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破朝鮮之策
當然有一個說不出來的理由,那就是曹義與孟瑛是一代人。
孟瑛而今也六十多歲,恍惚之間就要七十的人了。
朱祁鎮不打算讓孟瑛再出戰了,他的年紀領兵做戰不能。但是坐鎮內閣,卻是毫無問題的。
但是曹義不行了。
在朱祁鎮的設計之中,內閣大學士應該與五軍都督府剝離,以達到相互制衡的原則,之前不過是方便改革的權益之計而已,而五軍都督不是養老的地方,每一個能五軍都督列席的將領,都必須是當打之年。
所以,曹義年紀大了,已經不能這個位置上待多久了,朱祁鎮也願意給這位老將一次滅國之功,作爲他戎馬一生最後一戰。
朱祁鎮說道:“這一件事情就交給曹老將軍了。請曹老將軍多加留心,如果真到了那麼一天,就是請曹老將軍出馬。”
曹義大喜過望,說道:“老臣明白。”
朱祁鎮說道:“那麼以曹老將軍的意思,這一仗該怎麼打?”
曹義微微思忖片刻,說道:“以朝廷而今的財力,自然要速戰速決,不宜持久,以臣之見,臣提前軍與遼東鎮兵馬列陣鴨綠江,強攻鴨綠江,想來那逆賊李氏,也是打過仗的,定然以鴨綠江天險爲依靠,重兵列陣於此。”
“然後以海西萬騎突入朝鮮西北,直入漢城,只是山道險峻,逆賊李氏也會有所防備,至於成與不成,臣不可知,當派遣羽林,勇衛,神機,射聲,四營合水軍之力,直入江華道,直撲漢城。”
“逆賊李氏,本就不得人心,倉促之間聚兵於鴨綠江已經是能做到的極限了。李賊如果兵馬羸弱,臣就破之於鴨綠江邊,如果他有一戰之力,臣就等海西之軍出沒在平壤,絕李賊後路,如果李賊兩樣都能擋住,那麼就看四營掏心一擊了。”
朱祁鎮聽了,心中感嘆,大國欺負小國,就是方便多了。
曹義所謂謀略,其實就是陽謀而已。
以朝鮮內部傳來的消息,李瑈現在僅僅控制漢城周邊而已,他想要控制全朝鮮是需要一段時間的,因爲大明的突然介入,朝鮮內部鬥爭有加劇的跡象。
所以如果一年之內,大軍入朝鮮,就如同曹義所言那樣,最大的可能是李瑈根本來不及聚集舉國之兵抗衡,即便能抗衡也不過是硬扛着鴨綠江天險死守而已。
面對曹義的攻勢已經筋疲力盡了。
更不要說防住海西與水師這兩路人馬了。
特別是水師,姑且算他能守住江華島,與漢城。但是水師突入朝鮮南三道,大軍從水路進入朝鮮,李瑈如何抵擋?
這就是大國欺負小國的戰略,大國有武器庫之中,有無數個選擇,而小國只有一個選擇而已。
“好。爾等都下去準備吧。”朱祁鎮說道:“對了,傳海運總兵官王英入京。”
雖然朱祁鎮口中說不打朝鮮,但是在座的人都知道,攻打朝鮮之事,已經是定局了,只是早晚而已。
“陛下,臣有一言。”
朱祁鎮說道:“老將軍請講。”
曹義說道:“臣久在遼東,熟悉遼東天氣,遼東苦寒之地,冬季冰天雪地,開春之後纔開始融化,融化的時候,大地回春,一片泥濘,行不得大軍,故而如果想在遼東用兵,最好在每年四月到十月這一段時間之內,甚至有些年份,十月也會下雪。請陛下明鑑。”
朱祁鎮心中一凜,說道:“朕知道了。”
他聽明白了曹義的言外之意,不管怎麼說,朝鮮也是一個大國,即便這裡說起來朝鮮好像一堪一擊,但是也不敢奢望幾個月之內滅亡朝鮮。所以,最後是今年三四月份出兵,要麼就要等明年了。
而今已經二月了,留給朱祁鎮的時間並不多了。
明年出兵的話,給李瑈一年的準備事情,朝鮮局面到底會怎麼樣?就不好說了,別的不說難度一定比今年打,難上十倍。
朱祁鎮送走了這些人之後,來回踱步,最後猛地一頓,下定了決心,這一仗他打定了。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朱祁鎮下定決心之後,也就不多想了。內承運庫之中,還是有最後一筆壓箱底的錢。如果不行,另想他法不遲。
有錢也能打仗,真沒有錢就沒有辦法打仗不成了?
朱祁鎮只是不想用沒錢打發而已,畢竟因糧於敵,說起來容易,但是真做起來,那是字字血淚。
朱祁鎮想了想問道:“郕王而今在什麼地方?”
範弘說道:“郕王應該在箭臺。”
朱祁鎮聽了之後,來了興趣,說道:“走去看看。”
郕王成婚之後,就搬出皇宮了。只是朱祁鎮對這個弟弟素來照顧,雖然紫禁城郕王想進入有些不方便,但是宮城之內,卻是郕王進出自如,沒有限制。
所謂上有所好,下必從之。
朱祁鎮從小練習弓馬,所以郕王也學習朱祁鎮,練習弓馬,而在北京城之中,除非出城,否則大片騎馬射箭的空地,還是在宮城之中來找。
郕王畢竟是王爺,身處嫌疑之地,他也有自知之明,不想隨意出城。免的他不舒服,東廠也不舒服。
所以常來宮裡。
當然了,也未必不是想在朱祁鎮面前湊個近乎。
畢竟朱祁鈺很清楚,他的前程就是在他兄長的手中抓着。爲了將來自然要在皇帝大兄面前多表現一些。
朱祁鎮來到箭臺,這裡要通過中海,在後來中南海西邊一點。他來沒有來到箭臺,就看見兩匹馬在奔馳着,上面一個大人,一個孩子。
朱祁鎮遠遠的看過去,不由的皺眉。卻是太子朱見浚居然也在射箭,叔侄兩個人好像在比試一般,紛紛射在箭靶之上。
總體上來說,自然是朱祁鈺更勝一籌,朱見浚畢竟還小,身體還沒有長成,他所騎的也不是一匹戰馬,而是一匹溫順的母馬。
“胡鬧。”朱祁鎮厲喝一聲。
朱祁鈺與朱見浚聽見之後,紛紛下馬來到朱祁鎮面前,行禮說道:“拜見皇兄。”“拜見父皇。”
朱祁鎮冷冷的對朱見浚說道:“你難道沒有讀過《孝經》,你說說什麼是孝?”
朱見浚而今十二歲了。已經長大虎頭虎腦,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淘氣的時候,此刻被老子逮個正着。只能垂頭喪氣的說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夫孝,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
朱祁鎮說道:“我不是不讓你騎馬,而今你身體尚未長成,駕馭不了大馬,愛惜自己的身體,這是孝的第一要義,你難道不知道,等再過幾年,我送一匹好馬。”
“真的。”朱見浚猛地擡頭說道。
朱祁鎮說道:“自然是真的,不過讓你抄《孝經》,也是真的,不多,就是十遍。”
“啊------”朱見浚說道。
朱祁鎮也不理他,說道:“將這事告訴皇后,讓皇后檢查他的功課。”
“是。”範弘立即低聲答應道。
朱見浚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朱祁鎮忙於政務,見孩子的時間少,故而皇后操心更多一點,所以朱祁鎮見了幾個兒子女兒很少訓斥,但是皇后卻時時處罰,一時間變成了嚴母慈父了。
所以朱見浚更怕母親。
“皇兄,就不必了吧。”朱祁鈺小心翼翼的說道:“太子不過是貪玩了一點而已。”
朱祁鎮狠狠的瞪了朱祁鈺一眼,說道:“我還沒有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