,看着慕稀問道。
“我們準備再買一處,夏姨有推薦的樓盤嗎?”慕稀問道。
“你們自己要住的地方,自己挑纔好。夏姨我可就不管囉。”夏媽媽的心情大好,喜笑顏開的說道——
她只聽夏晚說暫時不結婚,上次來看她的時候,慕稀也沒留下過夜。她倒是問過夏晚,不結婚是什麼意思,夏晚只說會在一起,暫時不拿證。
但她心裡始終不踏實,所以今天就房子的話題旁敲側擊的問慕稀的意思——她和夏晚說的相同,除了沒有結婚證外,就和平常夫妻一樣。
這樣她也就放心了——過不好的結了還能離,過得好的也不在乎拿不拿證,這一點她倒是想得開的。
她也能理解慕稀,剛剛離婚再結婚,她心裡怕是過不了那個坎兒。能在這時候回到小晚身邊,除了他們六年的感情外,怕還是因爲小晚的傷。
否則就算有感情,也不會這麼快的回頭。
不過,既然同居了,有了孩子自然得拿證,否則這孩子可是黑戶,所以——遲早的事呢。
“你這麼忙,怕是沒時間出去看吧?這樣,夏晚幫你找些資料來,這樣你可以先篩一遍。”夏媽媽笑眯眯的說道。
“好啊,那就辛苦夏姨了。”慕稀點了點頭。
其實因爲亞安現在接了地產項目,所以他對J市的樓盤已經當相熟悉,目標樓盤也都告訴慕稀了,最後由她確定一處而已。
不過讓長輩參與孩子們的事情,於他們來說,也是一種滿足吧。
慕稀暖暖的笑着,拿出紙筆給夏媽媽畫圖:
“亞安現在有地產投資了,夏晚對建築風水、朝向也多瞭解了些。”
“衛生間的門與廚房的門這樣對着,就不太好。”
“客廳大門正對着窗,空氣對流形成室內風,對人體也不好。”
“進門後,門兩邊的空間最好能達到基本對等,有利於夫妻事業發展平衡。”
……
“差不多就這麼些吧,我這次沒時間去看房子,您幫我拿些資料回來,我畫的這些結構房型,您就不用費心去看了。”
慕稀將圖紙交給夏媽媽,溫潤的說道。
“恩,是得講究,我先挑着,你們選中了,就再請大師去看看。”夏媽媽點了點頭,認真的將慕稀畫的圖紙給收了起來。
“對了,這是夏晚的照片,我偷拍的啊,您可別讓他看到了,會罵人的。”慕稀想起什麼似的,拿出手機將夏晚治療中、吃飯中、在稻田散步的照片發給夏媽媽。
“他不敢罵你,否則我教訓他。”夏媽媽喜滋滋的收過照片,一張一張的反覆看着,臉上的笑容慢慢的變得沉靜。
“夏姨,我先走了。”半晌之後,慕稀輕聲說道。
“那邊的中餐少,他怕是吃不慣。小稀呀,這是我在超市買的辣醬,鹹菜,你幫我帶過去。”夏媽媽忙起身,從冰箱裡拿出一個小箱子遞給慕稀。
“好。”慕稀輕輕點頭,慎重的接過了夏媽媽遞過來的箱子。
*
“夏晚,你媽媽給你買了好多辣醬,說你吃不慣那邊的食物呢。”回到車上,慕稀忍不住給夏晚打過電話去。
“那些東西,一兩瓶就差不多了,多了過不了海關。”夏晚皺眉說道。
“我知道,我就是和你說一聲,你媽媽看起來爽快大路,其實特別細心。”夏晚說的慕稀當然知道,可她就是突然想告訴夏晚——他媽媽真的非常非常好。
“這麼快就被你婆婆感動了?”夏晚笑着說道。
“我就是羨慕你,有這麼好的媽媽。”慕稀低低的說道。
“……乖,以後也是你媽媽。”夏晚知道她又想起她自己的母親,一個爲了權欲和金錢,丟失了本性的女人。
“恩,我還有兩天就過來了,這兩天我再找秦姨學兩個菜,過來做給你吃好不好?”慕稀輕聲說道。
“你那手能做菜嗎?”夏晚不由得低笑。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慕稀笑了笑,腦海裡不經意的劃過顧止安的影子,想起曾專門爲他學做的兩個菜,臉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來,對着電話低低的說道:“還是算了,我覺得我也沒這方面的天份。”
“你別忘了我在美國生活了近十年,沒有什麼不習慣的,別被我媽給影響了。”夏晚似乎聽出她聲音裡的異樣,只是安慰着說道。
“恩,我先掛了,房子的事這次沒時間辦,下次回來再看。”慕稀輕輕應了一句,便掛了電話。
*
每每想起那段幾乎是放棄習慣、放棄自我的努力,心裡便陣陣傷感。與夏晚的現在再甜蜜、再幸福,那一次的失敗仍讓她介懷——難道,性就這麼重要?可以抹煞一切的努力?
慕稀輕輕嘆了口氣,開着車往墓園方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