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軒這話一說出口,柳燁那一張臉就已經跨了下來,只覺得自家少爺這腦子是怎麼想,這要是鬧出點事情來,只怕到時候老爺還不知道要這麼看自家少爺呢。
“少爺,那兩母女如今在老爺面前正是吃香的時候,你這去了只怕是要討不着半點的好處呀,你又何苦來哉?”柳燁這般勸着,就怕自家少爺真的是想不開去尋了那一對母女的晦氣,“再說了,少爺也不能自己一個人去,都是個女人少爺你去也不好,按說這事情還是稟了姑奶奶不錯。”
柳燁苦口婆心地勸着,他不怕少爺去的時候鬧出了什麼事情來,問題還是怕那母女是個要吃人的主到時候在老爺的耳邊編排幾句,那少爺往後還不得吃虧了去。尤其是那個女兒啊,那可是雍都之中出了名兒的惡女,指不定還豎着進去橫着出來,他可是沒有自家少爺這般膽大,深怕鬧出點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是事情來。如今在這雍都之中也就唯一隻有姑奶奶離得最近,再說了少爺也是姑奶奶眼皮子底下養大的,即便是姑奶奶出嫁之後也是半點都放心不下自己這個侄兒,就算是現在也是三不五時來見的,這般親厚的關係不找姑奶奶找誰去。
但柳雲軒這人的性子十分的倔強,只要是自己打定了主意的事情,就算是外頭說破了天去,他這半點也是不會改變的,柳燁好說歹說就是沒有將自家少爺的念頭給扭了過來,沒得辦法也只好回去同自己父親去打探那一對母女是住在何處。
這打探來了之後,柳雲軒便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尋了過去,看到那宅子的時候他也是同苗氏一般有些傻眼,那母女兩人便是住在這華清街裡頭,這宅子是什麼時候置辦的?
那宅子門關着也叫人有些分辨不清到底是虛掩着還是關着,他正想着要不要讓柳燁上前去扣門,只聽到身後有着馬車輪子碾過青石板的時候所發出的那一些個輕響聲,很快這馬車就到了門口停了下來。牽着馬車的是個小廝打扮模樣的人。
馬車一停倒是從裡頭先出來了一個穿着碧色衣衫的年輕女子,她下了馬車來之後方道了一句:“小姐到家了。”
等到那話音落下的時候,馬車簾子又掀開了,從裡頭走出一個穿着粉色衣衫的女子,那模樣分明還是一個沒怎麼張開的小丫頭,甚至那髮髻所梳的也是少女的樣式,兩個可愛的小花苞繫了繞了一串珍珠做的發串,看上去可人的很。
雲姝下了馬車之後便是要進門,她今日又是在城外的窯廠裡頭呆了一日,連着這一段時間的趕工,今日和窯廠她經手之後第一次入窯燒製的,依着規矩這還是要好好祭祀一番祈求的,而她也在窯廠附近所起的鍛造爐也已經弄的差不多了,這接下來還有的是要忙活的,否則這是要趕不上好時候了。
現在雲姝恨不得這一日能夠生出二十四個或者是三十六個時辰來用,比以前在上學上班那可累得太多太多了。
雲姝剛剛下了馬車,便看到站在家門口的兩個人,錦瑟見那兩人勾勾地看着自家小姐那心中當下就覺得有些不喜,便想要上前去呵斥一番,如今雖說民風沒有那般的大妨,但一個男子直勾勾地盯着一個女子來看這也是一件十分失禮的事情,而且,這兩人的面色之中甚至還有幾分不善的意味。
雲姝只看了那一眼,當下就止住了錦瑟的腳步,她上前了幾步,離柳雲軒還有兩三步的距離的時候福了一福道:“是柳伯伯家的軒哥哥吧,倒是聽過柳伯伯提起過,今日一見果真是同柳伯伯有幾分相像呢!”
柳雲軒原本見雲姝朝着自己而來的時候心中就已經多少有了幾分困惑,現在又聽到雲姝這麼說的時候,他楞了一愣神,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先被人給認了出來,但柳雲軒也沒有認慫,一想到雲姝開口喚着他“軒哥哥”的時候,他這面色一跨,當下露出比吞了蒼蠅還要讓他噁心的表情來,粗聲粗氣地道:“誰是你哥哥!”
雲姝會認出柳雲軒也不是沒有理由的,柳雲軒那模樣其實生得同柳博益很是相像,那眉宇之中那儒雅之氣那幾乎是如出一轍,只是柳博益是經過官場上的歷練之後漸漸地演變成了一種成熟且內斂的氣息,有着歲月沉澱的感覺,而柳雲軒多少還是因爲年輕氣盛,雖是作了讀書人的裝扮那樣子看着也十分的溫和,有着書卷氣息之外還有幾分倔強和桀驁。若比作酒的話,柳薄益就是那埋藏了幾十年的佳釀,而柳雲軒就是一灘剛剛做出的胚子,還澀口的很。
雲姝聽着柳雲軒那惡聲惡氣的反駁,見他這面色之中有幾分不甘願又加上在門口徘徊,再加上前兩日得了從柳博益那處得來的訊息,她明白這個柳雲軒現在到她這面前可不是來同她說什麼以後就是兄妹兩人要相互友愛這種話的,這小少爺只怕現在心中恨她們母女兩人吧,也果真應了柳博益所說的,只怕他是要來尋她們母女兩人說道個什麼勁兒,真是半點也不出他老子的所料,還真的是跑來了。
看着柳雲軒那憤憤不以爲然的模樣,雲姝也沒有給甩什麼臉子看,對於柳雲軒的心思多半也是清楚的,他這不滿自己父親的婚事,所以打算背地裡面來尋了她們母女兩人的麻煩,但又因爲柳博益平日裡頭拘得緊管教的也嚴受得又是那些正統的教育,所以多半也不會鬧出什麼事情來,頂多就是來搞了他所謂的“曉以大義”罷了,就剛剛她那一聲稱呼就使得他這般勃然,想來心底之中正按壓着一團火氣呢,雲姝倒是想看看這小子能夠做到什麼程度的。
雲姝臉上帶着“天真無邪”的笑容道:“柳伯伯說了,往後等我娘進了門,我也便是他的女兒了,到時候也是要喊軒哥哥一聲哥哥的。哥哥可歡喜不?”
歡喜什麼呀!
柳雲軒狠狠地咬碎一口銀牙,他聽着那哥哥兩個字從這個丫頭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整個人也便是覺得寒磣的厲害。他道:“我可不曉得我娘什麼時候給我添了個妹妹。你莫要在這裡沾親帶故地叫着,我同你沒什麼關係。”
雲姝看着柳雲軒那漲成豬肝色的臉色卻還是在剋制着自己的怒氣努力維持着頭腦的清醒的模樣覺得十分的逗趣,她又忍不住補上了一句道:“後孃也是娘嘛,哥哥又何必這般,到時候我要喚柳伯伯一聲父親,那我娘也是哥哥的長輩是母親了,雖說不同父不同母但也是兄妹。哥哥今日來是來做什麼?是來看我和母親嗎?左右也不過就是剩下二十來日的功夫,咱們到時候也是擡頭不見低頭見了,哥哥又何必心急這般巴巴地來看着?”
柳雲軒那臉色已經從豬肝色轉變成了墨綠色,他看了雲姝良久,看到她眼神之中的戲謔之後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根本就是被她給耍了一耍,那一雙眼睛哪裡有她剛剛神情和言語之中所表現出來的那般天真單純模樣。
“你這個刁鑽的小丫頭!”柳雲軒穩了穩自己幾乎是氣炸的心思,耐着性子對着眼前這小丫頭道:“我不曉得你們母女兩人是在打着什麼主意,但我絕對不允許你們母女兩人進了柳家的門,污了父親的名聲!”
雲姝聽着柳雲軒那幾乎可算是有幾分嚴厲的聲音,柳博益透過來的消息就是自己這個日子對這一樁婚事有些不滿,怕是要來找她們母女兩人麻煩,若是真的如此就通知他把人帶走,原本雲姝還想着柳雲軒同他姑姑親厚,會帶着人一起來,現在只看到柳雲軒只帶了一個小廝來的時候雲姝多少也有幾分意外,但這意外歸了意外,並不代表着她一定是要卑躬屈膝地同這柳雲軒相處好求得他的同意不可。
“哦?”見他識穿自己剛剛是刻意噁心他這點小手段,雲姝也懶得用那稚氣的模樣去面對着柳雲軒,反正這一層臉面就算是維持住了,指不定什麼時候還是會捅破,她也沒有打算去討好這個未來後哥的心思,她看着柳雲軒不冷不淡地道了一句,“今日你來,柳伯伯可知道?你說我現在要是叫人通知柳伯伯,你會是怎般的結果?”
“你——”柳雲軒被雲姝這問話噎了一噎,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被自己父親知道之後的後果會是怎麼樣的,他一定是會給自己好一頓訓斥,然後要自己好好反省。
“你們母女兩人到底想要什麼,我爹雖是個做官的,但爲官一直十分清廉,也沒有多少積蓄,若是你們要銀子,如今宅子也已經買給你們了,你們母女兩也夠了!”柳雲軒壓低了聲音道,他直覺便是認爲眼前這宅子是他給這兩母女給矇蔽了心思之後所買下來的,“我勸你們做人切莫太過貪心。且看看你們母女兩人的名聲,若我父親真當迎娶,你們也不怕將我父親一貫清廉的名聲給拖跨了,你們若是真還想要銀子,我這裡還有城外一百畝良田的地契,給了你們就是了……”
“柳雲軒,我想你多少還不明白,”雲姝打斷柳雲軒的話,雖說柳雲軒這話裡面是處處都在維護着他爹,也可想而知他的出發點是爲了自己的父親好,但這父控的倒是有些嚴重了,竟是把她們母女兩人當做了那懷有異心的人,“名聲這個東西原本就是最虛無縹緲的,今天可能說你了好了明天也有可能說你壞了,流芳千古還是遺臭萬年原本就不是我們所能夠決定的。再者,柳雲軒你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巴巴地跑到別人家的門口說這些個莫名其妙的話,而且還是如今名聲不算是特別好聽的兩母女住處你就不怕你的名聲有什麼不好聽的?這周邊也有不少的人家,要是不小心被人看到你我在門口拉拉扯扯的,不知道到時候是會怎麼傳怎麼說呢,往後清楚的人知道你我是要成爲兄妹了,但這不清楚的人還以爲咱們兩個有點什麼不清不楚的。這纔是你應該擔憂的不是嗎?”
柳雲軒張着嘴看着雲姝,只覺得自己心頭一陣翻涌,想要說些什麼卻什麼說不出口,而柳燁也是被這一些個話給說的震驚不已,心中也有些後悔怎麼自己就不再拉着少爺呢,早就說過了這兩母女不是什麼好人,但少爺就是不相信,現在這樣可算是吃到苦頭了吧,柳燁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圍,就怕引來了什麼人圍觀,到時候不單單是老爺要娶,只怕少爺的婚事也是要折在她的手裡了!
“少爺,咱們走吧!”柳燁扯着柳雲軒的衣袖在那邊苦口婆心地勸道,這樣的人物他們惹不起還躲不起麼!
柳雲軒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而眼前這人是兩者都佔據了,根本就是沒有什麼可說的!而且她這意思是如何?她母親想要嫁給了他父親這還不算,還想自己給貼上來不成?
雲姝也懶得和柳雲軒再理會,她疲憊了一日早就已經睏乏了,剛剛還能夠有幾分性子涮這小子一下,現在她半點興趣都沒有,當下就是要進門,但上了一步臺階之後,雲姝看着那還沒有被自家書童拉走一臉鐵青的柳雲軒,她這嘴角一勾道:“剛剛你說這宅子是你父親買的?那你就錯了,這宅子是我買的,花男人的錢沒什麼可值得了不起的,花自己的錢才叫痛快,你那一百畝的良田我也看不上眼,就別在我面前顯吧了,我手上的良田比你更多,我母親和你父親那點事兒沒得你想的那般的齷蹉,你柳家那點東西,我還看不上眼。”
雲姝說完這一句話踏步上了臺階,推開那掩着的門走進了屋子裡頭,錦瑟原本聽到雲姝稱呼的時候覺得這柳家少爺是個不錯的,可怎麼也沒有想到她這一開口之後說出來的會是那樣的話,當下這一張臉也跨了下來,半點好臉色都沒有,只差沒有對着柳雲軒和柳燁兩人呸上一聲了。
她也緊跟着進了門,直接將大門砰的一聲關了,甚至還上了栓。
“小姐,這柳家少爺看着是個知書達理的,卻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一個不懂事的,說的那些個話可真是上透人心。”錦瑟忍不住爲雲姝和夫人抱不平,“瞧瞧他所說的那些個話,倒像是咱們佔了多大的便宜去來,靠着柳老爺過活想從柳老爺身上挖出銀子來似的。也虧得小姐你還是這般的脾性,倒沒有同他如何鬧騰。”
“這事就此揭過,切莫在母親面前提起。”雲姝交代了錦瑟一句,這兩天她母親陪着苗氏,也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這一段時日來神采飛揚精神一日比一日好,但要是今天這件事情攤在了自己母親面前,只怕到時候就算是不鬧這心情也是會受了影響。
“是,”錦瑟又哪裡不知道雲姝這麼一句交代的用意是什麼,只是她的心中多少還是有幾分不甘心,想了想之後這才又道了一句,“小姐,那柳家公子這般模樣,那柳大人那邊——”錦瑟欲言又止,她知道那柳大人可是隻有一個兒子,都說是怕娶了後孃之後苛待自己這個兒子所以這府上是連個侍妾都沒有,現在那柳公子對這件事情十分不滿,到時候也不知道柳大人會是怎麼樣的一個心思,她着心中多少還覺得有些不大安定。
“柳伯伯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清楚,他若是真的顧及了自己這個兒子當初就會想到這一點了,如今這聘禮彩禮都已經進了門,就等着到了日子花轎來擡了。這個時候說反悔,也不是不成,若是真這麼做了,這情面還是個小事,透出那麼點風聲出去,柳伯伯也討不得半點好處去,這他日我要麼一事無成,若是有成我這心中自當是記着這一筆。”雲姝淡淡道,“那柳公子,雖說性子是個莽撞的,卻也還沒有到楊傑明那般讓我覺得厭惡的。他不喜歡我同母親這也可不算什麼新鮮事,這雍都之中大抵提起我和母親的名頭也沒有幾個人是歡喜的,哪怕就算是我們真的沒有做過那些事情,有些人的心中也清楚不過,但他們多數都是要聽信謠傳的。以訛傳訛之下,他聽到我們的名頭,不中意,甚至怕我們母女兩個使了什麼計謀巴住了人怕我們在背後謀劃着什麼。”
“而且那小子雖是是氣惱,但到底也沒有做出多少過分的事情,若是他真心要鬧,就不是一個人過來談了條件而是帶着他的姑母一類的親眷過來了。”雲姝又補上了一句,“這性子現在的確有些彆扭,但說到底還是本着孝心爲自己父親考量的。只是那頭腦嘛,算了,這往後真得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到底是自家哥哥,總是要提點幾句,不能看着他吃虧,這一個男人的性子那都是被磨練和調教出來的。”
她是半點也不擔心悔婚這件事情的,除非這柳雲軒真捨得一哭二鬧三上吊這種法子用性命來逼迫自己的老子屈服,但云姝看那柳雲軒也不是完全沒有腦子的,知道對自己父親說那些個話是沒用的,親情一事,越多刁難越多逼迫只會變得越發的淡薄,而柳雲軒也應該明白這一點,所以轉而跑來從她們母女兩人下手,想要她們主動離開,甚至連自己的傢俬都貢獻了出來。這一百畝良田對於現在的雲姝來說當然不算什麼,但對於尋常人家來說這就已經算是一筆完全不小的財富了。只可惜這聰慧有餘而頭腦不足,如果真遇上那貪心的一點的人,這一百畝良田只怕還不夠塞牙縫的只會養肥了貪慾,想要從他身上弄出更多的財富來。
錦瑟看着自己小姐臉上那掛着的似笑非笑的笑意,這些日子來對於自家小姐的性子越來越瞭解的錦瑟明白,看來那柳公子要麼就是守着自己絕對不能栽在小姐的手上,一等真心落到了小姐手上的時候,自然不會弄死,但這掉一層皮大概是要少不了的了。小姐這笑得可真是夠陰險的!
且說那柳雲軒,在雲姝手上討不到半點好還被奚落了一回之後,他看着雲姝進了宅子之後也便是氣鼓鼓地走了,這越想越是覺得氣憤不已,雖說那小丫頭說的話挺滿,一副看不上他們柳家的模樣,但往認真裡頭說,誰知道她這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少爺喂,咱們這樣子也實在不是什麼好法子,你這總不能整日住在客棧裡頭吧,這一兩日的也不打緊,這長住下去只怕有不少人要說了閒話去的。”柳燁勸道,“咱們要不還是回了宅子上去,你這般同老爺對着幹也不是個轍。”
“還怕說什麼閒話,反正要不了多時,這整個雍都都是在說閒話了的。”柳雲軒恨恨道,心中也有幾分遲疑,這幾日下來他那父親半點也不來尋,再說了他也不是在什麼隱蔽的地方又或者是自己的行蹤半點也不讓人知道的,柳燁日日都是要去府上的,父親只要是有心這問上一問也就知道他下腳的點在哪裡了,當初自己跑出來的時候將話說的那般的硬氣,現在要他悶聲不吭地回去,那就是他先低下這個頭了。
常年在家中着人伺候着,這幾日柳雲軒在客棧之中住的也是十分的不爽利,只覺得處處是沒有自家好,心中早就已經想回去了,但又覺得自己這跑了出來之後又乖乖地跑了回去實在是……實在是叫他有幾分抹不開面子。
“再過幾日,若是再過幾日父親還是半點也沒有聲響,我就回去!”柳雲軒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這般道,再過幾日他父親還是沒有半點的妥協也就是說他再怎麼逼迫也沒用,這越是逼迫反而是越發讓人覺得沒有規矩,他纔不會再傻到要去逼迫而使得父子離心。只是到時候父親要娶他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但這娶了之後可並不代表他也要將人當做菩薩一般供起來。
尤其是那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頭,她這不是很有能耐還叫着自己做哥哥的麼,那麼他就且看着她進了門之後,他這個當哥哥的是怎麼來教她規矩的。
柳雲軒這樣一想,也覺得自己也不是那般的落在下風。
柳燁看着自家這倔強的少爺,除了嘆氣還是嘆氣,若說真心是不想回了宅子去到底還有姑奶奶哪裡去,但少爺也完全沒有打算要去投奔姑奶奶的意思,甚至也沒有打算同姑奶奶說的樣子。
柳雲軒說的也的確是不錯,這雍都之中的閒話也的確是一下子起了來,那是在離婚期還有十日的時候,柳家的帖子送了出去之後傳了出來的,這柳博益好歹也是在官場上走動的人物,朝堂之中的那些個官員們總是要送上一份請帖的,同僚之儀是半點也少不得。若是柳博益只是納了一個妾,那也不過就在家中擺上一桌,家裡人吃上一桌罷了,就算是不擺這一桌也沒得什麼可說的,可柳博益迎娶繼室,雖說是繼室,卻也是八擡大轎進門的正妻,如今元妻不在,這也便是個正經娘子,這一場酒也必須是要擺了的。
這帖子一送出去之後,這朝堂上的人也一下子聞風而動了,甚至百姓們也開始熱切了起來,揣測着到底是誰家的女子進了柳御史家的門,但這任憑打探的,這新娘子家到底是誰就是半點也沒有打探出來,真真是急煞了那些個等着看熱鬧的人。
初四的時候,這柳家又是放出了聲,這來煮這一場酒席的是前御廚方老,這一消息一下子放了出去之後,整個雍都也便是又熱鬧開了,這方老可是在宮中御膳房裡頭給兩代帝王都煮過膳食的,平生只收了兩個弟子,一個如今在御廚之中當值的是方老的大弟子,而雍都之中有一家第一樓的主廚就是方老的關門弟子做的總廚,那第一樓的生意那叫一個客似雲來,這外鄉人來雍都若是沒有吃過第一樓的菜那就等於是白來雍都了。那方老如今五十來歲,精神頭挺好,也不怎麼下廚了,這唯一的也便是在第一樓裡頭每個月十五煮一道菜讓食客們競拍,價高者得。這方老所做的菜,那真真可算是美味的能夠將人的舌頭都給吞了下去,
這一個月只做一道菜的方老給柳家做喜宴,那酒席上的菜色還不得比得上宮廷御膳了去,這收了柳家喜帖的人都樂了,只盼着初六的時候能夠早早地去了,就衝着柳博益的名聲和官職還有方老整治的酒宴那也是得去了的。
第一樓的雅間之中,李檀越同謝淮隱面面相覷着,這對面站着一個身着廚子衣衫的中年漢子,畢恭畢敬地垂手站着。
“方老的脾性,別說整治喜宴了,往日裡頭本王讓他每個月來這第一樓之中多做兩道菜都是要對本王吹鬍子瞪眼的,這今兒可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謝淮隱忍不住道,一想到那小氣至極的老頭,他這心中便是憋着一口氣,那老頭那叫一個葷素不進的,任憑他好說歹說都沒能說動,如今卻是主動去同人做喜宴了,他這哪裡能夠憋得住,“方老同柳家關係不錯?”
“倒也不是,師傅本也是不願意的,但有人求上了門來。”那垂手站着的便是第一樓的主廚魏懷,他道,“後來那人送了一些個東西,不知道怎麼的師傅也便是同意了。”
“方老這是嫌棄本王送的東西還不夠少不成?”
謝淮隱瞪眼,他那模樣十分的錯愕,想他當初一堂堂王爺親自求上門,那老頭子愣是不甩他,好說歹說才說到了每個月十五來做一道菜,多一道菜都不樂意,上一次他就是提了一提,那老頭還甩他一句“牛嚼牡丹”,說他不懂好。再多說了兩句就說自己一把老骨頭已經拿不動鍋子和鏟子要休養了。
“王爺您的東西雖說是送出去了,但卻是要方老吐出來的更多東西啊。”李檀越朝着謝淮隱笑道,“也便是這個原因,王爺雖是有着王爺的名號卻不是雍都之中女子最想嫁的公子排行榜是前十之內的緣故啊。”
李檀越一說道這個事兒的時候便是忍不住想要笑上一笑,這去年的時候,雍都之中便是有了這排行榜,他討了個不巧得了第一,而堂堂的晉王卻是連第十都沒有排上,當時惹得晉王十分不喜,這後來問了緣由之後也便是曉得因爲他這“哭窮王爺”的名聲所累,這雍都之中沒點家底的女子是不能嫁,有點家底的女子不敢嫁。
謝淮隱臉一黑,這說起這件事情他便是覺得來刺,可偏偏這個時常是會損他一把的好友三不五時地就把這件事情拿出來提上一提,他剜了一個眼刀過去恨不得把李檀越當下就劈成幾段塞進第一樓的伙房裡頭當柴火。
“方老是收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這才鬆了口?”謝淮隱問道。
“這東西倒也不是送給方老的,而是送給婭婭的,那東西得了小丫頭的眼整日裡頭歡喜的不得了,師傅這才鬆了口。”魏懷道,“就是一個有些個怪模怪樣的布偶和一個會發聲的盒子,倒也是個討巧的很的東西。”
謝淮隱一聽,倒也不再問下去了,若是從方老下手,那老頭性子倔的和頭驢似的,肯定是說不動的,但方老也就唯一一個孫女,如今才四歲,疼的如珠如寶簡直和他那眼珠子沒什麼差別,從小丫頭下手來討好,倒是真的用了心思了。
謝淮隱擺了擺手,示意魏懷下去做事,而他卻是默不作聲起來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這一會之後才方同李檀越道了一句:“話說,你可收了柳御史的喜帖?”
李檀越點了點頭,這朝堂上的人多半是收到了柳家的拜帖的,他雖是算不上同柳御史私交甚篤,但也有過照面,柳御史在李檀越看來倒也是一個十分不錯的人,收到喜帖也不算是一個很奇怪的事情。
“那本王明日便同你一起去吧。”謝淮隱道,他的眉宇之中帶了幾分笑意,“本王還沒有湊過這樣的熱鬧,指不定明日還有旁的什麼熱鬧可以讓人看看。”
李檀越也不反對,他道:“晉王肯去,那也可算是給柳御史開臉了。”這堂堂一個皇子一個王爺肯去給一個臣子的婚宴上露上一回臉,這也算是開臉的很了。
謝淮隱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幾分,“柳大人也可算是難得的好官,年前賑災一事本該本王去的還是他代了本王,連個安生年都沒讓他在家中過的,本王心中過意不去,如今賀喜一番也是在禮上。再說了,柳大人當初還是父皇的伴讀,這也合該去的。”
李檀越聽着謝淮隱那說的一堆話,這說的那麼冠冕堂皇說白了還不是對那所謂的能發聲的小盒子感興趣,又不能去方老家從一個四歲的孩子手上給弄來看看所以才把主意打到了柳家,想要藉着這一次的機會去看看吧?!
看着李檀越投過來打量的眼神,謝淮隱也十分坦然地受了,他這就是好奇,就是打着主意想要去看看的。
四月初六,黃道吉日諸事皆宜。
這一大清早的,整個雍都就已經鬧騰開來,柳家一派歡天喜地的模樣,紅燈籠紅綢纏了一圈,紅布毯從門外一直鋪到了正堂裡頭,雖還沒有到迎親的吉時,但這鑼鼓聲也一直不斷,這迎親的吉時是在未時一刻的時候,但在迎新娘子進門之前,這新娘子嫁妝便是要在未時之前要送到宅子裡頭,依着規矩還得放在堂屋讓觀禮的客人賞上一賞名曰“曬嫁妝”。
再加上之前柳家是半點風聲也不透,半點也沒有叫人曉得這柳御史迎娶的到底是誰家人,所以雍都之中的人早就已經在等着今日給揭開謎底,順帶且看看這新娘子的嫁妝有多少。
這吃了朝食開始就已經有不少人在道上觀望着,還有不少的人打探着,到巳時一刻終於是有人打探出了一星半點的消息出來,這新娘竟是月前剛從雲家和離出來的萬家娘子!
這個訊息一下子如同一個大潮一般地涌了開去,不出半個時辰整個雍都之中的人都已經曉得了,一時之間人人都在說道這這件事情,說是那萬家娘子好福氣,剛離了侯爺府上一下子又進了御史府上,倒是個真真的有福氣當大娘子的料,也有人諷刺地說那柳御史是撿了雲侯爺不要的破鞋,當下是衆說風雲,但更多的人是在看着雲家,想要看看這萬家娘子的前頭夫婿是個什麼反應。
雲弘從管家之中聽到嫁給柳御史的人是萬淑慧的時候,那一張臉瞬間就扭曲了,一下子便是將手上的茶碗摜在了地上。
“她嫁了!她竟然嫁了!”
雲弘整個人被一團火焰給灼得難受無比,他的心中只覺得只要是自己不要的女人旁人也是不會要的,但怎麼也沒有想到她這同自己和離了沒多久竟然嫁給了柳博益去。
若是萬淑慧嫁得人是個小商賈又或者是一個小吏,雲弘大約也不會這麼生氣了,但柳博益雖說是個御史,也沒有他這承襲的侯爺爵位,看着的確是沒有他風光,但事實上柳博益卻是個有實權的,也是要比他受陛下寵幸的人,當朝能夠壓得住的柳博益的除了那些個皇子和監國七公主外,這朝堂上的也就只有兩人,左右丞相而已,想他雖是個侯爺,卻手底下是沒什麼權力的。這怎麼能夠叫雲弘心中甘願!
雲弘看着那一張請帖的時候,他的眼神之中更加的怨毒,只覺得那喜帖無疑就是狠狠踩了他的臉面,當下這叫他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去了他這面子是要往哪裡放的,不去旁人又有那些個閒話要說了。
“好你個柳博益!好你個萬淑慧!”雲弘恨恨地道,當下扯過了那桌上的喜帖私了個粉碎,落在那地上形了個滿地狼藉。
“那勞什子的喜宴,本侯爺身子不是,不去了!”雲弘恨聲道,“把那些個置辦的東西也給仍了!”
“說什麼昏話呢!”拄着柺杖的腳步聲從內堂之中傳出,一會之後就到了雲弘的面前,周氏在一衆奴僕的攙扶下如同衆星拱月一般地走了出來,只是那面色上也有幾分難看,想來也已經是曉得了今日要嫁入柳御史家的人正是她昔日的媳婦,雲侯府上的當家祖母。
“母親!你叫我怎麼去?只怕現在整個雍都的人都在看着兒子的笑話呢!”雲弘火道,“那賤婦,只怕早就已經同人勾搭上了!還偏生給兒子送來了是喜帖,這其中的用意不可謂不毒!”
“你不去難道就不是個笑話了?外頭的那些個人難道就不說了?”周氏重重地拄着柺杖道,“如今覺得丟了顏面了,當初叫你不要去做那些個腌臢事你非要做,結果弄回來一個攪家精,鬧得如今半點安寧日子都沒有,你這走出去嫌棄丟人,我還嫌棄丟人呢!”
周氏一想到那些個事情就忍不住想到那朱氏,如今成了府上的姨娘仗着自己有孕自己這兒子有巴巴地上趕着當着孝子各種拿喬,三天兩頭說自己怎麼怎麼不舒服,連請安什麼都不來,真當自己是一回事了。
“你同她和離了,她真要嫁於你有什麼關係,左右被說的也不是你,你大大方方地拿了東西去賀,到時候到底是誰沒了臉面也還不一定呢!”周氏眯着眼睛道,“她從我們雲家出去的時候又沒什麼銀子,孃家又是個破落戶,能捯飭個什麼嫁妝來充了場面,外頭那些個人都是在看着呢,到時候還不得笑話她和那姓柳的,你且去看這一笑話便是。等過段日子,娘給你尋一個正經頭家的妻子回來,府上那些個玩意太將自己當一回事了,是個妾還以爲自己是妻的,雲侯府上的當家主母定得是個有婦德婦容的方成。”
雲弘被周氏這麼一說,也是,柳家是個御史家不錯,但一個破落戶嫁到柳家到時候笑話的還不是柳家,到時候他也可好好地看上一場笑話,這撿了自己的破鞋還是撿了個沒錢的破鞋!
------題外話------
大姨媽來了,窩到現在纔起來……如此的和諧的東西還違禁個毛線啊……
好吧,雲侯爺掉臉的旅程正式開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裡是幫助雲侯爺上頭條特刊
顏新:雲侯爺對於你前妻嫁人這事,你爽麼?!
雲侯爺:……
顏新:對於你以後的孩子要管你叫叔叔,這事你爽麼?
雲侯爺:……以上出自一朋友,她最經典的就是對自己的老公說——你就對我不好吧你就嫌棄吧,等你兒子一出生,我讓他管你叫叔叔=0=彪悍的老婆不需要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