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博益見萬淑慧答應自是高興的厲害,他從衣袖之中掏出了自己袖中的汗巾,遞給了萬淑慧,她哭得十分傷懷,但那眼淚珠子像是落在了他的心上,倒是叫他十分的不捨。
“莫哭了,你如今身子不興哭的,”柳博益低聲勸道,“且擦擦,這應當是一件十分歡喜的事情,你哭什麼?”
柳博益看着萬淑慧拿了他的汗巾擦了擦眼淚,他十分真誠地道:“淑慧,不管你是真的願意嫁與我還是因爲我剛剛同你說了那些個話的緣故,但我是實心實意的。剛剛所說的話也是認認真真的並非只是隨口說說,你安心將孩子生下來,我定會一視同仁當做自己的孩子來看待的。”
萬淑慧連連點頭,她剛剛坐在那屏風後頭將雲姝同柳博益的對話聽的仔細,當着她的面若是柳博益說着這種話,萬淑慧可能還要有些疑惑,畢竟當着人的面想要說點好聽的話那還不是信手拈來的事情,但最難的卻是在背後還能夠同當着面說得一樣的說辭。萬淑慧覺得柳博益應當是真心的,而她也願意賭上這一賭,賭這個男人會成爲她的依靠。
雲姝站在一旁看着低聲寬慰着自家母親的柳博益,她今日是刻意請了柳博益到了家裡頭來,也讓自己的母親坐在那厚實的木屏風後頭不要出聲,讓她來和柳博益來說,看看他這人到底是怎麼樣的秉性。如果他真的是知道了這些事情之後還能夠如一而終的,那也值得考慮考慮,但如果他在知道這些事情之後說別的推諉的話或者是有任何的不對的神情,雲姝發誓,從此之後再也不會再讓柳博益上門來,她惹不起這御史大夫,這躲還是躲得起的。
只是雲姝沒有想到柳博益最後的會說出那麼一番話來,她見他說的極其認真半點也沒有作假的存在,這才點明瞭她母親的所在,這餘下的事情也就看她母親自己的意思了,只是雲姝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母親就這樣應了下來。
不過聽着她這樣應了下來,雲姝也沒有出聲反對。
萬淑慧哭了好一會之後方纔停了下來沒有再哭,但那一雙眼睛也已經紅的像是核桃一般了,但她心中的激動勁兒也已經緩了下來,想到剛剛自己所說的話,萬淑慧的臉也微微有幾分泛紅,想要轉身去了後堂,但柳博益卻是攥着她不讓走的。
柳博益也不是什麼糊塗人,他的確是有幾分的激動,但細細想了一想之後也就知道了剛剛那般大概是雲姝出的主意,此舉雖是有着試探他的意思在,但這也並非是不能理解的事情,她的考慮也都是在理的,看來雲姝這孩子還真的是人小鬼大的很,那考慮的真真是不比大人差的,只怕這大人考量的都沒有她來得仔細。
見柳博益朝着自己看來,雲姝也露出了一個溫婉的笑來:“柳伯伯莫要見怪,這也是爲了我母親好這才如此。”
柳博益哈哈一笑,半點也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姝兒心細,我這哪能在意,這往後咱們都是一家人了,自是不說這種兩家話,我這般年紀能得了像是姝兒這般聰慧的女兒也可算是圓滿了。姝兒,柳伯伯可沒有叫你失望吧?”
雲姝笑着點了點頭,的確柳博益是沒有叫她失望的,所以現在他現在還站在這裡同她們母女兩人說話而不是直接找了一個由頭將人給請了出去了。
柳博益見雲姝點頭,也便知道自己這個未來的女兒對自己是滿意了,而他也是對雲姝滿意得很,且還是越看越滿意,既然現在淑慧已經應下了他的事兒,他想如今最好是趁熱打鐵將婚事給定了下來纔好,想了一想之後,柳博益道:“我看我一會回去之後請了媒婆拿了禮明日一早去了萬家這件事情總是要告訴萬老夫人一聲,得得了她的認同,這婚期也應當早早地合了下來纔好。只是這時間略微有幾分倉促,六禮只怕是做不得全了。”
萬淑慧點了點頭,這事的確是這麼一個道理,但她也曉得自己如今也便是個再嫁的,這再嫁的女子那裡是能夠像是那些個未出嫁的女子一般的重視,三書六禮自是不可能了,這能夠有一定紅轎子擡進了門也便是不錯了,最多的也便是進門之後在門口放上兩串炮仗門上貼了喜字一類的表示家中有喜,哪裡會像是頭次上了花轎的時候那樣敲鑼打鼓的。萬淑慧也曉得這情況,所以也沒有強求非要三書六禮全部都走了一個過場,但自己要是再嫁這件事情倒還是真是要通知苗氏的。
但這一旦通知了苗氏之後,萬守義和胡氏那邊就不可能不曉得。一想到自家的大哥大嫂,萬淑慧也覺得有幾分不大自在,雖說已經看清楚了這兩個人,但到底還是一家人,這事如果不讓他們曉得也不可能,但這一曉得之後萬淑慧也便是怕他們兩人會鬧出什麼幺蛾子出來,萬淑慧當下也就有幾分犯難,她道:“母親那邊自然是要通知的,只是兄長那邊……若是叫他和大嫂曉得,只怕定是又要起什麼旁的念頭來,但這不讓他們曉得,這又不大可能,到底還是……”
萬淑慧有些犯難,就連柳博益也覺得有幾分爲難,這事說簡單倒也是一個簡單的事兒,萬受義同萬淑慧是兩兄妹,若是不讓他曉得旁人說起來的時候也就是萬淑慧失了禮,就連自家兄弟也是這般藏着掖着的,到時候說起來的時候也就是她錯了,但要讓人曉得了,柳博益又覺得萬守義的性子明面上看着是好的,但骨子裡頭卻是一個貪的,之前那種謀官的事情都能做的出來的,這一次不知道又是要藉着這一次的事情要鬧出什麼來了,也算是防不勝防。
柳博益想了一想,便看向還站在一旁的雲姝:“姝兒,你這孩子人小鬼大又是聰慧的很,你且想想有什麼好主意?”
他這般當着雲姝的面說這種話一來是把雲姝當做自己人也覺得沒有什麼事情好在她的面前藏着掖着,而且柳博益便是覺得只是他們想着也沒什麼用處,倒不如大家一起戳出個子醜寅卯來,也好商量商量,這般毫無芥蒂地問了雲姝的主意,這體現了柳博益是真的將雲姝放在心上的看重的。
雲姝想了一想笑道:“這件事情其實認真地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外祖母那邊多半不是什麼問題,就是舅舅舅媽哪裡的問題罷了。也不是我這個當外甥女的要嫌棄,只是近來舅舅舅媽做的那些個事確實不地道,要是讓他們曉得這件事情指不定要生了什麼心思,但這不曉得也是不可能的。”
柳博益和萬淑慧點了點頭,也便是這個道理在。
雲姝臉上的笑容越發狡詐起來,她道:“我這倒是有一個法子,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雲姝將自己的主意同柳博益和萬淑慧仔細地說了一說,柳博益和萬淑慧還沒有聽完雲姝說的話便是連連點頭,覺得也的確是一件不錯的主意。
這般同柳博益談妥了之後,柳博益在宅子裡頭又留了一留,到底還是顧念着這如今也算是名不正言不順的意思也沒有再多呆,等到柳博益一走之後,萬淑慧也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但眉宇之中卻還是有着幾分喜色。
“母親如今可安心了?柳伯伯可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好人,往後也不會叫娘受什麼委屈的。”雲姝道,她的臉上也有了幾分笑意,只覺得今天這件事情多少有幾分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雖說現在這事已經定下了大半,但這日後還有時間,許也可能會鬧出旁的事情來,但今天這件事情也實在是可以算作一件大喜事。
“他的確是個好人。”萬淑慧道,這一句話雖已經不是第一次說,但這一次說來的時候心中卻是格外地有着一種淡淡的甜意,心中也微微有幾分激盪。
“母親昨日還拿捏不定呢,如今便是已經護上了,這真是……”
雲姝用打趣的眼神看着萬淑慧,躁得萬淑慧那臉紅了又紅。
“姝兒你這孩子,你這是要讓娘打了你的屁股不成?”萬淑慧作勢便是要打了雲姝的屁股,但那也不過就是裝裝樣子罷了,她這閨女可是天底下頂頂的好閨女,她哪裡捨得下手,旁人要是敢對了她閨女下手她都要同人拼命去不可。
雲姝也曉得萬淑慧不過就是裝裝樣子,她也便是裝裝樣子退開了兩步道:“母親你就捨得拍我呀,打了我這心疼的還不是你,既然如此就不打了吧,我去尋章媽媽要她準備一些個東西,明日咱們母女兩人便是去看外祖母去。”
萬淑慧點了點頭,看着雲姝離開的背影心中暖暖的,她這個閨女是處處都是爲了她着想的,而萬淑慧也心中暗暗發誓覺得往後不管是自己再生幾個孩子都好,這閨女永遠是排在她心中第一位的。
翌日一早,萬淑慧便是帶着雲姝還有領着章媽媽一同去了萬家,章媽媽前一天從雲姝的口中曉得了這件事情,心中也是十分地爲萬淑慧覺得高興,覺得這再嫁也是一件好事,畢竟自家小姐也年輕,這對不住她的人是雲家,她也沒有必要爲了雲家耽擱了自己。章媽媽也覺得萬淑慧還年輕的很,雖說身邊有個姝兒小姐是貼心的,但再怎麼貼心,這幾年後還是要許了人的,到時候身邊空空的,連個念想也沒了,而且章媽媽也深怕自家小姐腹中那一團肉有個什麼閃失,畢竟以前也有落了胎,又怕這生下來之後那不要臉的雲家要來搶。
雲姝在早上出門之前就已經叮囑了自家母親和章媽媽,一會見到了苗氏之後,這除非必要的時候就別說話,有什麼事情就由她來說就成,要是遇上胡氏聽到胡氏說了什麼就當做是完全沒有聽到就成,萬淑慧和章媽媽也曉得自己不是胡氏那潑辣貨的對手聽得雲姝這般吩咐之後也是連連點頭。
雲姝她們三人來的時候也是算着萬守義還在家的時候來的,雲姝覺得這件事情還是要當着萬受義還在的時候說的好,免得到時候到了後頭他們又來攪合。
雲姝到了苗氏哪兒的時候,苗氏已經用過了早膳半閉着眼播着手上的念珠念着佛經,在沈媽媽喚了一聲之後,方纔睜開了眼睛看着剛剛走進門來的萬淑慧和雲姝。
“老夫人,小姐帶着姝兒小姐來看您來了。”沈媽媽笑道,“老夫人之前還不是惦記着麼,今日小姐和姝兒小姐可算是來了。”
苗氏聽着沈媽媽這般說着,視線卻是看向了萬淑慧和雲姝兩人,好一會之後方纔道了一聲:“瘦了。”
萬淑慧聽着自家母親那般一說之後這眼眶也微微地有些泛紅了起來,當下哽咽地叫了一聲娘,而云姝則是端端正正地同苗氏行了一個禮數,叫了一聲“外祖母”。
苗氏近日來聽得外頭的風波不斷,先是去府衙裡頭狀告雲弘的,又是楊家退親這鬧騰的,這一波一浪的,真真是半點消停都沒有,苗氏原本對於萬淑慧要生下這腹中的孩子這事就有些不滿,覺得這已經沒了多少關係還生了作甚,但後來聽了大夫所言有落胎有性命之憂這纔沒有多說什麼,但也並不代表着她是歡喜的,再加上後面的那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也鬧得苗氏心中沒有了個底,自家女兒的性子她是再清楚不過的,所以知道這些事情絕對不會是她那樣性子綿軟的人能夠做得出來的,但若不是她——
苗氏將自己的視線最後是落在了笑意盈盈的雲姝身上,上一次她來的時候便是可見一斑了,但不過就是一個十二歲的小丫頭罷了,真能夠敢得出這樣的事情來不成?
雲姝見苗氏看着自己,也便是朝着苗氏露出了一個笑,甜甜道:“外祖母這般看着姝兒,是姝兒有什麼做得不對?”
“你還有什麼做的對的,這些日子來,外頭的那些個風浪嚼舌頭根子的都是能夠嚼死個人的,你說一個好好一個姑娘家的,惠兒你也不好好管管,這往後誰還敢來娶了這丫頭!”苗氏嚴肅地道,“如今你這樣子,姝兒再這樣子,這往後的日子裡頭,你是打算如何是好了?”
萬淑慧被自家老孃一個訓斥,她這面上也微微楞了楞,直覺反應過來便是要道歉,只是這話還沒有是說出口,倒是雲姝笑眯眯地先回了:“外祖母,姝兒不怕。這做了虧心事的人不是我和娘,做得再過分了也沒什麼錯的,所以姝兒這日子可過的擡頭挺胸的。外祖母也是一番好意,您怕姝兒這往後嫁不出去,但往後的事情誰曉得呢,反正我現在還小,能多陪陪母親。”
如今這名聲都已經成了這般,這往後這親事還能夠有什麼好的!苗氏心中哀嘆一聲,但看着雲姝那似乎也半點也不知道憂愁笑着的模樣一時之間也難以將這些個話說出口,這千萬般不好可到底也是自家的外甥女,她也只能是朝着萬淑慧看了一眼,那眼神之中帶了幾分提醒,似乎是在對萬淑慧說着——這丫頭你給看緊一些,切莫再鬧出什麼事情來了,否則這整個雍都之中只怕是沒有什麼人願意來結這個親了。
萬淑慧也看到了苗氏看來的那帶七分提醒三分警告的眼神,她是知道自己母親這是在指什麼,但現在的萬淑慧早就已經沒了當初那怯懦的心思,就像是自家女兒當初所說的那樣,她做的也沒有什麼錯的,這明白道理的人總是能夠明白道理的,這不明白道理的說破了嘴皮子依舊還是不明白的。萬淑慧還覺得楊傑明實在是太配不上她這心尖寶了。
苗氏看了萬淑慧良久也沒見萬淑慧說點什麼,心中不免地有些鬱結,正想着要提醒一下的時候,雲姝倒是甜甜地開了口道:“外祖母,今日我同母親來還有些個事情要同您和舅舅說呢,勞沈媽媽去將舅舅請來可好?”
苗氏聽到雲姝說是有事要說,這倒是讓她多少有點困惑,這之前自己拿兒子同媳婦鬧的有些難堪,所以這些日子以來苗氏也就最初雲姝她們剛搬去那租賃的宅子的時候纔去看了一回,給塞了十兩銀子,之後也便是沒有再去了。而萬淑慧同雲姝也是搬出去之後第一次回來,這一回來之後就要同見人,這是?!
苗氏略有幾分緊張地道:“是不是你那混賬舅舅又做了什麼事情來了?”
她直覺反應就是那兩個不省心的東西又去鬧了,上一次去鬧了之後也不知道是爲了什麼事情,兩人回來吵翻了天,胡氏那一張臉黑了許久,更是鬧騰的府裡頭沒個安寧日子,但苗氏到底還是看中着萬守義的,這府上也便是隻有這麼一個掙錢的,這往後還是要靠了他給披麻戴孝送終的。
想了一想之後又朝着雲姝和萬淑慧道:“他雖說是混賬了一點,但到底也是親人也還是一個男人要在外頭行走,有些事你們也別太較真了去,這往後我也會盯着不叫他們再去惹了你們就是了。”
雲姝也知道苗氏的無奈之舉,她這外祖母能夠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算是十分不容易了,也已經算是儘量靠了一個公道,但到底心裡面還是在意這唯一的兒子的。
雲姝笑道:“外祖母多心了,舅舅是怎麼樣性子的人我和母親那裡還不瞭解,今日來是真的有事要尋了舅舅的,保證不是什麼壞事,而是一件喜事,請了來就是了。”
苗氏聽到雲姝這麼說,她的心底裡頭也沒有多寬心,雲姝剛剛那話聽着的確是個十分識大體的,但事實上這細細一品之後卻還是能夠分辨得出似褒實貶的意思,她也沒有多作計較,朝着沈媽媽看了一眼。
沈媽媽得了意,急忙出去之後打發了院子裡頭的一個粗使丫頭去將話傳了一傳,又回了屋裡頭伺候了。
粗使丫頭很快就回來了,在家之中的萬守義來了,同行的還有胡氏。
萬守義在看到萬淑慧和雲姝的時候神情多少還是有幾分的不自然,倒是那胡氏,一想到自己的好事全給雲姝這丫頭壞了之後心中更是一見面就恨得厲害,似乎覺得自己當初被萬受義打的那半張臉依舊在火辣辣地疼着,當下就酸溜溜地道:“喲,小姑子和外甥女來看了,我這當舅媽的還以爲你們這輩子都沒臉進了門來呢!”
“老大家的,胡說什麼呢!”苗氏看了胡氏一眼,斥了一聲道,示意胡氏不要在這個時候撒潑。
“老夫人,我這裡哪裡胡說了,這一個說好聽了是同人和離了,仔細地說了去還不是被男人不要了的,這剩下一個那可就更厲害了,被未婚夫給退了親,還帶了一堆人去把人給趕了,拆了房子。那般大手大腳的,只怕如今不是手上沒了銀子來要銀子,要不就是想搬回來了吧?”胡氏十分風涼地道,她是一貫不將老夫人放在眼中的,如今這府上也是她當家,銀錢過的都是她的手,就算老夫人手上有些閒錢那也是不多的,她自是不放在眼內的。
胡氏看向苗氏道,“老夫人,今兒我可先把醜話說在前頭,這要銀子家裡面可是沒有的。守義不過就是個芝麻綠豆的小官,要不是家裡面多少還有點底哪裡經得住一家子的吃喝。這要搬回來的話,我是更加不能同意了的,遠哥兒已經十七了,也是到了說親的時候,這家裡面若是有這樣的一個姑母和表妹,人家一探聽,咱們遠哥兒的事兒還能有戲的?再說了,當初小姑若是在家中安靜地呆着這也就算了,出去之後鬧騰了那般的大事之後又要回來,這我可是短短不能忍的,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求一個公道不能讓人這般欺負了去!”
苗氏聽着胡氏所說的這一番話,她的臉色也越來越黑,胡氏說了這麼一堆其實說白了也就一句話,要錢沒有要進門不準。可這些話從側面婉轉地說也就罷了,偏偏是這樣含槍帶棍連諷帶刺的說出來,萬淑慧再怎麼樣也是苗氏懷胎十月掉下來的肉,她這心裡頭哪裡是能夠舒坦的。
萬淑慧的面色之中也有幾分難堪,但她抿着脣一句話不說,章媽媽也覺得憤慨的很,但還是牢記了雲姝所說的那些個話半句也不插嘴,心裡頭卻是將這狗眼看人低的胡氏罵了個徹底,想她們家的姝兒小姐,那可是要田有田要地又地要鋪子有鋪子要酒樓有酒樓的人,哪裡會來同你胡氏要錢,咱們這些當奴婢的都能沾了好處要了田地,這天底下也便是隻有你這種沒點眼力界的舅媽纔會想着這點破事。
這般一想之後,章媽媽擡着頭挺着胸,完全當胡氏的那些個話是在放屁。
雲姝也全然當做沒有聽到胡氏的那些個話,她道:“舅媽放心,我和母親沒打算着要搬了回來的,今日來還是有件喜事要來告訴外祖母同舅舅舅媽來着。”
胡氏聽到雲姝這麼說的時候,她從鼻子眼裡頭哼了一聲,這丫頭邪的很她這嘴巴里面所說的那些個好事多半也不會是什麼好事的。
“你這孩子也別賣關子了,說吧。”苗氏道,她先一步開口,免得到時候胡氏再說出那些個胡話來。
雲姝看了那神色各異的三人一眼,這三人原本可算是同她們最是親近的,但事實上唯一想着她們好的也就只有苗氏一人,胡氏巴不得她們母女兩人被人踩到腳底下,而萬守義這個原本應該是護着她們的舅舅卻是個利益小人。
雲姝看着苗氏,這話雖是對着苗氏說的,但實質上卻是說給萬守義和胡氏夫妻兩人聽的,“外祖母,有人向母親提了親,母親也同意嫁給那人了,只是這件事情還需要外祖母和舅舅兩個當長輩的首肯方行,所以今天特地來告之。”
雲姝這話一說出口,廳堂上的不僅僅是被雲姝點了名的苗氏和萬守義楞了,就連胡氏也愣住了。但這最先反應過來的卻還是胡氏,她嘴角一歪,嘲諷地道:“我當小姑你是什麼貞潔烈女呢,這才過了多久,這又是要嫁了,你還嫌棄不夠亂是不是……”
“舅媽,你還需要謹言慎行才行,我母親一來沒有守寡,二來也不是被休,是堂堂正正同人和離的。這和離是個什麼意思,舅媽應當懂得吧?”雲姝冷冷地看着胡氏道,“既然和離了,母親爲何不能二嫁?再說了,我母親的性子溫婉,到底比不得有些人潑辣成性,也不會道人是非,更不會算計旁人,又還年輕,所以就算是和離了也會有人娶。”
胡氏被雲姝那一頓諷刺,顏面上便是覺得無光的很,想要發作卻是看到苗氏那警告的眼神,她想了一想到底還是沒有撲上去和雲姝鬧起來,只是恨恨地哼了一聲站在一旁打算着一會有什麼見縫插針的機會定是要好好說上一句的。
苗氏從震驚裡頭緩過神來,她到底也見不得萬淑慧那般孤孤單單的模樣,之前是擔着被休的名頭的確是有些難聽,如今和離再嫁也不是什麼難看的事,在雍都之中也不是沒有的。大家大戶之中還有這等事情,皇家之中還有公主同駙馬和離另嫁的事兒,她們萬家如今這小門小戶的,也不是什麼難看的事情。只是她倒是有些不明白自家女兒怎麼就一下子想通了突然說起這件事情來了。
“那人人品品性如何?”苗氏問道,“哪裡的?”
“雍都裡頭的,同我們住的也還算近,是個好人。”萬淑慧緩緩地道,這個問題雲姝早就同她說過一些個見了苗氏之後可能會問道的事兒,這回答也便是雲姝讓她回的,千萬不能當着萬守義夫婦的面提到柳博益的名諱,含含糊糊地說就行,“他不嫌棄我是嫁過的,也說了會帶姝兒像是親生女兒,就連我腹中的肉也是會當做親生的來看。”
胡氏又是一個冷哼,涼涼道:“原來是個願意戴現成的綠帽的漢子啊!”她是知道萬淑慧租賃的那個地方可不算是什麼好地方,在那邊附近住的人也不是個什麼有權有勢的,再者不嫌棄娶個帶了拖油瓶的女人還願意戴綠帽的男人想來也應該不是什麼有錢的人。
“你這不開口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苗氏罵了胡氏一句之後這纔看向萬淑慧,微微點了點頭道:“這樣的男人也算是難得,你若同意,我也沒什麼意見的,娘老了,你們孤兒寡母的往後也沒多少仰仗,他既然能夠說出這種話來若是能做到就最好不過了。你既已經同意了,怎得他就沒個表示?”
“外祖母,那叔叔倒也是個有心的,本就想請了媒婆上了門來的,但又怕外祖母和舅舅不同意,我便是想着同母親來探探外祖母和舅舅的聲。外祖母和舅舅要是不反對,那回頭便讓叔叔尋了媒婆上了門來下了聘禮。”雲姝道,“外祖母不會怪罪吧?”
苗氏點了點頭,讚賞了一句:“這事也可算是辦得仔細。”苗氏覺得也好在如今這母女兩人先來探了探底,否則匆忙之間有媒婆上了門來還真是能嚇住了她不可。苗氏想了想,自家女兒到自己面前來提這件事了,她也沒有理由再說什麼了,便道,“我這裡是沒有什麼意見的,老大,你可有什麼意見?”
萬守義搖頭:“妹子既然是來說了,也便是自己認準了,我這當哥哥的也沒什麼好說的,自是答應下來的,只求往後那人能善待妹子和外甥女就成。”
苗氏頷首,看向雲姝和萬淑慧:“這事我們不反對,你回頭去通個氣,讓他尋了媒人來下了聘就成,這時間早早地定了,你這肚子可等不得。”
胡氏又陰陽怪氣地補了一句:“可不,趁着現在肚子還沒大起來嫁了也好,要是等上幾個月大着肚子進了門那可真是要難看死了。”
“舅媽說的極是,所以我和母親也覺得這三書六禮因爲有些倉促,只怕是做不得全了,外祖母你看這事怎麼說?”雲姝就重避輕地又問了一句。
苗氏也可算是多少能夠通情達理的人,她也曉得自己女兒的情況,如今是沒見懷,但女人的肚皮這說大就大起來的,當初她有着身子的時候只覺得這肚皮是一夜之間直接起來了的,而且現在這樣,三書六禮不全也沒有法子,畢竟自家女兒這以前是成過婚的,哪裡還能夠再同當年一般一禮一禮慢慢下來,有媒婆來上一趟下了聘禮然後定了婚期便是可以出嫁的,有些個人家這兩個步驟都是不走的,自己收拾了東西去了家門也有的。
她點了點頭:“只要他待你好,這些都不打緊的,畢竟你這也不能太過張揚了。”
雲姝見苗氏認同了,她又緩緩地開了口道:“外祖母,這其中也還有一些個事情,雖說這三書六禮是沒做全了的,但叔叔也說了,花轎是要來迎的,免得真是半點聲響都沒有就進了門。我倒是不打緊,但母親作爲嫁娘來說還是有幾分考究的,到時候母親是在那租賃的宅子裡頭出嫁呢還是在舅舅家出嫁?這聘禮要是送來舅舅家,這嫁妝是不是也應該要置辦一些……”雲姝越說這聲音越發低了一點,甚至還有了幾分踟躕的意思,“總不能是讓母親空空蕩蕩地就進了門吧,您看……”
胡氏這琢磨了一下,當下就回過味來了,心中一下子就像是有着一團無名火在燒一般。好你個萬淑慧!好你一個雲姝!感情現在是來要嫁妝的!一想到嫁妝,胡氏再也不能在一旁裝聾作啞了,她急切地道:“這些個事情同你外祖母說有個什麼用!難不成還想要你外祖母給添置嫁妝不成?我說姝丫頭,你這心腸也太狠了吧,將手都伸向你外祖母了呀,你這哪裡是有半點的孝道可言!”
胡氏這一番話說的那叫一個義正詞嚴,幾乎是化身成爲公堂之上的青天大老爺,恨不得直接那驚堂木一拍吆喝了人給這臭丫頭一頓教訓。
雲姝也不惱,她道:“舅媽這說什麼話,叔叔這聘禮送來了府上,到了那日花轎一來沒有半點的嫁妝空空蕩蕩地就出了門,這不是叫人笑話,到時候除了笑話母親外還得笑話舅舅舅媽,說是萬家這般行事的,到時候這話說的難聽了舅媽又要有話要說了。再說了,我到時候是要同母親一起過活的,這聘禮自然是歸了舅舅舅媽,舅媽還小氣個什麼勁兒……”
“那這人聘禮有多少?別說舅媽這貪財什麼的,若是那人送了極高的聘禮,我們自然是要回上一些。但就如同尋常人家的聘禮,你母親也不是沒有嫁過人的,當初她嫁出門的時候已經給添妝過了,如今這再嫁還要孃家添妝的,這也委實是有些說不過去了吧?”胡氏雙手叉腰地道。
雲姝像是被胡氏那話給說中了虧心事一般,她這往後退了一步,神情有些遲疑,半晌之後才道:“叔叔倒是個勤快人,只是這前頭也是有過一個妻子的,後來沒了,如今還有一個比我還要大幾歲的兒子,這聘禮方面……”
胡氏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她就曉得能夠接受萬淑慧的男人多半也不是個什麼好貨色,如今還竟然是一個鰥夫,還有一個兒子,這能夠出多少錢的聘禮來,那樣的聘禮還要家裡給添置嫁妝的,胡氏怎麼想都覺得吃虧,她道:“雖說是個鰥夫,不過配了小姑你也是剛剛好,也可算是門當戶對了。依我看,這聘禮就直接送到你們哪兒就成了,也別往我們這裡送了,到時候出嫁的時候小姑你就你那裡直接出嫁就成了。”
“你這說的……”苗氏一聽就是要反對。
“老夫人喂,我的娘喂,您可想想我們這一家子,遠哥兒還沒有成婚呢,若是小姑再從家裡頭出嫁,咱們遠哥兒還這麼議親?這往後雍都裡頭還有誰家能夠看得上咱們遠哥兒。娘喂,您心疼自家女兒這也就算了,但好歹也心疼一下老萬家單傳的這一根苗吧,總不能叫他最後是娶了一個農家女吧?”胡氏哭天搶地地道,“您可想想,您可仔細想想啊,我們這老萬家就巴望着遠哥兒一人了,您可不要做什麼糊塗事兒啊!”
苗氏氣得夠嗆,但到底也還是順着胡氏的哭喊想了一想,也就沒再強要求了。
雲姝早就已經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她也不着急,只是靜靜地看着苗氏在那邊唱作俱佳地嚷嚷。
胡氏見苗氏已經沒有那般想法了,她這嚷嚷聲也漸漸停了下來了,她看着雲姝同萬淑慧道:“當初小姑你出嫁,我們可都是添妝過的,如今家裡面這般模樣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再給你添妝了,而你這又是再嫁的,哪裡還有這麼一個道理。只是這空着嫁妝出門也的確是有些個難看,這樣吧,那人送來的聘禮,就送到你那地兒去,到時候不管有多少都歸你了去,至於這邊麼,我同你哥哥到底也還算是你的親人,但手上的確是拿不出什麼銀子來,家裡又處處要用錢的,你若不嫌棄,我房裡頭那一個衣櫃就搬去你那裡當做嫁妝了吧,旁的,也實在是拿不出來了……”
萬淑慧是早就曉得胡氏那貪婪的性子的,但也實在是沒有想到她竟然能夠做到這個份上,她冷冷地道:“嫂子,我當初回來的時候這陪嫁的嫁妝什麼都帶了回來,我搬去租賃宅子那邊去的時候除了衣衫被褥那可是半點都沒帶走的,就算是要用舊衣櫃子那也應當是用我自己的衣櫃子和大傢什,哪裡是能夠用你的!”
胡氏略微一頓,她道:“我當初也便是覺得你用不上,家中又缺銀子使,所以就脫了手換了銀子來過了日子,這哪裡想到你這般快就是有要嫁的,若是知道你這般,我當然是不會這麼做的。”
打從萬淑慧住去租賃那邊之後,胡氏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把她陪嫁的那些個大傢什給轉手賣了,雖說是舊了一些,但當初打造的時候也是用了極好的料子,所以也賣了好幾兩銀子,沾了胡氏手的東西哪裡還是能夠吐了出來的。
萬淑慧冷笑,她看向萬守義,“大哥就是這樣由着嫂子胡來的?”
萬守義被萬淑慧這麼一問,一下子也說不出話來,當初這事的確是胡氏做的主,可他也確實是沒有提出半點反對意見來的,這事兒說起來也還真是他們的不是。
萬守義想了想道:“這東西賣都賣了,如今也不知道店裡面賣了還是沒賣的也不好尋了回來,要不還是拿幾個銀子給……”
“給什麼給!”胡氏急道,半點也不讓萬守義把話說完,“你還當自家是個有錢人家不成。”她說完之後又看向萬淑慧道,“這既然是下聘,自是少不得彩禮,妹子你多要一些轉頭將嫁妝添補起來不就好了,又何必來同我們計較這些,再說了,你在雲家這麼多年,要說是半點銀子都沒有省下的,嫂子我是頭一個不相信的,你收拾收拾說不定比咱們一家子還要來得有錢這置辦些體面的嫁妝也成了,何必來同我們這一大家子搶了這點活路。家裡養着一大家子,遠哥兒要上了學堂又要給他議親,人人都說高門嫁女低門娶婦,但這雍都是皇城,就算是個芝麻綠豆小官家裡頭說不定還有和什麼達官貴人沾上親事,我總要給遠哥兒留點家底,往後這得了官位之後要孝敬的地方那就更多了,我這般說,小姑你也應當是能夠明白的是不是?”
胡氏說着,又扯了扯萬守義,“當家的,你說是不是?”
萬守義雖是沒有認同胡氏的話,但他卻是撇開了眼不再去看萬淑慧一眼,這也算是認同了胡氏的話了。
雲姝見此,她冷笑着道:“好,那便依了舅媽和舅舅的,這聘禮也好彩禮也好,那都送到我和母親那邊,至於這嫁妝一事也不勞舅舅舅媽費心了,免得到時候就說是我們要逼死了舅舅舅媽了。只是這下聘的婚書到底還是要有長輩來接,外祖母,明日開始能否請外祖母到家中住一段時日,也好幫着拿捏些主意,等到母親出嫁了之後再送外祖母回來,外祖母可當得?”
苗氏見事已至此,自己那兒子是同兒媳婦一個鼻孔出氣的,她哪裡不曉得胡氏顧忌遠哥兒的事不過就是一個藉口,實質上就是不想要添妝罷了,這不願意添妝也就算了,就連自家女兒以前的陪嫁物什都賣了個乾乾淨淨,這爲人兄長和嫂子的怎麼能夠做出事情來也真是不怕被戳脊梁骨的。但事已至此,她說什麼也沒用了,只好暗自想想自家身邊可還有什麼銀兩或是拿得出手的東西給自己這個命苦的女兒填點妝,讓她以後日子好過一點。
“我讓沈媽媽收拾收拾東西,明日就去,等到淑慧你出嫁了我再回來就是。”苗氏道。
雲姝微微頷首,她附而有看向胡氏和萬守義,“今日這事情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同舅媽討要半點銀兩,但舅媽可能保證不來貪墨母親的聘禮禮金,也不會來喜宴上鬧騰?”
胡氏點頭:“自然,我貪那鰥夫的聘禮和彩禮作甚,你且放心,這喜宴上我同你舅舅也不會去,免得丟了自己的顏面,畢竟這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胡氏嗤之以鼻,覺得一個鰥夫再拿得趁手也不過就是那些個尋常東西,頂天了就送個金戒指,送上幾兩銀子。這麼點東西胡氏自然是不會放在眼內的,她是打定了主意不去喝喜酒什麼的,萬一要是被人瞧見,胡氏還覺得自己這臉皮都沒了。
雲姝等胡氏說完,她盯着萬守義:“舅舅,既然舅媽都已經這麼說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舅媽這人我一貫是信不過的,乾的事情也不是什麼地道的事兒,舅舅你是官員,又是個讀書認字的,那就給我寫一個保證吧,保證你們不會有旁的心思,也從此之後不會拿捏着親戚關係想一些個不該想的事情。”
萬守義一愣,他哪裡想到雲姝竟還是要他寫這種東西的,他踟躕了一下道:“這不大好吧……”他到底是萬淑慧的親大哥,寫下這種東西又不去喝了喜酒,這說出去他這面上也無光,但若是去了萬一要是遇上熟悉的人問起這新嫁娘怎麼不在他家出嫁,這事更加難堪,這喜宴的確如同他婆娘說的那般,還是不去爲好,只是這寫下來之後,這就有點不大好看了。
“寫啊!”胡氏有狠狠地扯了扯萬守義的衣袖子,那力道幾乎是要把他的衣袖子扯下來一般:“也便是她們像是防狼一般地防着咱們,不過就是一個鰥夫罷了,咱們能起了什麼心思,便讓她們母女兩人去享福去吧,這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胡氏重重地咬着“好日子”三個字,這其中的意味是不言而喻。
雲姝莞爾一笑道:“先謝了舅媽的吉言,這好日子的確是在後頭,只是到時候舅媽可不要紅了眼纔好!”
“啊呸!老孃吃糠喝稀也不會羨慕你們母女兩的,就去嫁那鰥夫當那後孃吧!”胡氏啐了一口,親自出去了將書房將筆墨紙硯取了過來,迫着萬守義寫下了那一份保證書。
萬守義半推半就的,也便是順勢寫了下來,這模樣上還裝作一副是被自家婆娘逼得沒得法子的模樣。胡氏是發了狠,那保證書上讓萬守義是寫的清清楚楚的,半點不落下,甚至還舀出了私印來印了一下,那保證書寫的同那斷絕關係也便是沒有什麼兩樣了。
苗氏看着這般一雙兒女鬧得這般疏離模樣,心中也是有幾分悲悽,只覺得心中涼涼的,自是無話。
雲姝得了保證書,見苗氏那神情落寞的模樣也只能是寬慰了幾句,呆了沒多久就在胡氏那冷嘲熱諷之中出了萬家的門,這出了萬家門之後方纔覺得外頭的呼吸是順暢至極,這保證書多少也可算是限制了萬守義夫妻兩人,就算是最後得了消息,他們兩人若是真不怕鬧得天下皆知就儘管來鬧,不過想來柳博益的親事,他們兩人也不敢來的。
這般一想之後,雲姝又是覺得一番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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