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冬日,落雪白的刺痛了眼睛……冷得有些淒涼。
“小姐,小姐,項羽他……”楚繡有些心急的推開門,一把拉出我正在繡的衣衫,可話到嘴邊卻又硬生生的停住了,她說不出口,我終該知道我曾今預料的最壞的預言還是發生了。
“終於…還是,要結束了麼?”我閉着眼,滾燙的淚水順着臉頰滴落。妖是沒有淚的,可如今我竟哭了。整顆心像是被人挖了去,沒有心痛,只是空蕩蕩的,空的讓人想哭。擡起頭望望窗外,漆黑的一片…淚水仍然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淌。這裡…彭城之邊,我呆在這裡多久,已經記不清了。故意讓繡兒放露出已死的消息,心想避開一切,卻沒想到,最終使我回到故事裡的,還是我自己。
“姐姐!”
我側過頭,“劭兒!”看這個少年,精緻的臉側,竟比女子還要美。
劭兒緩緩握住我的冰涼手,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手掌竟比我還大了,什麼時候開始,他竟也高出我一個頭了。當年的小師弟現在竟也比我高比我強了,是啊,是比我強了。如今的我連自己都保護不好……
看着他憂慮的顏色,我微微搖頭告訴他我沒事。
師傅的話,我終是沒能聽,我放不下,放不下任何的東西。可是,他們什麼時候屬於我了呢?對啊,似乎從來沒有,那麼又何來放下呢……
“繡兒,備車。”許久我站起身,聽得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絕不能,絕不能再坐以待斃,我要,去找他。
拿過繡了一半的衣衫,明紫色…我記得他一生摯愛的顏色。長久的跪坐使得雙腿有些麻木,我踉蹌了一下,光下,我的身影
有些單薄,單薄的彷彿隨時消逝。拒絕了繡兒來扶我的好意。牽着劭兒的手,在銅鏡前坐下,執起木梳,顫抖着手,慌忙的將髮梳好,手一抖,幾縷髮絲跌落。我放下痠痛的手臂,低頭自嘲,“我果然是沒用了。”
劭兒抿着嘴不語,奪過我捏的死死的木梳,幫我把發盤好,簪入紫色的水晶步搖。那是我與他最一開始時,他贈與我的,而如今我卻要帶着它,趕去見他最後一面麼?
“繡兒,從這到烏江最快要多久?”
“最快…二十四個時辰吧。”
“快,要快。”
我被劭兒扶進馬車,楚繡和司馬劭着駕馬,我們朝向烏江邊奔去。‘之前又之前的預言最終還是實現了,我依舊無法拯救任何人,項羽也是,虞妙弋…也是……或許還要算上龍且’……
坐上馬車我繼續繡着手中的衣衫,蜀繡爲他而繡,只爲他的一生而繡,即使他或許會質問我,竟然不恨虞妙弋,爲何不爲她繡一件,護她一護。他不知道,我也從未告訴他,這件衣衫可以挽救任何還未死之人,爲保平安,我毫不吝嗇的將幾千年的道行全繡了進去,哪還有什麼能力再給虞妙弋繡一件。
他,總是這樣。
我抿上嘴笑,如此不顧全大局,如此兒女情長,項羽,你終究不會成爲帝王。你終究會被我們拖累致死。
我有些走神,馬車輕微的震顫使繡花針不慎扎入了手指,殷紅的血液溢出指尖,滴落在明紫色的衣衫上,暈了開去,成了一片灰暗。我輕輕嘆息,眉間隱去苦澀,放下手中的針線,抹去指尖血珠,將偷擡頭靠在窗邊。
我想,我費盡的心思,也終
將要化爲烏有了。
我和他只有回憶,永遠不可能有未來,這點我從虞妙弋還未出現時便明白了,可師傅要我舍下的,我終究還是未舍下。就像像他讓我離開,可我終究還是未離開一樣,舍不下,離不開,也拿不起。
在回憶起兒時的模樣,確實另一番趣味,我本是蜀山中的牡丹女,與妹妹繡兒一同拜入師傅門下。那一日冬,公元后幾千年,天下着很大很大的雪。師傅突然以師門令招回了我與繡兒,可他卻獨自一人坐在院中,沒有避開那雪落。他這樣一坐就是好幾日,任憑我與繡兒怎樣的勸說,他老人家硬是不予理會。
“小洛,你下山吧。與劭兒一起下山吧。去幾千年之前去。”那天夜半,師傅突然開口,着實把守夜的我嚇了一跳。他的語氣中暗含着不可違抗的味道,只是那時的我不懂,直至故事的最終結,仍是不清楚。他無時無刻的悲哀,從何而來。
繡兒也曾用那樣的語氣,宿命這樣的東西,或許,不清楚,比較幸福。
“師傅,師傅!我這一生都在蜀山中,師傅爲何突然讓我下山?爲何要回到幾千年的過去?”
他說:“命中註定。”
命中註定,這樣的語句,我無法理解。只是覺得心慌,熟悉或是陌生。或許就是命中註定,舍不下,離不開,也拿不起。
沒有違抗師傅的命令,我,楚繡,拖着病秧子的司馬劭,終是下了山,回到了春秋戰國。我不知道師傅口中的命中註定是什麼。只是,我知道這個字必然是我一個人要揹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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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