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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激烈而短促的喘息着,少女的青絲在風中散亂的飄揚。
俏臉上的表情十分的慌亂,就像是背後跟隨着洪水猛獸一樣,光是竭盡全力的逃跑就已經喪失了所有的精力。
額頭上連綿不斷的滲透出汗水,被沾溼的秀髮緊緊貼在雪白的肌膚上面。
衣服很凌亂。
即使由鍊金術特製的纖維並不會因爲樹枝的勾掛而破損,卻依舊無法避免那種拉扯所導致的衣衫不整。現在的少女看起來,落魄的簡直就像是逃荒的流民一樣。
已經顧不上所謂貴族的高雅禮儀了,在少女的心裡面,只有趕快出去求援纔是王道。
山區裡面的信息很差,多是通訊網絡所覆蓋不到的空白地點,在一路上反覆嘗試了以手機撥打父親的號碼卻始終得不到迴應,這個結果讓少女不得不拼命的在如此荒僻的平民地帶試圖尋找公用電話的蹤跡。
事實上證明那是很無謀的舉動,畢竟,這個特別挑選的無人地帶可是經過她和科爾馬反覆求證後的絕佳的荒僻之所。因爲東部林區的開發政策**在此處展開了大規模的遷徙和重建工程,像這樣的內邊沿地帶正好就是所謂無人的保留地。
在這種地方電話線肯定早就被切斷了吧,可惜少女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終於走出了山林,在看到外面荒涼的街道的時候,那被夜色所籠罩的黑暗讓少女的心裡泛起了極爲強烈的不安和恐懼。
小時候因爲被父親責罵而關在小房間裡面整整兩天兩夜,其間無論自己怎麼哭喊都得不到迴應,從此之後就特別的害怕黑暗。總覺得那宛如猛獸般的神秘顏色裡面隨時都會有什麼兇猛而殘酷的東西撲出來。
究竟是怎麼熬過那可怕的兩天的呢?
少女還能記得那各輕輕的敲着小屋的木板,趁着大人們都睡着了而整夜呆在外面陪自己說話的小男孩,卻因爲受了深秋的風寒而足足病了一個星期。
儘管不想承認,但那個人確實是表哥,這一點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爲什麼自己完全不像辛西雅那樣爲了重逢而開心呢?在見到久違的表哥之後只爲了他干涉到自己的戀情而憤怒不已,一直懷着討厭和憎恨的心情看待着那個少年———直到少女想要追逐的那個男人的身影在剛纔完全的破碎之後,纔開始正視自己這段時間來的行爲,實在太過冷漠和荒唐了。
無論如何,那種對於青梅竹馬的態度也太過分,而少年卻始終遷就着她的任性。
即使是今天這樣子的情況,他還是放過了自己的性命。
在想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手中再次握住了手機,連路燈都沒有的黑暗環境是找不到公用電話的,雖然更大原因是因爲恐懼而不敢再像黃昏時那樣到處亂跑,但少女已經認定唯一可以依賴的終究還是隻有那該死又不牢靠的通訊網絡。
撥通了父親的電話,在連續的幾聲”嘟……嘟……”的響聲之後,從耳機的對面總算傳來了父親那熟悉而又帶着雄渾的聲音。
“爸…爸爸……”
因爲緊張而讓原本逐漸平靜的呼吸再次急促起來。
“幽夢啊,什麼事情?”
“那個………”
剛剛想要慌張的把整件事情都說出來,可是這個打算卻在理智的面前陡然被阻止。
———如果真的救回了表哥,那麼知道這整件事情的父親會原諒自己麼?總是隻把一族利益放在前面的父親,恐怕會忍痛親手殺了自己吧。
這個一族既是埃斯貝爾,也是夜嵐家。
畢竟沒有埃斯貝爾家的支援想要重建夜嵐家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想要完成這個重振家族的偉業,就必須全心全意的幫助如今的本家———原本因爲家主在軍事上的失敗而徹底的陷入絕望之中,但是重新歸來的少年卻給予了男人新的而且更加璀璨的希望。
那個驚人的少年只要再有幾年的時間,就一定能夠成長誰也無法匹敵的地步。
如果幽夢嫁給他的話,生下的孩子如果擁有龍術師的才能自然最好;更何況,就算沒有那種才能也無所謂,只要繼承了母親夜嵐的血統,再經過父親的『平衡力場』強化,自然就是重新崛起的夜嵐家最好的繼承人。
男人什麼都想好了,就是沒料到自己的女兒會牴觸到這種程度。
所以父女兩人在這段時間裡非常的不愉快。
在這樣的前提下,如果說出自己和外人謀害表哥的事情,即使是親身女兒,雷霆震怒的父親恐怕也會毫不猶豫的將自己抓到長老會的面前任憑處置吧?
“究竟有什麼事情,快說啊。”
從對面傳來父親低沉的催促聲音。
在反覆思考之後,那種感動終於輸給了對父親的畏懼,少女用力的咬着下嘴脣。
“沒有,只是想告訴爸爸,您的願望達成了,我和科爾馬分手了。”
“真的嗎?那就太好了,以後好好的在少爺身邊待着,知道麼?至於被取消的候選地位我可以重新和大長老商量,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爸爸,在你的心裡,無論我喜不喜歡,你都只讓我和表哥在一起麼?”
“…………………………”
對面短暫的沉默着,不過片刻後就得到了少女最不期望的迴應。
“啊,抱歉,爲了夜嵐家,你必須和少爺在一起!”
“我知道了,爸爸。”
迴應的聲音十分消沉,少女關上了手機。
轉身望着自己好不容易逃出來的山林,青絲被夜風吹散。
原本些許的猶豫終於被剛纔父親的話所切斷,再一次深深被所愛之人刺傷的心靈讓少女以更加堅強的意志取代了執着的念頭。
閃耀着螢火的瞳孔之中全是某種決絕的慘烈。
“既然如此的話,那麼我就去和表哥死在一起,這樣您就滿意了吧?父親。”
自言自語般的說完這句話,少女望着眼前如同黑色怪物一樣的山丘,過於傷痛的心遺忘了那份對於漆黑的恐懼,纖細的腳步再次踏上了前往那片戰場的路。
在向着夜空仰視的時候,看到那宛如銀盤般的月亮皎潔的令人眩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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