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噗通一聲,羅顏清手中的利劍一瞬之間就切斷了楊繩祖的喉管。楊繩祖看着自己眼前的小姨媽,滿臉都充滿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很想問一問這到底是爲什麼,可是被切斷的喉管裡不斷有血水涌出,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了。
周圍楊繩祖的那些部將全部都被羅顏清的動作所震驚,接着羅顏清手下那些佩劍的侍女也全部拔出兵器,趁着曹營將領們沒有防備的機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痛下殺手,一個照面便殺死了數名楊繩祖的親信手下。
羅顏清看着被自己親手殺死的外甥,閉上眼睛,命隨從斬下楊繩祖的首級,將其高高舉起,大喊道:
“楊繩祖跟隨吉珪、楊承祖等逆黨圖謀不軌,暗害南陽王羅帥,屠殺趙應元全家,裡通外敵,與韃子密謀偷襲大順軍,一切罪證都已俱全。
潼關守軍皆我曹營舊部,怎麼能爲小人利用?我是曹營的刀馬旦羅顏清,我是羅汝才的妹妹羅顏清,所有人都聽我的號令,誅殺楊繩祖一黨!”
楊繩祖突然被殺,王龍還沒反應過來,其他剛剛走入關門到一半的羅顏清部下隨從,就同時取出兵器,突然向王龍襲擊過來。
王龍左右只有三四名親衛,又完全沒有防備,遭到羅顏清手下這些扮做隨從的老本勁兵偷襲,根本不是對手,紛紛倒下。
王龍自己沒有辦法,他看牛銓還被綁在一旁,就衝了過去,想把牛銓抓起來做人質。卻沒想到原本被牢牢綁在騾子上面的牛銓,卻從容地將繩子解開,掏出一支自生火的短手銃,對着撲上來的王龍就是一槍。
他胸口中彈,疼痛難耐,接着其他羅顏清帶來的隨從便一股涌了過來,王龍根本不知道這次政變並非出自羅汝才之手,而是吉珪和楊承祖的獨斷行爲,就已經稀裡糊塗地做了陪葬品。
羅顏清小腹微微隆起,可是身上已經沾滿了楊繩祖脖子上噴出的鮮血,整個人顯得殺氣十足。她提起楊繩祖的首級,環視周圍,厲聲道:
“楊繩祖已死!所有人給我放下武器!”
潼關中的軍隊,不論是原本趙應元麾下的軍隊,還是楊繩祖和王龍從西安帶來的兵馬,全部都是曹營舊部,誰不認識羅汝才的親妹妹羅顏清呢?
既然楊繩祖和王龍已經被誅殺,那些趙應元的舊部,當然歡聲雀躍了起來,剩下楊繩祖帶來的西安守軍,也只好無可奈何地放下武器。
羅顏清只帶着百餘隨從,居然就如此輕易地奪取了有好幾千守軍把守的天下雄關,被王龍白白抽了一頓鞭子的牛銓,看着這懷孕的女殺神,心中止不住地發寒:
晉王妃何止是巾幗不讓鬚眉,狠厲之處,簡直不遜於晉王殿下。
很快羅顏清就打開了潼關關門,馬進忠和趙應元隨即便帶着從洛陽拉來的四千楚兵入城。關城內原本屬於趙應元麾下的那部分曹營兵馬,雖然多數將領已經被楊繩祖殺害,但一般士兵也都認識趙應元,看到他還活着,馬上便倒戈了陣營。
其餘楊繩祖和王龍帶來的曹兵,一面是懾服於羅顏清在曹營中的威望,另一面也是因爲四千楚兵入城以後,和趙應元所部聯合起來,已經具備了絕對優勢。
這部分曹營兵馬裡,雖然還不乏有一些楊繩祖帶來的親信部將,但他們審時度勢,也都感到繼續爲吉珪、楊承祖賣命是非常不智的事情。
反正羅汝才、楊承祖、羅顏清,這都是一家人,投靠誰不是投靠?
潼關形勢因此立即穩固了下來,羅顏清清點此時關城中的軍隊,馬上就決定進一步精選出來總計七千人的精兵,直接殺入關中。
趙應元說:“辛思忠、米剌印、丁國棟帶有約二萬兵馬到西安來,除了有七八千精兵陷在西安城裡,估計已被楊承祖解決。剩下尚有萬餘順軍屯駐在藍田一帶,我們可以立即趕去藍田和他們匯合,這樣或許就能扭轉時局。”
馬進忠再度被羅顏清大膽的想法所驚駭,說:
“萬萬不可!如果藍田的萬餘順軍還在,楊繩祖是如何趕來潼關的?我看這支軍隊一定已經被楊承祖擊潰或者收編了!
關中兵馬的糧秣和駐地,全都是由吉珪和楊承祖二人安排。只要他們有心,完全可以提前製造出可以輕易擊潰順軍的局面來。
現在帶這麼少的兵力殺入關中,恐怕是自投羅網!”
趙應元回到關城以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自己的一家老小。果然不出預料,他的妻子兒女此時早就被楊繩祖全部屠殺。
一念及此,趙應元就不勝悲憤,他遠望西安城,咬牙切齒:“楊承祖和吉珪,這兩個叛主謀亂的卑鄙小人,我一定要將他們二人碎屍萬段。”
羅顏清的小腹微微作痛,但她沒有說出這點,還是面不改色地指揮着軍隊,和馬進忠、趙應元二人商討下一步的打算。
趙應元急於復仇,馬進忠則認爲潼關守軍的兵力進取不足,但是守住潼關綽綽有餘,現在應該穩住潼關,等待郭君鎮從開封方面增援過來。
只要郭君鎮帶大軍趕到潼關,再合力恢復關中,相信很快就能平定楊承祖叛軍。
但羅顏清慮及清軍的威脅,她從楊繩祖的口中套出話來,得知吉珪早就和多爾袞密謀,要聯手夾擊駐防陝北的袁宗第。
如果他們只考慮固守潼關的話,就極可能是束手待斃,放任叛軍和清軍聯手消滅袁宗第的三萬精兵。到時候陝北淪陷,即便郭君鎮帶兵攻奪關中之地,清軍和叛軍也可以以陝北爲根據地,不斷南下侵襲陝南。
到時候東虜大可以彎弓牧馬於延綏寧夏一帶,關中方面則北部屏障皆失,敵人將能夠長驅直入,大順在陝西很可能重蹈東晉十六國時期,關中後秦政權被陝北胡夏政權滅亡的覆轍。
“袁宗第麾下三萬順軍,都是大順老本勁兵,不可以有失。”
羅顏清一手暗暗捂住肚子,越演越烈的疼痛感已讓她的額上佈滿冷汗,但馬進忠和趙應元兩人都只以爲這是羅顏清爲局勢的緊張感到焦慮而已。
百姓有何罪!秦民何罪,楊承祖也是陝西人,他也飽受過飢寒交迫的折磨,他也曾經是一名流民、難民、饑民,他怎麼忍心,怎麼能夠,因爲一己私慾,因爲一個人的野心,就去摧毀關中來之不易的安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