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前面的發展倒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雖然辛西雅和幽夢從小到大的關係都不算好,可是也並沒有惡劣到誓不兩立的地步。故而早上碰面之後,兩位少女回到家中也沒有發生多餘的爭執,僅僅只是以輕蔑的無視來表現各自的立場而已。
下午幽夢因爲還有許多衣服要修補,所以大早就進了自己房間忙於工作,而任務相對輕鬆的此身則陪着許久不見的辛西雅聊天。儘管旁邊有個聒噪的小丫頭,但好在堂妹似乎並不討厭小孩子的模樣,所以三個人倒也相處的並不壞。
原本以爲天下總算安寧了,但卻沒想到問題出在了最後的晚餐上。
時間正好是夜幕剛剛降臨的時候,地點在借來的房子正廳,忽然到來的辛西雅再加上得到父母允許而賴在我家蹭飯吃的艾莉紗,餐桌上正好聚集了宛如小戶平民般的一家四口。
這也沒什麼奇怪的地方,雖然那個詭異氣氛有點像耶穌招待十二使徒。
平靜而沉默的晚餐順利的進行到了中途,就在我將碗中的白飯正好扒到一半的時候,桌面上因爲一件小小的意外終於導致了全面戰爭的爆發。
就像是歷史上常見的戰爭開端一樣,事情的起因相當傳統性。
———由辛西雅對食物味道的挑剔開始,互相攻謫的兩人在不知不覺將等級由地方性事務轉移到了個人身家榮耀上面,然後再由冷嘲熱諷一發不可收拾到階級矛盾的地步。最後搞不清楚是壓迫者還是被壓迫者,反正兩個女人同時衝動的拍案而起,丟出手帕。
對於擁有力量的貴族而言,無論性別,只要向對方拋出自己的手帕就代表決鬥的邀請。
更嚴重的是拋出家徽則代表賭上貴族之名和榮耀,不死不休的決戰。
由於決鬥自古以來就是貴族處理矛盾的傳統,默認只要戰鬥的雙方不取消約定的話外人是無權干預其過程的,不過好在各大貴族都明確禁止家族內部生死相搏,所以即使雙方有十分嚴重的恩怨,也很少會出現過於慘烈的流血事件。
由於找不到阻止的立場而且手帕之戰也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故而我也沒有刻意干涉。
更何況在此身看來,這樣的戰鬥是沒有意義的———
辛西雅和幽夢兩個人的實力,應該怎麼說呢?反正是不具備互相較量的價值。
而且事實上也正如同我所預料的那樣,戰鬥比想象中更早的結束了。
已經將“五展梅”的家傳手法修煉到爐火純青的表妹輕易以“四兩撥千斤”的巧勁卸開了辛西雅的水元素攻擊,然後趁着對手因爲驚訝而失神的片刻猛烈的侵入了近戰的範圍,同時施展出“五展梅·十三寸勁”的連擊手法。
到這個時候,就已經註定了堂妹敗北的命運。元素師一旦被龍騎兵靠近就完全喪失一站之力,因爲錯誤的估計了自己和對手的實力,空有理論卻缺乏戰鬥經驗,導致我那實力並不至於如此落魄的未婚妻被華麗的壓制。而且也因爲沒有那種把自己的心靈鍛鍊成爲鋼鐵,粉碎或者缺口都不動搖的覺悟,因此少女也不具備可以在逆境中扭轉形勢的能力。
“乒乓———!”
在看到自己的乙太屏障被敵人以徒手打穿之後,辛西雅蔚藍的瞳孔裡面除了難以置信的沉重打擊之外就只剩下了絕望的顏色。
實在是太奇怪了!
這是不可能的吧?
敗北的事實已經不可改變,少女的理智雖然固執卻也沒有否認現實的打算,貴族的驕傲所無法忍受的不是被擊倒而是對手那種壓倒性的實力———究竟是自己太弱還是表妹太強,辛西雅已經完全的失去了判斷能力。
倍受打擊的心臟幾乎無法跳躍,那個不到十招的界限讓她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和眼前這個擒住自己的女人之間的差距。
一直認爲只要努力就能做的比誰都好,沒有家傳的優秀技藝那麼就花更多的心血在知識的理解上面,在今天之前的人生裡面,少女一直都是如此相信着的。
但事實卻證明這個理想是如何的天真和可笑。
明明比別人多花了好幾倍的努力,可到頭來卻連自己素來輕視的表妹十招都擋不住,那種屈辱的心情就像是毒蛇一樣緊緊的糾纏着嬌弱的心臟。
一股憤怒的火焰從內心深處涌了上來,不甘心的淚水和哽咽聲一起傾瀉而出。
“啊,所謂本家的天才美少女也不過如此嘛,我尊貴的堂姐。”
“可惡,你………”
想要反駁卻被無可抵抗的現實所擊敗,辛西雅屈辱的低下頭。
羞辱敗者是勝者的權力,這一點自古就未曾改變,雖然也有氣量恢弘之人並不屑如此,但對大多數人來說卻是發泄所有怨恨的最好機會。
對於幽夢來說,自己已經不是那個只會躲在表哥的背後,任人欺負的小女孩了。
而那個總是欺負她的驕傲女孩,此刻也在自己手中成了鬥敗的公雞。
“表哥!”
用聲音提醒似乎還在一邊走神的少年。
“誒?哦,我知道了。”
看着場中明確的結果,少年醒悟過來之後有點慌張的再次舉起右手宣告道。
“吾以埃斯貝爾之名公證:這次手帕之戰以夜嵐幽夢的勝出結束。”
宣告的言詞之中沒有任何驚訝的存在,少年那一副懶洋洋的表情似乎早就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至於幽夢也終於開始明白爲什麼自己的父親總是在她面前不住的誇獎這個男人,以前因爲預先存了偏見而只當成是父親的一面之詞,現在看來,就這份獨到的目光而言,確實有值得讚賞的地方。
表哥即使再不開竅也應該看出他所選擇的女人究竟是如何廢物,本着世家家主只會擇優而取的規則,幽夢對自己離族主夫人的寶座又近一步十分有信心。
只可惜那份信心卻在意識到少年的目光並沒有落在她身上之後,再度變化爲憤怒。
從少女的身邊走過去,青色的風衣在身後安逸的飄揚着,沐浴在月光下的少年就像是從童話故事裡面走出來的王子一樣無比灑脫。
“誒?堂…堂哥,你做什麼?”
“抱你啊。”
將猶自在地上哽咽的辛西雅以強勢的態度橫着抱了起來。
雖然說那個回答是理所當然的正確答案,但被少年用這種明顯會讓人產生歧義的詞彙,外加上那樣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說出來,頓時讓少女染滿淚痕的臉頰如同秋楓一樣紅了起來。這種羞澀極爲強烈,甚至就連適才沉浸於挫敗之中的頹然都被沖淡了不少。
“———別別別老說那種沒神經的話啊!”
雖然仍舊嘴硬,但被這麼親暱的抱在懷中,辛西雅卻也沒有任何掙扎的念頭。
在偷偷仰視的時候看到了未婚夫嘴角流露出來溫柔的笑容,對於他在這一刻爲自己所展現出來的細心和呵護少女的心情不爭氣的使勁跳動着。
一瞬間宛如錯覺般的看到了自己素來覺得不起眼的堂哥身上散發出白馬王子的氣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