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的看了看手錶,現在天色早的很,距離吃晚餐還有一段相當長的時間,雖然也揣測有長老召喚的可能,但剛從那裡出來的我沒那麼倒黴吧?
“進來吧,門沒有上鎖。”
在我的準可下推門而入的是一個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裝,如同黑社會的老大或者職業保鏢一樣戴着墨鏡,成熟的臉上一副冷竣到永遠不會笑的表情。
說老實話,我最不擅長和這種人打交道了,整天像是你欠了他數不清的錢似的,光看着都讓人覺得身心疲憊。
“見過少爺。”
那個男人走到我的面前,很平靜的低下頭。
“不用這麼多禮,你有什麼事麼?”
“我是十三系分家推選出來的夜嵐天若,按照大長老吩咐,從今天開始讓我擔任您的隨從,負責照顧您三年之內的生活。”
對於這一點倒沒什麼可以奇怪的,一般的世家少爺身邊都有專業的人員負責管理日常的瑣事,等到少爺繼承家業後順利的話便可以升級成爲管家。
還算是相當優越的工作,在一些小貴族和分家人物之中極受歡迎。
只不過眼前這個人,儘管低着頭看不清楚表情,但總有一種模糊的印象,隱約覺得好像在那裡見過似的。
“少爺,您有別的事情需要處理麼?如果沒有的話,我希望能傳達一下長老會關於您今後學業以及訓練方面的安排。”
“倒是沒什麼別的事情………嗯,好吧,你坐下來跟我詳細的說明一下。”
“非常榮幸。”
猶豫的看了一眼還沒有整理的木箱,不過那種事情稍微晚點也不成問題,更何況現在還有這個人,交給他去安排傭人來清理,比起剛回到家滿眼漆黑的我來做要明智多了。
箱子被移到一邊,兩個人分開在桌子的兩邊坐定。
接下來是如同傳統的電視劇裡展示的那樣,一段相當冗長的說明,其實在我整理之後發現內容倒是十分的簡單———就是在未來的幾年我將被安排去名爲“格勞瑞奧斯”的最高學府接受精英教育,只不過這個簡單的信息被說的太詳細了,甚至就連每天回來的門限、吃飯的時間都一一交代清楚。
在長時間的眩暈之後,那個男人終於做出了收尾的打算。
“………嗯,具體交代的事項就是以上這些,如果還有其他需要補充的地方,我會即時向您報告的。”
將筆記收回上衣的口袋,男人剛想站起身來,卻又馬上重新坐下。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需要通知一聲:三點鐘的時候,大長老在正廳裡面有重要的事情宣佈,請您不要缺席———另外,雖然有點失禮,但是少爺,出於儀表的考慮,您的這身衣服是不是應該重新換成更加符合身份的?”
“———啊?”
看着我一臉毫無自覺的表情,男人冰山般的面龐露出了些許困擾的模樣。
“在出席正式場合的時候這樣散漫的裝束會被認爲是缺乏教養的。少爺,貴族之間的禮儀十分的嚴格,即使您銳意創新,但也請保證品質和等級。”
意思就是說,你穿的實在是太寒磣了。
“唔,不過我已經習慣了呢………這樣吧,你給我準備一套新的褲子和襯衫,至於外套的話就不用換了。”
“我明白了,一會讓專門服侍您的人送過來。少爺,還有什麼需要吩咐的麼?如果沒有的話我就先下去爲您準備衣服的事情了。”
“啊啊,沒什麼了。三點的時候還是你來帶我去正廳吧。”
“是,少爺。”
在這個名爲夜嵐天若的男人即將走出房門的時候,我很突然的把他叫住。
“還有什麼事麼,少爺?”
“………我說,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確實有種熟悉的感覺,不過那些記憶由於實在太過久遠而無法肯定,故而只能懷着揣測的感情出聲詢問。
並沒有轉過身來,男人在短暫的停頓之後,才以十分平靜的聲音回答。
“啊,內子是您父親的妹妹,也就是您的親姑姑。當她還在世的時候,我曾和少爺見過幾次面,不過那時候您的年紀還小………”
所以不記得也是理所當然的麼?
我可不覺得自己的這種行爲是什麼正確的事情。早就聽說過自己的姑父是以優越的能力被引入本家的外來血統,單以體術而言在歷代龍騎兵中都是十分罕見的天才,僅就這種價值而言,也容不得此身有任何忽視的地方。
不過沃爾貝特老翁居然會把這麼重要的人指定給我,看來確實有孤注一擲的打算了。
從這裡也可以順延的理解到,本家的情況似乎相當不妙的樣子。因爲父親的失敗而導致在軍方最重要的威望被推倒,再加上埃斯貝爾一族原本就不是那種依靠旁根錯節的聯姻來鞏固地位的世家聯盟,如果不及時恢復教皇信心的話,恐怕很容易就此衰落。
對於現在孤身回到家族的我而言,身邊擁有能力卓越的幫手,是很重要的事情。
“原來是姑父,對不起,侄兒的記性真是太差了。”
不敢表現的太過熱忱,過去七年混跡黑暗的日子讓我深深的明白,將感情輕易就浮現在臉上的人只會被踩在腳底下而已。
在這種情況下,適當的安排命令在檢測的同時慢慢增加向心力纔是正確的方法。
“對了,我想去聖職院探望一下父親,您可以幫我安排麼?”
“這個………”
“時間上面不是問題,雖然也知道這讓您很爲難,但是我作爲兒子,真的很想見一見久別的父親。另外,也有些事情,想要親耳驗證。”
可以感受到姑父從墨鏡之後透射過來,帶着強烈壓力的目光。不過既然已經將這樣的話說出口,那就沒有可以退卻的理由,只能以澄淨而堅定的信念迎上去———直到完全得到認同爲止。
一分鐘的時間過去之後,姑父再次轉過身去,右手在摸到門邊的時候稍微停了一下。
“知道了,少爺,我會盡力想辦法的。”
“太謝謝你了,姑父。”
用由衷感謝的聲音告別姑父的背影,關起的門後面,我再次環顧了一遍自己的離開了七年之久的房間。那些擺設似乎從來都沒有動,一切都維持着我離開那天的樣子,可以從這些很輕易的看出一個失去兒子的父親的執念。
是真的很想念老爹,從來都沒有忘卻過的思念着———
我,或許對任何人都可以毫無罪惡的虛僞,但只有這一份,是絕對的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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