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彈劾曹吉祥
一時間朱祁鎮也想不到什麼,隨口問道:“你的武藝在諸位侍衛之中,算得上第一嗎?”
石璟連忙搖頭,說道:“臣如何敢妄自尊大,在諸位侍衛之中,武藝最好的,當是張百戶。”
有些人是因爲關係,才當上侍衛的,不過,也不能絕對。很多人或許是因爲關係,但是他們本身的武藝還是過得去的。
畢竟張輔不可能,弄一些需要保護的侍衛。
所謂窮文富武,沒有一點家底,還真不可能有多高的武藝。這些勳貴子弟,父輩或者祖輩,都是跟隨太宗皇帝一刀一槍殺出來的天下。
就如同鎮守大同的方政,方政自己能力不錯,方政的兒子聽說也是一員虎將。
如果說有一個人,一點關係都沒有,全憑藉一身武藝當上侍衛。那麼一定說得是張大川。
張大川以一敵十,斬首四級的戰績,這些勳貴子弟都是歎爲觀止。
以張大川的身手,足以稱爲百人敵,如果裝備精良的盔甲,然後精銳親兵護衛,即便是數萬人大仗,也可以做斬將奪旗之將。
比起張大川在戰陣殺出來的武藝,這些將門子弟都差了一些。
不過,將來卻未必了。
畢竟張大川而今已經三十出頭了,是一個男人經驗體力武藝最充沛的時間段。
朱祁鎮知道張大川而今還沒有來交班,也就讓石璟指導專家,手持一柄小弓,射了十幾箭。只是熟悉一下弓箭,至於準頭什麼的,就不用說了。
隨後又去文華殿上課。
不過,今日王直講的課,依然精彩,但是朱祁鎮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說着說着就轉到華夷之辨之上,隨即有轉到了中原王朝與遊牧民族的征戰之上。
王直見狀,進言道:“陛下,請安心等候便是了,不日,前線必有大捷。瓦刺大敗阿魯臺,有一統草原之勢,故可慮也,但是我大明太祖太宗之基業,雄兵百萬,列鎮九邊,也不容小窺,陛下當安心修養聖德,待親政之後,再勞聖心不遲。”
在王直看來,朱祁鎮分明有些緊張過度了。
朱祁鎮心中苦笑,口中卻說道:“王先生,朕明白了。”
從太祖朝到而今,對北元的征戰,雖有小挫,但是整體來說,局面從來在明朝掌控之中。
不僅僅大明本身,就連瓦刺本身,也不會輕視大明的。
但是朱祁鎮卻是知道,歷史上的他弄出一個土木堡之變。
故而他對瓦刺的重視,超過了當世之人。
在王直的眼中,有一些杞人憂天了。
王直見朱祁鎮心緒不寧,就給朱祁鎮提前下課了。
朱祁鎮下課之後,心思不寧,對王振說道:“告訴坤寧宮那邊,今個朕在慈寧宮用午膳,讓母后不用等了。”
王振連忙答應下來,派一個小太監去傳話了。
朱祁鎮徑直走向慈寧宮。甚至推掉了步攆。
大同戰事,讓朱祁鎮提高了警惕,故而而今他能走路,就不坐步攆。就是爲了鍛鍊身體,將來有事於天下的時候,身體體能能跟得上。
朱祁鎮走了小半個時辰,從走到了慈寧宮。
雖然有朱祁鎮人小腿短的緣故,但最重要的原因,卻是紫禁城太大了一點。
朱祁鎮一進慈寧宮之中,就見太皇太后捧着一封奏疏看着。見他過來,微微示意一下,說道:“坐吧。”
朱祁鎮時常在太皇太后身前,也不需要多少禮儀了。朱祁鎮老老實實的在太皇太后身邊坐下,眼睛往太皇太后手中的奏疏看。
太皇太后說道:“想看就看,是告你狀的。”隨即遞給了朱祁鎮。
朱祁鎮打開一看,卻是彈劾曹吉祥,搶奪民財,與民爭利,並強徵民役,等等,不過朱祁鎮也不是剛剛開始的時候,如今奏摺讀多了,也會找重點了。
他很快就找到了文中的重點,就是門頭溝。
關於曹吉祥的所有問題,都是圍繞着門頭溝的煤礦而產生的。
“我必須保曹吉祥。”朱祁鎮心中第一個念頭。這是他第一個想做的事情,萬萬不能出差錯。
朱祁鎮說道:“娘娘聽孫兒說。”
太皇太后說道:“我聽着,你現在告訴爲什麼要在門頭溝設立煤監。”
朱祁鎮說道:“爲了宮中用度,宮中之前用柴薪,而今用煤,大減宮中用度。”
太皇太后輕輕一嘆,說道:“就這些?”
朱祁鎮知道有些事情,是瞞不過太皇太后的,說道:“孩兒以爲北京百姓皆用煤,這也是一筆不小的進項。”
“石炭,”太皇太后說道:“好吧,你說是煤。如果朝臣問起你,你只需說前面的理由,後面的理由知道便是了,萬萬不可說出來。”
朱祁鎮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道:“謝娘娘。”朱祁鎮也嘗試了什麼叫做金口玉言了。石炭這東西,就因爲他隨口說成了煤。恐怕大明朝官方文書之中,都要稱做煤了。
“不過,你覺得曹吉祥所做所爲是真是假?”太皇太后問道。
朱祁鎮細細看了,一時間不好做判斷。
太皇太后笑道:“你的東廠與錦衣衛沒有告訴你嗎?”
朱祁鎮不想就知道,曹吉祥是王振的義子,馬順是王振的人,自然不會說什麼,王振又掌管東廠,自然不會說什麼。
即便曹吉祥真做了這些事情,朱祁鎮也不會聽到這些。
太皇太后說道:“皇帝,你知道什麼是兼聽則明,偏信則闇?”
朱祁鎮說道:“孫兒知道。”
太皇太后說道:“你不知道。兼聽則明的前提,有不同的聲音傳到你耳朵之中,就看你做的事情,你能聽到什麼?聽王振的。”
朱祁鎮立即說道:“孫兒知錯了。”
太皇太后說道:“我告訴你吧,小曹子辦事還算用心,只是有些事情卻也是難免的,你也不想想,門頭溝距離北京才幾裡,在門頭溝有大產業,能是門頭溝的村民嗎?小曹子不用些手段,這煤監是辦不下來。”
“既然辦下來,還不讓人叫喚兩聲。”
朱祁鎮頓時明白,暗道;“是我想差了,我總以爲的眼光長遠,恐怕同樣目光長遠的,不只是我一個。”
朱祁鎮能看出北京柴薪不夠用,必然要引入用煤,別人看不出來啊。
事實告訴所有人,凡是有利益的地方,都是人擠人。
曹吉祥在門頭溝所做所爲,定然影響了不少人的利益。這些人弄人彈劾,其實也是看太皇太后的意見。
畢竟太皇太后一向對太監看管嚴厲。
說不定,將這一件事情捅上去,太皇太后會重懲曹吉祥的。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這一件事情後面有皇帝。
在太皇太后看來,煤監這一件事情,根本微不足道。不用說煤監了,即便是皇帝做些出格的事情,太皇太后也會允許的。
當然了,太皇太后也不會動用別的力量幫皇帝,也不許外廷插手。
就是讓皇帝漲漲記性,讓他知道,這大明天下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或許煤監斷了不少的路子,但是在太皇太后看來,不過是皇帝的課後作業。做對做錯不重要,重要是做了。
朱祁鎮立即說道:“孫兒錯了。”
太皇太后問道:“錯在哪裡了?”
朱祁鎮說道:“錯在想當然,不瞭解門頭溝就草率下決定。”
太皇太后微微點頭,說道:“說的不錯,大明兩京十三省,不知道有多少事情,都要你處理,你不可能全部瞭解這些。你該怎麼決斷?”
朱祁鎮一時間失言,卻發現太皇太后所說的太對了。這恐怕就是他將來要面對的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