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看看,我是不是說過雅楠與景謙的關係是蕭家小輩中最好的。”
聽聞自家妹妹一本正經的闡述觀點,蕭鈺寒有些鬧情緒的嘟着嘴,似乎對此有所不滿。
“別看他倆平日裡總是掐架。您瞧她方纔說的話,言辭雖有些貶低,但明裡暗裡可都是幫着景謙說話那。”
隱藏在字面下的意思不過是勸導二人不在過多追尋過去。
只要知曉他還是他,本是他,只是他。
落葉的散落在波瀾不驚的湖面上掀起漣漪 卻,又不曾改變任何事物,一切的一切便永遠如同初生般美好而平靜。
忙碌一天的辛勞,令癱坐在辦公椅上的蕭正國有些疲倦。
而女兒這個貼心的小棉襖,此刻正積極的散發着餘熱,笑吟吟的來到身後,輕緩捏揉着蕭正國發酸的肩膀。
白皙靈巧的指尖運用的力度恰到其時,令蕭正國時刻緊繃的一根弦,也漸漸的閉合上了雙眼。
忘卻辛勞一日的思慮,享受當下。
方纔,意識到脫口而出的話語有些強勢。
秦雅楠有些慌張的開口辯解,卻迎來了自家姐姐無情的嘲笑。
與自家女兒交流,蕭正國向來隨意了幾分,自然不會在意偶爾的情緒疏漏。
細細想來,似乎也只有父子二人單獨相處時,蕭正國纔會難掩憤怒,不可理智。
每次見面都會如同被點燃引信的炸藥一般,因爲一些可有可無的小事與兒子大吵起來。
也不知是蕭景謙生性頑劣,還是蕭正國對兒子不成器的失望,對自己教育失敗遷怒他人的無奈。
父子二人近乎十八年的相處,竟換來愈發生疏的境地。
令蕭正國想要作出改變,卻又輾轉反側無從下手。
女孩子的心思較男孩子相比大多總是細膩幾分,或多或少可能察覺幾分父親風光背後的辛勞。
雖不至於可以替蕭正國分擔憂愁,但至少都做到了體諒,保證蕭正國後背無憂。
如今月餘不見歸來的蕭景謙,似乎在意識上有向兩位姐姐靠攏的趨勢。
與蕭正國的爭吵少了,家人間的交流和諧了許多。
道聽途說亦或者是窺得破綻,對蕭家體系全新的認知,似乎也沒有令這位胡作非爲的小少爺過分驚訝。
一切的一切都好似只是配合。
配合着惡人般的演出,配合着父慈子孝。
演上一出好戲,戲臺下再相見時,卻已是陌路人。
蕭正國也清楚,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既想自家孩童可以與自己親近幾分,又盼着有朝一日望子成龍。
天下最美滿的兩件幸事,本就是相對而生,又怎麼可能事事皆隨人願。
兩位女兒,闡述完各自的觀點。
蕭正國緊閉着雙眼,又詢問了秦雅楠近期可有異樣。
秦雅楠細細思索着,本是搖頭拒絕。
在蕭正國再三提醒下,終於意識到過往的某一刻有些怪異。
說到底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前幾日放學歸來的秦雅楠被一位手持木劍的同齡段的姑娘攔下去路。
揚言要與秦雅楠較量一番,卻又不肯吐露姓名。
死纏爛打下,逼得秦雅楠有所怒容,隨意拾起地上的一柄老舊木棍,便與少女比鬥起來。
場面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驚心動魄。
秦雅楠這是象徵性的甩上幾招,單手持劍的少女便皺緊了眉頭,快步向後退去。
不時的望了望秦雅楠手中的木棍,又看了看手中近乎破損的木劍。
輕聲嘟囔了些什麼,相距太遠秦雅楠沒有聽清。
卻是看見揚言要比試一番定分勝負的少女,鞠躬請辭,轉身遁入街巷角的陰影處,難尋蹤跡。
蕭家霸王槍的名號,時至今日在一些傳承比較悠久的門派中還是可以尋得一二。
爲此作爲霸王槍這一代的傳人,秦雅楠平日裡也沒少被慕名而來挑戰者下戰書,或臨陣請戰。
對於少女的出現甚至突然離去,秦雅楠也是習以爲常,不以爲意。
平淡的故事,在蕭正國的導引下敘述完畢。
沒有過多的詢問細節,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揮手示意秦雅楠可以離去。
招呼一聲,父親早些休息。
秦雅楠離去後,俏皮玲瓏的蕭鈺寒也是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規規矩矩的坐回了方纔的位置,按順序此刻也該輪到了父女間的專屬談話。
“那女孩的姓名打聽到了?”
被蕭鈺寒的一陣精緻的按摩,睜開雙眼的蕭正國有些意猶未盡,被揉捏的肩膀關節處十分見效的緩解了許多,卻也不見得耽誤正事,率先發問。
“打聽到了。”
蕭鈺寒挺直身板,掛在臉上的笑容盡數收斂。
神情嚴肅的取出在來到書房時順手放置在公文桌上的文件夾,幾張密密麻麻遍佈字跡的白紙盡數記載着蕭鈺寒的成果。
“那小姑娘名叫青鳳,跟隨在單叔叔身旁遊歷炎夏已經有三年多的歷史。年齡,與雅楠同歲。履歷與出生地址不詳,很有可能是單叔叔幾年前344試驗收尾任務時,帶回來的遺孤。”
“她會是下一個七殺?”看着手中的報告,蕭正國慢慢的皺起了眉頭。
“很有可能。昨日單叔叔爲了她去了一堂一刀居。我們的人害怕暴露,只能遠遠的跟着,並未收集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但相距最近的一位成員,卻是聽到屋內二人談話中波及到斬鐵劍的字眼。”
“斬鐵劍?”蕭正國喃喃的重複一邊,有些失神的思考着什麼,眉間卻是愈發扭在了一起。
“好,我知道了。今日,譚家一行可有收穫?”
“開發區的利益分化,比預想中要好上一些。”蕭鈺寒回答。
“至於譚家對於昨日事件反應以及對各方面的應變之策,有些過於平靜,很有可能譚家已經做好了孤注一擲的準備,打算徹底選擇立場。”
“所以,這便是你提議將蕭景謙找個緣由支開去北上,將楚家綁上這條船以此來確保他的安全,不會被譚家的反撲所波及。”
“嘿嘿。”蕭鈺寒淺淺的笑着,並未做出過多的迴應。
“對了,你上次提到的那個小姑娘叫什麼名字來着?”蕭正國再次詢問道。
譚家的反應,蕭正國沒有過多意外畢竟,做好最後準備的亦不止譚家一人。
“譚姿。”
“對。那小丫頭我見過幾面,年紀輕輕到也算得上是有些手段。前段時間你說她是你計劃中的一環不讓我對其出手,如今計劃的怎麼樣了?”
“就目前來看進展十分順利,至少她是譚家唯一沒被世俗矇蔽雙眼的一員。”
“嗯,順利就好。那譚家後續的工作便繼續交予你負責。
不要抱有太多的壓力,就當是練練手。以後還會有更大的難題擺在你面前,需要你親手解決。”
“收到!”話題接近尾聲,蕭鈺寒再次化身小鳥依人的模樣,站起身姿煞有其事的敬了個軍禮。
隨後手臂放下,眼神鬼鬼祟祟的打量四周,跑到門口附耳聽聽門外的聲音,確保房間內無人監聽後,小心翼翼的隔着辦公桌湊到蕭正國的身前,煞有其事的開口詢問。
“爹,老規矩,咱還動手嗎?”
說着,炯炯有神的小眼神下,手中還坐着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這可令蕭正國有些疑惑,腦海思索一番,很快便得出結論。
“其實,我本想算了。他的時間恐怕不多了,如今又是爲人師表,本想讓他在徒弟面前留些面子,日後也算是風風光光的留下一段過往,被他人銘記雕刻在書本上。可惜...”
話鋒一轉,蕭正國的眼膜中罕見的劃過一絲陰狠。
“這老小子不知足,酒窖已經讓他隨便挑選了,結果還是偷偷摸摸的潛進了臥室,把暗格裡藏得最深的那幾瓶好酒給洗劫一空。”
“這般行徑不好好招待他一番,到感覺我們這幾十年的交情,認識的有些過於草率。”
自動忽略了蕭正國前半段的煽情,後面的吐槽可是蕭正國咬牙切齒的恨意交織而成。
要知道,年輕時嗜酒成性的已不止七殺一人,蕭正國藏在臥室牀下暗格的幾瓶好酒,可是自家父親在世時都不願與兒孫們分享的好酒。
如今被人一窩端了老巢,蕭正國還能保持着風度,不親自殺向單封所在的位置已實屬不易。
在蕭鈺寒提及計劃時,蕭正國又豈會又反對的道理
此刻已然顧不上在看到單封眼角處疤痕時的心心相惜。
倒覺得這次制定周密的計劃有些,不足以發泄心中惱火。
但單封此舉過後,必然即刻逃竄,時間上已然來不及重新制定計劃,萬般無奈下,只得按照老計劃執行。爲單封這趟天啓市的記憶,留下絢麗奪目的一段色彩。
但凡提及有關單封的事宜,自家父親那冷冰冰的面龐總是會十分不搭的浮現幾分猙獰之色。
笑着向自家父親告辭,欲去安排在天啓境內‘襲擊’單封師徒二人的事宜。
在打開房門即將離去的那一剎,坐在辦公椅上的蕭正國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叫住了蕭鈺寒離去的步伐。
“鈺寒!”
熟悉的名字脫口而出,蕭正國有些恍惚。
似乎上次如此親切稱呼姓名時,得到的迴應,還是一位笑的天真爛漫的孩童飛撲進蕭正國的懷中。
如今,亭亭玉立的身影吐露着不符合年齡的穩重,展露一絲笑容,回身望去。
與蕭正國記憶中的那份稚嫩的臉蛋,倒也可以看的出幾分相似。
“我突然想起,似乎從小到大,你都不曾想我索取過何物。”
秦雅楠小時候哭起來非常不好哄,永遠在哭的最兇的時候要鑽進蕭正國的懷抱中,纔會得到止息。
蕭景謙更不用說,索取已然成爲常態,伸手而來的日子,倒也令大少爺的性子愈發混濁。
記憶中,似乎永遠有着一位小姑娘,在蕭正國回家前,安安靜靜的等候在門口。
用着一副喜氣洋洋的笑臉迎接着歸家的爸爸媽媽,卻是在父母們抱起弟弟妹妹時,眼神短暫的劃過一絲失落。
呼...
沒有迴應,蕭鈺寒低着頭離去的背影有些決絕。
關上房門,卻未立即離去。
蕭鈺寒用着蠻力揉捏着臉龐,劃過眼角略微溼潤的指尖比着嘴角擺出一副笑容。
腦海中反覆思索着計劃中的細節,似乎只要讓自己操勞起來,神經被麻痹,便會抑制住大腦的胡思亂想。
...
已經很幸運了。
年幼的蕭鈺寒自我安慰道。
能有蕭家這個姓氏,並融入這個大家庭,真的已經很幸運了。
要知道
蕭家的女兒,可從來不配姓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