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食齋”中不歡而散,宋如沐與宋瑞溪倆堂姐妹回到府中,又面對兩位嬤嬤的質問。因爲兩位嬤嬤一見宋瑞溪衣裳上的污漬,頓時就起了疑心,問可是在外頭髮生了什麼事?
宋如沐此時卻只覺的渾身無力,沒多少心情哄兩位老嬤嬤高興,故而兩位嬤嬤問話她也沒去回答。反而是宋瑞溪似乎發覺了不妥,加上自身對兩位嬤嬤的瞭解,便只說自己不小心打翻盤子所致。兩位嬤嬤半信半疑,最後聽宋瑞溪的貼身丫頭也是如此說法後,便也信以爲真。
稍後宋瑞溪被兩位嬤嬤帶回屋子,一語不發的宋如沐亦被茶語攙回房,房中茶香帶着兩個小丫鬟早就將爐火調旺,以備宋如沐回來好取暖。
宋如沐腦中一片渾渾噩噩,由着衆人七手八腳給她換上輕便衣裳。身上輕快了,心中便也稍覺好受了許多。揮手將茶香與茶語等人都打發下去,一個人靜靜躺在溫暖的炕上,雙目雖然望着屋頂上的雕欄鏤花,但看到的卻全是皇甫天佑怒氣衝衝離去的模樣,即使是她閉目,亦無法揮開皇甫天佑夢遊時的迷茫神情,以及“千食齋”中帶着痛苦的怒氣。
“啊啊啊啊……宋如沐……難道你真的是個大色女?看見人家美色就這麼念念不忘了?”宋如沐爲自己的混亂而痛苦到躬起身子,雙手拍打着腦袋,希望讓自己能完全忘記那個胡說八道的太子,可宋如沐越是想忘記卻越無法忘記。
房內宋如沐因爲皇甫天佑的要求而糾結萬分,房外的茶語不放心宋如沐,便強忍住不斷吹來的寒風站在屋外,仔細傾聽着屋內的動靜。約莫過了一個時辰,茶語偷偷進屋掀開門簾,見宋如沐終於昏昏睡了過去,這才長舒口氣走出房來。
一出房門,遠遠看見已經換上乾淨衣裳的宋瑞溪。帶着貼身丫頭緩緩走來,茶語忙上前躬身行禮。
上前攙扶起茶語,宋瑞溪向茶語細細詢問了宋如沐的情況,便讓茶語帶着自己的丫頭到別處去玩。自己則進得宋如沐的屋子,坐到熟睡地宋如沐身邊,靜靜瞧着那白皙完美的臉龐。心生感慨道“今日看三妹妹與那位錦衣公子站一處,還真是龍姿鳳採,羨煞旁人呢!只是不知那位公子是哪家府上的公子,竟然惹得三妹妹如此傷心,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望着讓她又愛又憐的堂妹宋如沐出神,宋瑞溪心中則不免好奇是什麼樣的人家,竟然忍心拋棄掉這樣一個女孩?十多年過去了,他們可否有過後悔?宋瑞溪會如此想,無非是想起她在老家時。零點看書總聽大伯母與幾位同宗嬸孃說起宋如沐。言談中都流露出對宋翰的羨慕之情,說宋翰有福氣,隨便撿個孩子都能得老夫人歡心。最重要地是這孩子相貌比宋家的閨女都要好,將來指不定宋翰的前程會因爲這個孩子更上一樓。最後大家都嘆,早知道她們也去揀個孩子來養了。
“老媽……人家要吃冰激凌嘛!”熟睡中的宋如沐嘴中嘖嘖有聲之後嘟囔道,然後又咯咯嬌笑起來道:“嘻嘻……老媽壞蛋,老爸真好!”
宋瑞溪神情一愣,聽不懂,也聽不清宋如沐說的是什麼。在思考一會之後,宋瑞溪卻莞爾笑起來,笑自己竟然會奇怪聽不清夢話。殊不知夢話有幾個能聽懂得。可下一刻,宋瑞溪卻見宋如沐忽然止住了笑,嚶嚶哭泣起來,同時說道:“這是哪兒?嗚嗚要回家,我要回家”。
“傻妹妹。你這不就是在家裡嗎?該是二姐姐說我要回家呢!”終於聽清宋如沐嘟囔地是什麼後。宋瑞溪忍不住對輾轉反側地宋如沐說道。
“二姐姐?”睡夢中地宋如沐反問一句。卻忽然安靜下來。又睡許久之後才自言自語道:“二姐姐別擔心。您定會找到一位好相公。就像我爹對娘那樣地!”
聽到宋如沐於夢中地這番話。宋瑞溪抿笑不已。
關於三叔夫婦地事她雖然知道地不多。但兩人之間地那種生死相守。以及三叔地用情至深。都足以讓每個女子爲之神往了。宋瑞溪蹺起蘭花指想點下宋如沐地額頭。卻最終改成將宋如沐有些凌亂地留海給梳理好。輕輕拍打着宋如沐地肩膀。哄道:“快睡吧……就你嘴碎。連睡覺也不肯消停。也不知道是哪個竟然會說你話少!”
一覺醒來。宋如沐覺得精神徹底恢復。痛快地伸了個懶腰後。發現堂姐宋瑞溪竟然望着自己偷笑。宋如沐趕緊放下高高舉起地手臂。將衣袖擼平整。難爲情地對宋瑞溪嘿笑道:“二姐姐怎麼會在?茶語呢?”
“怎麼?不喜歡二姐姐在這裡?”一直守在宋如沐身邊地宋瑞溪聞言。笑容又再度展開。對小臉微紅地宋如沐笑道。
“哪有……只是奇怪嘛!”宋如沐上前抱住這個讓她打心底喜歡的堂姐宋瑞溪,嬌聲道。
被抱住的宋瑞溪很吃驚,她自小所生活的環境之中,最多的動作也就是拉拉手,像這種擁抱簡直就是不可想象。想想多少年了,連自己親生母親也未從如此擁抱過自己了?一種感傷的情緒隨之而來,使宋瑞溪下意識反抱住了這個讓自己喜歡的堂妹,臉上帶着滿足的笑容,輕輕說道:“三妹妹若是難過就和二姐姐說,千萬別放心裡頭。”
“二姐姐別替如沐擔心,如沐相信無論如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宋如沐如小貓一般蹭蹭宋瑞溪,忽然感覺這個堂姐與往日不一樣了。
稍後宋如沐向宋瑞溪表示感謝,因爲宋瑞溪沒有向兩位嬤嬤說她闖禍地事情,宋瑞溪笑說沒什麼,反正她已經習慣兩位嬤嬤的唸叨了。宋如沐感念宋瑞溪的體貼可人,不後悔自己將吟詩會的請柬讓給這位堂姐,只巴望這位堂姐真的可以在吟詩會上,得到一份幸福美好的姻緣。
堂姐妹兩人說笑功夫,宋念之掀簾進門,見到兩人完好無損的坐炕上聊天,便放下提了半天的心。語帶不依的問兩人怎麼不等他一道回來。宋如沐狠狠橫了宋念之一眼,可被姐姐橫一眼地宋念之頗覺莫名其妙,他與閻水吉被皇甫天佑派出去辦事,辦好事情回來就得知自家兩位姐姐已經先行離開,便急匆匆趕回來,誰知進門就發現姐姐滿臉怨氣地望着自己。
如此宋如沐又提心吊膽過了兩天。左擔心皇甫天佑還記恨着那天她的頂撞,右擔心宋念之因爲她地緣故,被皇甫天佑排斥!不過這些似乎都是宋如沐過分多想了,不說皇甫天佑再也沒出現過,就是宋念之亦每天都完好無損的從宮中返回。
這一日傍晚,自衙門歸來的宋翰卻給宋如沐帶來一個好消息,因爲今日朝廷接到捷報,陸翊軒所身處地北方戰事告一段落,代表北方大軍的領攻將領。在來年開春就將返回京城,代全體將領領取朝廷發放的獎賞,其中返回京城的人中就有陸翊軒。
宋如沐想到終於可以見到陸翊軒。問清楚當初爲什麼不說一聲就走了。可歡喜到想要尖叫的宋如沐,完全沒有想到,父親爲什麼要興高采烈的與自己說這些,更沒有發現父親宋翰眼中的得意。如此宋如沐就盼望着陸翊軒早日歸來,這樣她便可有一個商議的人,或者說是可以全心依靠的人。
可稍晚歸來地宋念之,同樣也給宋如沐帶了一樣東西,宋如沐接過來一看,發現竟然是來年吟詩會的請柬。上面卻是寫着“宋瑞溪”的名字。宋如沐明白,這是皇甫天佑一定要見自己,纔會破例給宋瑞溪弄來請柬。
宋如沐再也沒有藉口拒絕參加來年地吟詩會,只能苦哈哈祈禱“陸翊軒你快回來吧,千萬一定要在吟詩會前回來哦,要不我就不等你了!”。
然而不得不說宋如沐自從與“帥加衰”的神接觸過後,擁有了十分烏鴉嘴的天分,她千祈禱萬祈禱陸翊軒在吟詩會之前回來,可自從那日宋翰提起過之後。北方將領的歸期卻遲遲無法確定。原因說出來讓宋如沐無語,因爲朝廷沒錢了,在休養生息多年後,卻無法拿出錢財賞賜北方的有功將士。
朝堂之上一片爭執,軍方斥責由宰相直接統領的戶部辦事不利,而宰相楚國丈卻申明,因爲北方大軍追加過幾次軍餉,甚至兵器也更換過一次,才導致朝廷財務緊張。
面對雙方各爲自身利益而爭執不下。當今皇上一時怒極攻心。當夜吐血昏迷,清醒過來之後。即下旨由太子皇甫天佑臨時執掌朝政,留下楚皇后照顧太子皇甫天佑,便帶着上官湘等一班年輕貌美的妃子,跑去溫泉宮養病了。
如此本來還僵持難解的形勢,面對需要事事都有楚皇后做主的十五歲太子,頓時對楚國丈一方大利,誰叫對方是太子地外祖父呢?更何況皇上都爲了迴避這個難題,託病療傷去了,他們做臣子的還應該繼續爭執下去嗎?
可這一切,在皇甫天佑學當今皇上,將軍方老大陸霸天傳入東宮一番深談之後,軍方便真的不再堅持了,甚至主動上書答應將獎勵減半。
如此緊張的局勢,在當今皇上至溫泉宮養病一個半月後,朝堂局勢便如這皇甫天朝的百姓一般,送走了冰天雪地的寒冬,迎來了生機盎然的春天。
朝堂上因爲兩大派系的爭執,反而使總被衆人盯着的宋翰有了喘息機會,入京將近五年以來,宋翰第一次在過年之外地時間裡,有空坐在家中的炕頭上,吃女兒給他做的各種補品。
倒是宋如沐在盡心照顧宋翰的同時,還需與宋瑞溪置辦去參加吟詩會的行頭,忙得不亦樂乎。更慶幸的是,兩人關係相比半年前的生疏來說,早就不可同日而語。平日裡除了整天膩在一起彈琴作詩之外,還時不時同眠,儼然好的跟親姐妹一樣。
只是打理御史的宋如沐慢慢發現,由閻水吉打理地“千食齋”,收入越來越驚人,完全超出了一家酒樓所應該有地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