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風起西域
陸永一定,就好像一陣狂風颳過了整個南方。
南方各地的士紳都知道了皇帝在這一件事情上的決心,自然沒有以身試法的意思,當然了。即便如此,大明清丈的時候,也是很有分寸的。
其中利益與妥協,就要看具體執行的人的手腕了。
但是隨着朱祁鎮對瓦刺不再窮追猛打之後,瓦刺也慢慢的恢復了元氣。
由於朱祁鎮一直在外交上隔絕瓦刺的舉動,不管瓦刺派出來多少使節,又是朝貢,又是稱臣,等等。
都不能讓朱祁鎮改變主意。
朱祁鎮一心一意要在瓦刺隔絕在以明朝爲中心的朝貢體系之中。
如此一來,對瓦刺最重要的財政收入之一,也就是西域絲綢之路貿易,也中斷了。
甚至有西藏商人以闡化王的身份在西寧購買中原物資,然後轉運拉薩,再從拉薩走西線到西域。
這就繞了一個大圈。
另外一條路線,更是一道走私路線,就是從龍城到天山以北地區,這一條路上大多數是兩國交接的無人區。
參與其中的人是誰,也就不用說了。
如此一來,雖然西域本土也是有一些農業區,能夠供應一些糧食,還有手工業產品,但是總體上來,如何能比得上從中原販賣物資。
這樣一來,讓瓦刺這幾年雖然恢復過來,但是在財力上,卻弱了脫歡,也先時代一大截。
俺的幹
這是一個地名,在蔥嶺以西,如果放在後世已經不在中國版圖之中了。乃是哈薩克斯坦安集延,聽名字就知道是原本是中國的土地。
不過,這都是後話。
此刻卻是瓦刺領地比較西的地方。是和碩特部的駐地。
瓦刺主力從漠北敗回來,雖然阿次帖木兒還是很有能力的,再說西域也是瓦刺的傳統領地,故而阿次還能鎮得住局面。
但是阿次帖木兒也不得不面對一件事情,那就是和碩特部坐大。
和碩特部就是前文所言,阿岱汗之弟的部落,因爲兄長分配家產不均,投奔脫歡的烏魯克特穆爾。
而和碩特部還是脫歡給賜的名字。
而今和碩特部已經歷經三代,到了昆圖的手中。
雖然阿次上位之後,一反也先之政,與孛兒只斤家族和睦,對各部轉爲緩和了。這其實是政治上一大退步。
因爲脫歡與也先兩代人都想建立一個如大元或者大明一般的帝國,所以他們要加強對各部的控制,而不甘心於這種部落聯盟的狀態。
但是阿次帖木兒這樣作爲,就等於他將父祖兩代的方針完全拋棄了。瓦刺內部的政治結構,僅僅安於一個部落聯盟。
如此一來,部落聯盟之中的老大與老二之間的關係,就相當重要了。
遊牧民族與中原政權不同。
對他們來說,最好的休養生息,就是打仗。
阿次帖木兒確定大明不會插手西域之後,就發動了西征,攻下亦力把裡,大軍席捲西域,西域各部紛紛臣服,將東察合臺汗國完全滅亡,兵鋒直指那黑沙不。那是西察合臺汗國的國都。
這一次西征的時候,和碩特部與瓦刺本部是分道進軍的,兩方戰功相差不大,更是因爲吞併了察合臺汗國的實力,讓兩部都壯大起來。
而這個時候,昆圖接到一個命令。
阿次帖木兒在亦力把裡,也就是後世的伊犁等他,讓他去覲見。
這個命令讓和碩特部有很多人驚疑不定。
無他,因爲和碩特部的迅速壯大,已經引起瓦刺本部之中很多人的不安。再加上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兩部上下都有這樣那樣的摩擦。
很多人都覺得,昆圖此去亦力把裡,凶多吉少。很可能就是阿次帖木兒的計劃。
蒙古人的政治很是粗糙,下毒等政治謀殺,可以說屢見不鮮,這個想法也是很正常。
只是昆圖想了好一陣子,終於宣佈,說道:“阿次帖木兒是我們的大汗,大汗召見,我是不可不去的。”
“如果我回不來了。就由我的弟弟,清和特穆爾繼續帶領部落。”
昆圖並不是信任阿次帖木兒,而是很清楚現實,那就是和碩特部並不是瓦刺本部的對手。即便瓦刺從漠北退回來的時候,元氣大傷,精銳折損過半。
但是瓦刺依舊是一個曾經與大明朝扳手腕的勢力,和碩特部雖然經過三代幾十的經營,因爲不參與東方的戰事,得到了休養生息,並從對察合臺汗國的戰爭之中,得到很多戰爭紅利,但是即便如此,雙方的實力,也不是一個檔次上的。
如果瓦刺真決定攻打和碩特部,昆圖說能做的,只有帶本部人馬向西,向西,繼續向西而已。
根本不敢回身接戰。
實力與底蘊這東西,不是說有就有的。
而且下面這些人說起來擁護他們,但是真的打起來,爲他們家族拼死到底的人又有多少?
很難說。
但是他秉承臣服的姿態去見阿次帖木兒,還得不到寬容,那麼所有人都知道,瓦刺目的所在,反而能興起拼死之心。
所以,那麼阿次帖木兒真要殺他,他也能去了。
於是昆圖帶着百餘護衛,一路向東,正統二十六年冬來到了亦力把裡。
這裡已經成爲瓦刺的都城了。
當然了,遊牧民族很少有都城這個說法的,但是瓦刺的生產生活模式與之前大有不同,原因很簡單,青貯法已經傳到了瓦刺這邊。
或許沒有大明的正宗,但是足夠用。
本質上青貯法也不是什麼高科技,而對發酵的運用,蒙古人很久很久就用了,只是沒有想將這一件事情用在草料之上。
瓦刺能如此迅速的恢復元氣,故而是喝了察合臺汗國的血,但也有這種生產模式的革新帶來的效果。
如此一來,瓦刺各部也慢慢的有了固定的草場。
而伊犁河谷更是西域少有的可耕可種,水草豐盛的地方,阿次帖木兒將本部人馬留在這裡,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昆圖來到了這裡,心中反而平靜了下來。
卻不想亦力把裡大開城門,卻見大隊大隊的瓦刺鐵騎衝了出來,隨即並列兩側,一個人縱馬而來,不是別的,正是阿次帖木兒。
昆圖見狀,立即翻身下馬,行禮說道:“大汗。”
此刻的阿次帖木兒與之前變化很大。
當初的阿次貼木兒還有一些青澀之意,但是而今卻不可能從臉上看出一絲絲心思,只見他滿臉熱情,一把將昆圖給扶起來,狠狠一把抱在懷裡,說道:“昆圖兄弟。”
亦力把裡的天氣很冷。
兩人說話之間哈氣沖天,化爲一道道白霧,但是阿次帖木兒的熱情似乎將燃燒整個冬天一般。
不等昆圖說話,就拉着他走進了亦力把裡城中。
隨着阿次帖木兒一揮手,無數號角大鼓敲了起來。
因爲青貯法的緣故,即便是在冬天,對蒙古人的影響也不會太大了,更不要說亦力把裡本來就有完好房舍。
對蒙古貴族來說,更是如此。
於是在亦力把裡的宮殿之中,一場場歡宴開始了,阿次帖木兒特別拉着昆圖的手說道:“這一次西征,打在察合臺落花流水,和碩特部乃是首功之臣。”
於是乎昆圖成爲宴會的紅人,所有人的焦點。
在這種熱氣如火的歡迎之中,昆圖來之前的擔心,似乎都是多餘的,只是唯有昆圖心中越發擔心了。
無他,他了解阿次貼木兒。
阿次帖木兒對於瓦刺來說,可以說是受命於危難之間,奉命於敗軍之際。大敗之餘瓦刺各部驚魂未定,而今卻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