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雖是思緒萬千,但是王允那一雙眼眸還是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那點錯覺,只覺得柳雲姝如今看上去可比半年多前更加來的嬌美了,那模樣也越發的出挑起來,光是這般看着叫王允的心中那是更加有幾分的不甘願了。
雲姝見他叫住了自己卻又不說話便是覺得奇怪,再者,她也實在是不喜歡王允看着自己的眼神,那眼神太過灼熱,這可不像是一個臺子應該有的模樣。
“殿下可還有旁的事情要同雲姝說的,若是沒有,我這也便是該告辭了。”雲姝冷冷地道了一句,那聲音之中對於王允更是半點的好感都沒有,已可算是十分克制地同他說了你有話就說,沒話閃邊。
這性子也還像是當初那般的隱藏着刀子,真真是半點也不含蓄的。王允心道,卻又覺得這般的雲姝纔是勾人的,這樣的女人就像是一匹烈馬似的,馴服的時候那種痛快感才叫人覺得舒坦,可偏偏眼前這人是看的到碰不了,這種心情叫他心中又怎能不記掛着。
想到這裡的時候,王允心中也就忍不住想到剛剛在王詩語身邊的丫頭來回的話,雖說王詩語所說的確是事實,可在大庭廣衆之下道出他對這個女人的肖想,這可不是什麼明智的事情,且知道這可是雍都的地界,再加上謝淮隱那人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果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內子同孤前幾天因爲一些個瑣碎的事情爭執了一番,如今只怕還在生着孤的氣,所以要是說了一些個不得體的話柳小姐且看在孤的面子上別往着心中去,”王允一邊說着這話一邊端詳着雲姝的神情,其實他大可不必在雲姝的面前這般帶着“低聲下氣”的討好意味來說這種話,可他卻還是不得不做出這般姿態來,這一次來雍都他可不是單單隻來恭喜王加的小女兒嫁給齊王這件事的,就這麼一點事情還不值得他千里迢迢地來到雍都,“內子委實是個小心眼的人,柳小姐你也應當是清楚纔對。”
“殿下客氣了,剛剛太子妃殿下說了什麼不得體的話嗎?”
雲姝的反問讓王允的心一下子落了下來,雲姝這話的意思就是她是不會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這也是王允所希望的。
他一下子笑了出來,臉色上有些輕鬆,道:“柳小姐能夠這般大度,孤也便是覺得欣慰。孤這幾日也想前往招商局商討一些個關於之後貿易的事情,到時候不知道柳小姐可有空?”
“殿下這話說的委實客氣,這招商局可不是在我的管轄範圍之內,殿下要是有關貿易的事情那也是應當同晉王殿下商談纔是。”
“柳小姐客氣了,誰都知道招商局之中的事情也都有你把關着呢,”王允可不吃雲姝那含蓄的一套,別真的把他當做傻子,誰不知道招商局雖是晉王的天下,但晉王卻又是雲姝的天下,只要她沒有意見,謝淮隱又怎麼可能會有什麼意見,所以真正要動搖的人也就只有雲姝一人而已,“便這般說好了,過兩日孤便前來。”
王允也不等雲姝說出任何拒絕的話語,當下就做了一個恭送的動作。
面對王允這樣的動作,雲姝也就只能對着王允微微頷首帶着自己的錦瑟和梅子回了柳家的馬車上,錦瑟這才掀開車簾子就楞了一楞,在看到車廂裡頭坐着的謝淮隱的時候真心很想扶額。罷了,反正她家小姐同晉王之間的那點事情攔不住也躲不了,反正不是她一個小小的婢女可以置啄的,再說了這種話說再多晉王不聽也完全沒有什麼辦法。
錦瑟在見到謝淮隱一眼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事要如何處理了,所以等到雲姝進了車廂之後,錦瑟便下了車乾脆地帶着梅子跟在身後。
“怎生這般遲出來?”謝淮隱懶洋洋地道,“累我在車上一通好等。”
“本是要出門的,但被那高麗太子王允給拉住了,說了一些個話。”雲姝揉了揉眉心,她也覺得這種虛與委蛇的場所實在是叫她累得慌,她最不耐煩的就是應對這些女人,尤其是整天也沒什麼事情幹就面對着後宅女人的女人。
“恩?”謝淮隱一下子坐正了身體,“那小子尋你作甚,可不要忘記這小子當初對你也是有點邪心的,這種人就應當是見也不見的好一些,若不是看在大局的面上,我還真心不願意同高麗進行通商呢!”
謝淮隱一看到王允就想到當初的那些事情,太子妃是王詩語之外在高麗也還有不少的姬妾,可不是個什麼好東西,現在甚至還有着非分之想,那小子是打算捱揍不成,別以爲什麼來者是客他就不會揍他。
“說什麼置氣的話,同他們高麗合作對我們也是有好處的不是,雖比不得長塑,但這蒼蠅雖小也是肉,這般嫌棄小心讓陛下曉得說你這建樹還沒幹出多少來心倒是野了一些。”
謝淮隱想了想,不能反駁雲姝這話是半點道理也沒有的,從高麗哪裡賺來的錢雖是沒有長塑的多,但也可算是不少了,要是現在就少了高麗的那一筆錢,想想也覺得是有點覺得可惜的,但這覺得可惜並不代表着他會爲了這些銀子而對高麗或者是王允有任何的屈服。
“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不過就是說了一些個不輕不重的話罷了,倒是說了要同招商局商談一番,應當是有些緊要的事情要說的吧,我是同他說,這招商局的事情應當是同你說纔是,同我說那是多此一舉。”
“哈哈,我倒是覺得這小子算是耳聰目明的很。”謝淮隱覺得王允果真是個有心計的,這招商局雖是他在管着,但云姝在他的心中的地位不同,但是他越發的不喜歡王允了。
“這能有什麼事情,互通有無纔不過半年多的時間,一年都還沒到呢,怎麼就已開始設想起新的花頭來了?”謝淮隱對於這一點覺得十分的不爽利,按照合約,至少兩年之內是沒有什麼變動的,當然,若是高麗單方面地毀約,他們大慶也是不用付出什麼代價的,至於那兩年的代理費自是不會退的。
“這誰知道呢,現在他們的舉動我們不都是還不清楚麼,小心爲上就是了。”雲姝道,“反正合約也已經簽訂在哪兒了,高麗要是違約的話,那代理費也是不會退回去,到時候損失的也不是我們。”
如今有遠洋是航線和琉球之間的貿易,雖說不知道會持續多久,但如今大慶的國庫已是充盈,在獨一無二的武器之下戰鬥力也總是要比使用冷兵器是帶要好一點,要不然長塑方面也不至於到現在還是一直都在想着要從他們這裡購買武器,其實雲姝對於軍火販賣這一塊倒是看得比較鬆,只可惜旁人看得比較緊,尤其是元熙帝王和謝瑾嫿二人,其實這種想法雲姝也能夠理解,古人的想法便是隻要是自己的東西那定是要好好藏着掖着的,要是販賣出去就像是會被人給研究透徹讓自己陷入困局一般,所以雲姝對於這軍火販賣的提議也是提也不敢提出一句,她有預感,要是自己敢提出這麼一句,估計往後的日子也就不用想太好過了。
謝淮隱對於雲姝這說辭也是十分的認同,他又是同雲姝說了一些個無關緊要的事情,這纔在馬車將要到柳家之前這才下了車來,倒不是謝淮隱不願意去柳家,只是這個時辰柳博益在,柳雲軒也在,近來柳雲軒是全然當做他是個透明的,大概是覺得自己說什麼都沒用乾脆也就懶得再說再管了,可一直都十分放任不管的柳博益打從雲姝及笄開始倒是已開始有幾分干預的樣子,偶爾趕上他在的時候,還十分語重心長地要求他剋制一些,那話裡話外都是想着讓他沒事別總是同雲姝膩在一起,好歹現在情況未明也是要給他這個女兒一些個閨譽去給人探聽。
謝淮隱聽到柳博益這話的時候也真心很想說,反正他是要定了雲姝,要是最後父皇真的做出什麼糊塗的決定他也敢做出更出格的決定來的,但當着柳博益這個未來老丈人的面兒謝淮隱自是不敢說的這般的狂傲,這話要是說了只怕“未來的老丈人”和“未來的丈母孃”那可都要擔憂了。
聶毅的名聲也可算是不脛而走,再加上這小子也完全不是個懂得什麼收斂的人,成天地就在雍都之中瞎晃,美其名曰是看看雍都之中同他們高麗是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可他這成天的瞎晃倒是嚇到了不少的人,尤其是那些個上了年紀的人被他嚇住的可不少,累的這些天來雍都之中的那些個大大小小的醫館之中那靜心安神的藥帖子可比尋常的日子賣出的多了好幾倍以上。
也便是因爲如此,雍都之中出現了一個同已去了的七駙馬一模一樣的人這樣的消息也完全是控制不住像是風一般地席捲了開來,那些個年長一些的人雖是被聶毅嚇得夠嗆,但那眼睛也倒是一直在看向公主府上了,揣測着七公主會是如何。
這件事情讓謝淮隱看着十分的窩火,同樣窩火的人除了他之外還有白澤宣。若說聶毅的事情首當其衝最叫意外的還是白澤宣,他同自己那個已故去的兄長感情十分的不錯,但現在看到有人頂着一張同他兄長一模一樣的臉面在雍都城之中到處閒晃的人讓他心中是各種感覺都有,若是可以的話,他還真的很想直接將人捆吧捆吧丟在驛館之中讓他不要出現在人前。他白澤宣只是表情少而已,並不代表着他真心面癱的完全沒有任何的反應。
可是即便白澤宣的心中再怎麼的窩火,秉持着邦交禮儀也是不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所以白澤宣也就只能夠選擇眼不見爲淨,乾脆去了城外的軍營之中操練,軍中的那些個將士近來是十分的苦不堪言,那叫一個痛苦不堪。、
倒是唯一叫人覺得有些意外的還是七公主謝瑾嫿的態度,也不知道七公主是至今沒聽說呢還是對這不過就是長了同樣一張臉的男人不想看還是怕促景生情心碎不已,這般傳聞在雍都之中傳揚的沸沸揚揚的,堪比戲院裡頭的一出大戲,茶館裡頭的說書先生也是個膽大的,化名之後將這事兒說了一出一出的劇來,什麼癡情女子苦守,死去的丈夫夢魂相會,天上人間會相逢一類的,那故事是賺了不少人的眼淚,聯想到了七公主之後,越發覺得七公主這些年委實不易,一時之間謝瑾嫿在民間之中的威望又是拔高一個高度,哪怕是之前覺得謝瑾嫿一個女子監國有牝雞司晨之嫌的讀書人一旦說出這些個話來也便是要被那些個孔武有力又或是潑辣的娘們扯着嗓子捂着拳頭問候——你說是人七公主不行也沒見你這讀書人弄出個什麼名堂來考上了當個大官治世能臣一類的,有些個有些學問的女人甚至對這種大放闕詞的人就冷冷地給了十二個字——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這些都是外話,暫時不提也罷。
在滿城風言風語之下,王允也便是如同當日所說果真是出現在了招商局,他這出現的時候還帶了聶毅,謝淮隱在看到王允的時候面色還算鎮定,但在看到聶毅的時候眉頭忍不住皺了一皺,對於這個如今在雍都之中掀起了軒然大波的男人他實在是不能夠給予什麼好臉色,畢竟因爲這個小子的關係,現在他的七皇姐成了百姓們評頭論足的對象,雖說因爲七姐癡心不改多年如一日的守貞的關係如今在百姓之中聲望極高,尤其是在那些個女子已婚婦人之中那更是傳說一般的存在,甚至已有人開始想着要將七姐寫入女則之中成爲天下女子典範。
但這並不能成爲他喜歡眼前這個小子的理由,事實上謝淮隱恨不得他們這一羣高麗的人趕緊地滾蛋。
心中已忍耐到了極點的謝淮隱面色上還是十分的客套:“太子殿下今日怎的突然造訪了我們招商局?也不先通知一聲,也好叫小王收拾一番纔好招待太子殿下不是?”
謝淮隱說這一句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也算不得有多麼的真情實意,王允也是曉得謝淮隱的個性的,就他那話也就只有耳朵上聽聽罷了,誰較真誰傻。
王允笑的和善道:“晉王也委實是客氣了,孤同王爺也可算是熟識的很哪裡還需要這些個虛禮。”
“禮不可廢,這就像是祖先面前供着的東西哪怕是人吃了也是要說是祖先吃的不是?再者我這招商局素日裡頭又忙又亂的,旁日裡頭外人是半點也不敢涉足這兒的,這不打掃,亂七八糟的東西污了人的眼,這可如何是好,可不是要被笑話麼!”
謝淮隱這嘴巴上說的是招商局裡頭凌亂不堪不適合待客,話聽着是十分的看中王允,冠冕堂皇的很,但事實上卻並非如此,他這是在責怪着王允不該不通知一聲就到了招商局來,招商局怎麼說也可算是大慶的一個機構,裡頭也是有不少的機密東西,這不打一聲招呼就來了,誰知道你是來幹嘛的,說不定還是來刺探招商局裡面的消息的,其心歹毒的很啊。
王允被謝淮隱那暗諷的話語刺得厲害,但他這一次來便是有心想要看看是這招商局現在是什麼模樣,要是能夠探聽出一些個別的情報出來那就更加好了,比如說大慶如今發行的大慶幣。
“孤看招商局井然有序的很,足以見得殿下在其中花了不少的心思在其中,孤委實是佩服的很。”王允嘴巴上說了兩句誇讚的話,誇讚的話說完話題一轉,“王爺你看你我站在這裡說話也委實不大方便,不如找個地方談談正事?”
謝淮隱有心想要趕人,但王允既是說是來談了公事,自然地也就不能真的將人給趕了出去,只得帶了人去了招商局之中同人商談的地方,讓人上了茶,暗自讓人去將雲姝叫來,免得到時候一時不查被這兩人下了套,反正他是看這兩人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再者,王允他不是覺得招商局也是在雲姝的管轄範圍之內麼,那也便是讓他同姝兒談好了,且看他能在姝兒的手上沾到什麼便宜,順帶也讓他瞧瞧他和姝兒之間的關係那是一個叫不錯的,這種心中有着一些個不良想法的人哪裡涼快哪裡呆着去。
等上了茶之後,謝淮隱等到王允和聶毅喝了一口之後這才道:“不知道今日兩位前來是要說些什麼?”
聶毅喝了兩口茶,那臉上疑惑道,“太子表哥,果真雍都裡頭的茶水感覺都比我們高麗的要好喝上許多,敢問王爺,這茶是什麼茶?”
“君山銀針。”
“恩?”聶毅臉上越發顯得困惑了,他遲疑道,“若這是君山銀針茶的話,按說我們太子表哥也是有從大慶進了這茶,可這味道同我在高麗的時候喝的時候完全不同,按說都是一樣的茶葉,沖泡出來的口感也應當是差不多才是,怎生會是這般差別巨大呢,倒像是換了兩種茶似的,半點也不相同呢,這可真是夠奇怪的。”
聶毅的嘴上一邊說着奇怪一邊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謝淮隱,“晉王殿下可是能夠同在下解惑否?”
謝淮隱見到聶毅這麼看着自己的時候也已是沒了頭一次見到聶毅的時候那樣的意外,現在看到他這樣看着自己的時候也不至於失態,他這心中反覆對自己說着眼前這人也不過就是長得像罷了一切都是紙老虎也沒有必要害怕。
“聶小侯爺這話是個什麼意思?”謝淮隱看着聶毅冷笑,“本王聽着怎麼就覺得有些不對味呢,不如小侯爺不如直接了當地說了自己是個什麼意思,本王也好知道要如何回答你。”
“我們高麗同大慶之間的交易一貫是誠信爲本,大慶運送來的貨物,我們高麗也一直都是沒有半點的廢話的,也便是相信着大慶是個有誠信的國家,所以也不願意用惡意去揣測,只是我高麗是用這般的想法來看待着大慶卻不知道大慶是不是也是如同我高麗這般來看待這交易的,”聶毅緩緩地開口,“這一切的交易也便是保持在彼此誠信的基礎上,但若是其中一方有弄虛作假的嫌疑,那這交易再進行下去也沒有什麼必要了。”
謝淮隱的笑容更冷,看向聶毅的眼神越發的沒有什麼感情,他嗤笑一聲道:“聽你這意思也就是說本王做事不地道,故意拿次貨充當好貨賣給你高麗了是不是?”
“這其中到底是如何,那也只有晉王殿下自己最清楚了不是?”聶毅無懼於謝淮隱的反應,“若是晉王殿下沒有給予一個讓我們滿意的回答,哪怕是鬧到陛下面前我們高麗也是不會退讓一步的。”
“放肆!”謝淮隱一掌拍在桌面上,他也不去管現在的聶毅是怎麼樣的一種姿態,而是將自己的視線牢牢地定在王允的身上,“聶小侯爺這些個話本王算是記下了,卻倒是想問上一問,這是聶小侯爺自己的意思還是殿下您的意思?”
王允看向謝淮隱,被謝淮隱那冷漠的姿態倒是怔了一怔,見慣了謝淮隱那不着邊際的模樣現在突然見到他這樣一本正經的樣子還真的是有點叫他不大適應,而且他那樣子是虛張聲勢還是惱羞成怒?!
王允默不作聲,他捧起了茶盞將那茶水喝了一口,不得不說,這君山銀針在這裡喝的時候總覺得是要比在高麗的時候要讓人感覺甘甜一些,的確是有一些個差異。
“看來太子殿下也是已經有了這般的懷疑了,好,既是太子殿下已不相信本王了,那麼這事說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但本王有一點且是要說個清楚明白的,雖是最初開啓了通商貿易,但本王還是十分愛惜自己的羽毛,斷不可能會做出這等自掘墳墓的事情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謝淮隱憤慨道,“若是兩位有任何的異議,大可尋了陛下說這件事情。來人,送客!”
謝淮隱現在心中是真的惱怒的厲害,要不是他的自制能力尚算不錯,剛剛就已有了想要一巴掌抽上去的衝動了,那說的哪裡是個人話了。
謝淮隱那“送客”的話音還在空氣之中顫抖,站在門口的年輕筆帖式一腦門的汗水,雖是知道晉王殿下這脾性就和只貓似的只能順着毛摸不能逆鱗的,可現在這樣的事情出了要是不說個清楚,只怕到時候指不定是說王爺這是惱羞成怒自覺理虧這才趕走了人。可現在王爺那炸毛的模樣就他這個小小的筆帖式那是完全鎮不住場子即便是說了啥王爺多半也不會理會,除非有七公主或者是柳小姐在還成,現在他也便是隻求柳小姐能趕緊過來,否則這招商局可是要出大事了。
筆帖式擡眼看着,瞧見那緩緩行來的人那眼睛瞬間發亮,甚至有一種想要跪下的感覺,柳大小姐喲,你果真來的太及時了。
雲姝還沒有走到那會客室的門口就已經看到那年輕的筆帖式雙眼金亮亮地小跑而來,那看她的眼神完全不同於往日,不等發問,雲姝已聽到了那會客室裡頭傳來的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王爺這是什麼意思,孤和聶毅不過就是有些遲疑罷了,也便是正經地同王爺你諮詢,可王爺這般是個什麼態度?這便是店大欺客還是覺得我高麗不值得同大慶進行貿易不成?即便如此也應該是有始有終而不是像是現在這般幾句說辭就草草打發了孤!”
雲姝眉頭微蹙,那詰問這般的嚴厲,又是帶了刀子來的,知道是來者不善,卻也沒有想到這開場就是這樣的火爆。
雲姝看了那筆帖式一眼,筆帖式會意,立刻小聲地將事情的經過大致地同雲姝說了一番,一雙眼睛更是眼巴巴地看着雲姝,這接下來的事情他是靠不住了,就剛剛高麗太子那一番話只怕王爺現在是更加惱火,那已經炸毛的貓不撓人兩把只怕是不會鬆爪子的,安撫的事兒也便是隻有柳小姐做得來。
“草草打發?”謝淮隱面色更冷,“本王說了你們不是不信?那本王說了還有什麼意義?同你們費勁口舌說了那大堆的話也不見得你們能夠相信幾分。那本王爲何還要費這個勁兒,你們心中不是已經有了這樣的定論了嗎?”
“鬧騰的這般厲害,大門口就已聽到了王爺你那大呼小叫的聲音了,什麼事情這般的脾性大?”雲姝也不打算再在門外聽下去了,這陣仗都快要隨時開打了要是再不進去這場面那就真的難堪了,且想想一個高麗太子一個大慶的王爺開打,這要是在現代那妥妥就是上頭版頭條的事兒了,絕對的醜聞。
謝淮隱在聽到雲姝的聲音的時候,那憤怒不堪的氣焰一下子收斂了幾分,他朝着雲姝倒是半點也不敢發火的,倒是惡狠狠地瞪了在外頭的筆帖式一眼,心道素日裡頭手腳倒是沒有這般快的,今日倒是手腳這般的伶俐,要是再晚來幾分,他說不定還能先把這討人厭的兩人揍上一拳。
筆帖式被謝淮隱這樣瞪了一眼摸了摸鼻子趕緊藉機溜了,那速度也可算是叫一個麻溜,就怕王爺現在在氣頭上逮到誰誰倒黴。
雲姝朝着謝淮隱看了一眼,那眼神之中帶着幾分安撫的意味,謝淮隱被雲姝那一眼看的是渾身舒爽,再大的火氣這一下子也是去了一大半,只覺得要是沒有這兩個礙眼的傢伙那就更好不過了。
“剛剛我聽聞太子殿下和聶小侯爺對大慶和高麗之間的交易有幾分的懷疑,雲姝剛來,這招商局之中管轄一事雖是不參與,但這採辦的事情倒是有幾分參與其中的,若是兩位不嫌棄,可否告知到底是什麼事情引得彼此這般的猜忌?且知道這經商之中最是忌諱的便是合作雙方之間的相互猜忌,若是有了這些心結,只怕生意也不能長久。”
雲姝說話十分得體,說明了招商局管理的事情她不插手,但對外貿易那一區採辦的事情她有份,他們現在懷疑着謝淮隱從另外的角度上也就是在懷疑着她,再加上她是在商言商的態度,倒也不能讓人說出一個不字來。
雲姝看了王允和聶毅一眼,又道,“做生意麼,本就是互利互惠的事情,我們大慶從你們高麗手上賺了銀子,太子殿下掌管着高麗那一區的貿易之事只怕也是有好處的不是,否則生意早就不能做下去。現在殿下有了疑惑,於情於理彼此都應該好好說話,光是爭執只怕也是不能爭執出個什麼結論來的。”
“從表嫂哪兒聽聞柳大小姐是個舌燦若蓮的人,當日在後院匆匆一見倒是沒見識到,今日這才體驗了一回。”聶毅道,“我剛剛細品了一番晉王殿下叫人送上來的茶水,聽聞是君山銀針。想我高麗也是從大慶進了上等的茶葉,其中也不乏君山銀針,這品味起來的時候倒是有幾分的異樣便是想同王爺求個究竟,只是這一言不合這才爭執起來,既然柳小姐道這採買的事情也有參與,倒不如是讓柳小姐給在下解釋解釋,既是同樣的茶葉,爲何會有這般的差異?”
“哼,聶小侯爺這話說的真真是夠輕巧的,你這哪裡是求個究竟,本王還沒說呢,就已是將‘誠信’這樣的字眼當做屎盆子一般地扣在了本王的腦袋上,話裡話外的就是在說本王做事不誠信,若不是你先這般盛氣凌人,本王吃飽撐的和你爭執個什麼勁兒,當本王無事可幹閒得發慌不成?”
謝淮隱十分不滿意聶毅那說話的態度,看這小子那狡詐的很,剛剛那話把所有的責任全都推到了他的頭上來,彷彿這件事情同他是沒有半點干係的。
“原來是這樣,”雲姝微微一笑,她將桌上謝淮隱那一杯完全沒有動過的茶盞端了起來,掀開了茶蓋細細一品道,“果真是上好的君山銀針。”
“既然柳小姐也這般說——”聶毅正要開口,卻是被雲姝擺了擺手打斷了。
“聶小侯爺,這上好的君山銀針產於湖南嶽陽洞庭湖中的君山,形細如針,故名君山銀針。上品成品茶芽頭茁壯,長短大小均勻,茶芽內面呈金黃色,外層白毫顯露完整,且包裹堅實,茶芽外形似銀針,雅稱‘金鑲玉’,古有稱讚‘金鑲玉色塵心去,川迥洞庭好月來’。但這泡製君山銀針可不是隨隨便便用普通的水來,以乾淨清澈的山泉水爲佳,水溫不宜過高,水開之後約過一會等涼了兩分再行沖泡,再者,這君山銀針的儲藏也是頗有講究,得將石膏燒熱搗碎,鋪於箱底,上墊兩層皮紙,再將茶葉用皮紙分裝成小包,放於皮紙上,分好箱蓋,且還要注意石膏更換,這才使得銀針品質經久不變。我大慶將茶葉運輸到你高麗的時候,可都是嚴格按照每一種茶葉所應當有的儲藏方式細細置辦妥帖半點也不敢有半點的怠慢,甚至是這運輸的隊伍之中還特地安排了精通茶道的人進行維護,我可說能夠做到我大慶這般的也可算是少見了。不單單是對高麗如此,售賣到長塑,琉球哪怕是南洋各國也都是精心無比,兩位若是不信,等到他日驗貨的時候可要求長塑之人打開一看,看看是不是如同我今日所說這般。若是同我所說的是有半點的差異,便隨便兩位處置,”雲姝緩緩地說道,眼睛盯着聶毅和王允,“兩位現在可還有什麼旁的疑問?”
聶毅怎麼也沒有想到雲姝竟是會說出這樣的一番大道理出來,當下也便是有幾分的啞口無言,應對不上,好一會之後,聶毅方纔道了一句:“按照柳小姐這般說,這是我們往後還得特地尋了那精通茶道的人來對付茶葉不成?”
“聶小侯爺這話說的可委實奇怪的很,”雲姝一臉的意外,“這茶道多年,除非是那些個不常買茶葉飲用的平頭老百姓,像是我們大慶之中稍微有些家底的人家哪怕是個奴婢也多少懂得茶之一味,就像是我府上的廚娘還用茶葉茶水做過菜餚,對茶之一事也懂得不少,更別說府上那些個專職泡茶的丫頭了,這茶水可是用來待客的十分考究半點怠慢不得,對於茶經即便不說倒背如流至少也得粗讀上一回的。怎的,高麗之中熟讀茶經之人那般的稀少不成?若是小侯爺需要的話,我可讓印刷社給小侯爺印刷上一些個茶經讓小侯爺和太子臨走的時候可一同帶走,好好教導教導那些個不懂事沒學問的下人,到時候這關於茶的問題也是能夠迎刃而解了,且不美哉?”
雲姝這話說的動聽,但這看向聶毅的神情可不是什麼好的,那一臉‘你讀書少我不怪你往後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別沒事整出這種土鱉纔會乾的事情你不丟人我替你丟人’的模樣看的聶毅和王允是心頭一口老血有噴薄而出的感覺,可偏偏卻又拿雲姝沒有辦法反駁,她現在是將所有的事情推到了那些個下人的頭上,說他們是不懂事沒學問的,他倆要是反駁了,這可不是那不懂茶道不懂事沒學問的人可不就成了自己了麼,這可怎麼使得。
“的確如此,看來在茶之一道上我高麗能人尚少,倒是誤會了王爺了,孤在這裡先賠個不是了。”王允見自己不見得能討得什麼好處,乾脆地就給自己找了一個臺階就地一滾下了,反正這話上服一個軟對他來說也沒有損失,如今的謝淮隱的脾氣好不容易被安撫了下來那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謝淮隱哼了一哼道:“看在同太子殿下交易良久的情況下,本王這裡有一本精裝版的茶經,到時候可以送給太子殿下也可算是本王的一片心意。”沒文化的趕緊回家看書去,沒事別再來丟人現眼了。
王允面色微微一僵,卻也還是對謝淮隱道了一個謝字,他扯了聶毅一把,用那警告的眼神看了聶毅一眼,聶毅對於自己這個太子表哥心中也是有幾分畏懼的,明白他這是讓自個同謝淮隱道歉的意思,當下也便開口道:“王爺息怒,剛剛是在下魯莽了,若是這話語之中有任何不得體的還望殿下不要同在下計較纔是,還請王爺原諒則個。”
謝淮隱看了聶毅一眼,那話語顯得分外的語重心長,頗有長輩風範:“我這個年長的也不好同你一個不懂事的晚輩計較,大慶和高麗交易之事那是國與國之間的大事可不是能夠隨意置啄亂扣罪名的,尤其是在查都沒查清楚的情況下,這罪名同殺人無異,你這隨口給人一個罪名就相同於是殺了一個人,可等你回頭發現是自己犯下的錯誤人都死了你這還能夠挽回不成?還好小侯爺只是個小侯爺不是高麗王,否則本王真心替高麗覺得有些擔憂。”
王允這臉皮抽了又抽,謝淮隱這也是在暗諷着他這個高麗太子,畢竟聶毅的事情可算是他默認的,其中也有他的推波助瀾,那最後一句話更是有幾分在暗示着他現在還好還是個高麗太子,要是成了高麗王,說不定還是個暴君。
謝淮隱損完了兩人,覺得自己剛剛那一口惡氣也出的差不多了,當下便是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來,那態度十分的大爺,“太子和小侯爺只怕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剛剛茶葉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不知道現在還有什麼未解決的事情不妨一起說出來吧,免得這隔三差五地來這麼一出,本王是真心不用做事了。”
王允咬了咬牙,掃了謝淮隱那態度一眼之後這才道:“孤這一次前來大慶的主要是想同大慶購買這紙幣制造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