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記憶中的城市,應該是何種色彩...
擁擠熙攘的人羣?
繁華絢麗的街邊?
喧鬧的過往映照着南來北往的旅人,在這座日新月異的城市留下一片證明他們曾來過的足跡。
臨近城市中央,蕭鈺寒一行人乘坐的車輛開始了這座城市的日常擁堵。
車內後排的三位女子,其樂融融的鬧在一團,卻與副駕駛上一言不發緊盯着窗外風景的蕭景謙形成鮮明對比。
仔細聽來,街道兩側川流不息的人羣,喧譁雜亂的交談聲,可以越過街道兩旁的隔音帶,傳入蕭景謙的耳中。
對於城市的認知,蕭景謙的記憶還停留在末世開始後的逃亡。
天外隕星攜帶傳染性極強的病毒滾滾襲來,人口覆蓋率極高的城市自然成爲了病毒滋生繁衍的溫牀。
曾經繁榮昌盛車水馬龍的城市,經過一場災難的異變,終究被人們所遺棄,淪爲喪屍的樂園。
而隨着時間的不斷推移,城市覆蓋範圍內喪屍之間相互廝殺奪取能量,或利用天外隕星的力量主導進化,異能等級增長的速度總是要比人族快上許多。
終於在經歷第三場血雨的洗禮後,鴉雀無聲的高樓大廈徹底淪爲了人族的禁地。
看着車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邊,喧鬧的人羣在蕭景謙眼中卻是毫無生色單調的灰白色。
後世被評價爲S級禁區的天啓市,喪屍體覆蓋率超過千萬的人口大省。
眼前的流淌着的生命,又有多少人會在兩年後的災難中淪爲行屍走肉。
喜於言表,仍對未來盲目憧憬的行人們,殊不知未來的命運已被蒙上一層陰影,被一位還未成年的孩童盡數看破。
蕭景謙不是聖人,對於拯救蒼生與水火的使命並不在乎。
況且如今的軍方可能已經有了末世即將降臨的推測,只是一些老頑固們,對此並不相信嗤之以鼻罷了。
蕭正國便是其中的一份子。
末世是場你死我活的拉鋸戰,並不只是單單針對喪屍與人類兩個相對而立的族羣。
同族之間尚且勾心鬥角,因蠅頭小利而出賣自我,兩面三刀倒也成爲了末世的常態。
前世與蕭景謙同歸於盡的黑馬,便是對人類的情感充斥着無盡的厭惡。
慾望、貪婪、嫉妒、傲慢...
一系列子虛烏有的情緒,於內心自行推演。
逐步演變爲激烈的負面情緒甚至於存活於世的理念。
而這不過只是一個藉口,給予自身一個自認爲光明正大的理由,依靠那些負面情緒的演變,‘冠冕堂皇’的去殘殺同族。
這是異族永遠也不會理解,只出現在人類身上的種羣繁衍現象。
因爲情感的產生,可以用倫理道德與法律來約束人類的日常生活。
卻在對死亡的恐懼下,人類可以將生命以外的一切,盡數捨棄。
蕭景謙,很想對這個觀點提出反駁,但細細思來卻又無話可說。
爲了生存,爲了能夠簡單的活下去,末世後於漫長黑夜中掙扎着的人類捨棄了太多東西。
尊嚴、道德、規則
甚至親近之人的生命
並不是所有人到如同蕭景謙這般幸運,在即將沉淪海底的那一刻,恰巧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在漫長孤獨的旅行後,又遇到一幫志同道合以天下蒼生爲己任的好朋友。
能保留淡淡的人情味,適應這重生而來充斥着規則與道德的世界,到也算是蕭景謙百年來堅持心中最後一絲底線的成果。
有些跑題了
可能是節假日的緣故,蕭宅的司機將車停在很遠的路邊,略顯歉意的指着前方擁堵的馬路,對車輛的前行無能爲力。
距離目的地尚有一段距離,後座的姐妹三人對此倒也並不在意,嘰嘰喳喳的下了車,拉着臉上寫着不情願三個字的蕭景謙揚長而去。
方纔車輛行駛的途中,三姐妹的一番對夏季服飾的討論,成功令有些宅女潛質的秦雅楠叛變。
這不,此刻的秦雅楠正抱着懷中的聶楚楚,滿眼小星星的衝進街邊一家裝飾姣好的童裝店。
在銷售員一番洗腦般的講解下,到煞有其事的挑選了幾件,領着一旁即將被帶壞的聶楚楚抱着一堆衣服進入試衣鏡。
身旁的蕭鈺寒與蕭景謙並排的走着,笑着打趣蕭景謙今日土到極致的裝扮,揚言今日也要爲蕭景謙置辦幾身行頭。
對於穿着,活了近百年的蕭景謙從來是不在乎的。
冷的時候可以禦寒,下雨時可以遮風擋雨便已經足夠。
所以早上出門時,蕭景謙於塞滿衣櫃的衣櫥中隨意挑了幾件,看着貌似適合當季該穿的的衣物,也不管款型是否搭配,套在身上便隨着一衆心急的姑娘們出了門。
如今一身比較怪異的行頭搭配上蕭景謙有些過長的黑髮,到平添了一縷精神大男孩的韻味。
閒暇的時間,總是在彈指一瞬間逝去。
行走在日上三竿的街頭,雙手提着大包小包的蕭景謙,終於意識到了末世前購物中的女性所蘊含的威力。
無休止,不知疲倦,逢店必逛,反覆猶豫。
嘰嘰喳喳的一番討論後,還是將心中有些瑕疵的衣物,賣了下來,掛到了蕭景謙的脖子上。
三女手牽手自顧自的向前走着,蕭景謙拖着沉重的身軀,費力的跟着。
在路過商場衛生間旁的吸菸室時,蕭景謙口中乏味的感覺,終於被熟悉的味道勾起了癮頭。
姐妹三人仍繼續前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停留於原地的蕭景謙的視線中。
索性也懶得去尋找,隨意找了家店鋪將手中三姐妹購買的衣物存入,在給予足夠的小費後,蕭景謙迅速鑽入店鋪一旁的零售店,開始了屬於男人的狂歡。
沒有超過保質期的菸草口感十分辛辣,在衛生間旁的吸菸室吞雲吐霧一陣子後,蕭景謙有些竊喜,慶幸重生帶來的一系列美好。
但這種美好卻不是安逸享受理由,兩年的時間足夠蕭景謙計劃許多事情。
至少要保證一家人在末世降臨後可以獨善其身,讓歷史曾發生的慘劇,有一絲改變的可能。
香菸的火光很快便要灼燒與二指之間,蕭景謙有些意猶未盡的將菸蒂扔在一旁的垃圾桶中。
走出吸菸室後沒有立刻決定去向,卻是怔怔的望着來時的方向,似是在尋找什麼人。
奔流不息如潮水般的人羣,交替映入眼簾。
所尋的身影不曾出現,蕭景謙也懶得過分糾結,放鬆着姿態順着熙攘的人羣,沒有目的的肆意前進着。
就在蕭景謙選擇轉身前進,他身後不遠處的一抹身影,身形一抖,如釋重負般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只見一位容貌較爲年輕的女子,身着一襲深藍色白領職業套裝藉由人羣掩護佇立在原地,手中捏着一杯冒着熱氣的咖啡。
一雙過分冷漠的瞳孔,給予迎面的遊人一種相距千里之外的錯覺。
卻是望着不遠處正大搖大擺前進的少年,絲毫不曾鬆懈。
蕭景謙短暫的停留,風淡雲輕般環視四周。專屬於女人的第六感,令女子的一雙美目微微皺了起來。
被發現了?
漫步於繁華的街邊,與周遭的人羣有些格格不入的蕭景謙,打算尋找一下不見蹤跡的姐妹三人。
但在掏出電話想要聯絡蕭鈺寒時,蕭景謙的目光卻被街道旁一家裝飾品店所吸引。
裝飾品店的名字叫做一刀居。
許是睹物思物,習慣了兩柄兵刃傍身的蕭景謙,莫名感到腰間有些空蕩。
鬼使神差的走進店鋪內,但看到貨架上擺放出售的刀劍後,卻不免大失所望起來。
店內的裝修有些老舊,看着有些年久失修的貨架有些搖搖欲墜,似乎店鋪成立的時間也有些年頭。
貨架上擺放的貨物大多落滿了灰塵無人打理,收銀臺的位置坐着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此刻正刷着韓劇癡癡的笑着,連店內來了客人也懶得招呼,只是簡單揮了揮手示意顧客隨意觀看。
看着一刀居別緻的店名,想着爲自己置辦一身裝備,增加些安全感的蕭景謙,到在店鋪內煞有其事的轉了起來。
偶爾伸出手指輕輕的彈擊着作爲裝飾品還沒有開封的刀劍,口中卻是嘖嘖稱奇。
一刀居的名號,倒也不算浪得虛名。
店內明碼標價的裝飾品刀劍,長度與重量與可使用揮砍的刀劍相比,到有九分真。
倘若不是看到劍刃的鋒利面沒有開封,常人恐怕都會一位這家店鋪打着法外狂徒的旗號,售賣着各種管制刀具。
這也是蕭景謙遠遠望到一眼,選擇進入店鋪的原因。
可惜,店鋪內所販售的刀劍相比於蕭景謙的預期還是差了些。
“造型倒是不錯,可惜啊,是個廢物。”
拾起店鋪內一柄造型華麗的唐刀,蕭景謙將唐刀斜握,左手緊握劍刃底段向上移動擦拭着劍刃,在掌心脫離劍刃後,奮力一甩向身側揮去,留下一縷勁風與一聲失望的嘆息,轉身離去。
“看樣子,小友,也是愛刀之人?”
蕭景謙離去的身後,蒼老的聲音突兀浮現,似乎有意想要留住蕭景謙的步伐。
但在店鋪內一路走下來,蕭景謙對這一刀居還是有些失望,去意已決,老人的搭話並沒有引起少年郎的理會。
癱坐在太師椅上的老人似乎對眼前人的冷漠已是習以爲常,有些抑制不住顫抖的手拿起身旁的水果刀,風淡雲輕的向貨架上的利刃拋去。
旋轉着飛馳的水果刀,在半空中畫出一段極短的弧線,便由於受力不足,直直的落了下去。
恰巧砸到了蕭景謙方纔把玩的那柄唐刀的鋒利面,留下一陣金屬短暫碰撞的嗡鳴聲。
順着老人心意般叫停了蕭景謙的步伐。
若有所思的蕭景謙回過身來,也不看仍在店鋪的角落內老神自在搖着太師椅的老人。快步回到方纔把玩唐刀的位置,檢查刀身。
一道微不可查的細痕,隱隱貫穿刀的鋒利面與刀背處。
“阿鈺,把大門關一下,今日就先不營業了。”
對於蕭景謙轉身回頭,老人似乎並不感到意外,拄着柺杖有些費力的走到這位少年郎的身旁。
在有些戒備的目光注視下,費力的彎下腰拾起地上的水果刀,在蕭景謙的面前晃了晃。
“已經很久沒有人敢稱老夫鑄的劍爲廢物了。小友有興趣,見識一下真正的一刀居嗎?”
“不怕死的話,就跟我來!”
老人和藹的眉間忽的充斥着篤定,萬分確認身後的少年郎一定會跟上。
自顧自的步履蹣跚般離去,拄着柺杖走到店鋪深處一條較爲隱蔽的樓梯向下行去。
方纔,兜兜轉轉觀賞店內的刀具時,蕭景謙自然察覺了躲在角落中,搖着太師椅的老人。
當時看着老人的呼吸平穩,面色泛白,蕭景謙誤以爲是老人年歲大了,行將就木之時氣息弱上了許多。
殊不知昨日短暫的安逸的生活,倒令蕭景謙喪失了些許不該鬆懈的警覺與懷疑。
眼前的老人與重活而來的蕭景謙可能都是異於常人的存在。
想着店鋪門口處一刀居有些年頭的牌匾,蕭景謙莫名有些興奮。
而更讓他興奮的則是老人離去的店鋪深處,漆黑的門框內隱隱傳來些許無法用言語描繪的氣息,席捲熱浪撲鼻而來。
許是後世臨戰之時養成的習慣,大腦興奮之餘總是一股熱血流淌周身,刺激着神經細胞開始活躍,勾起戰意,身軀漸漸演變爲備戰狀態。
陰差陽錯
沒想到這一刀居竟還有些驚喜。
這…便是師父當年曾提及的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