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行 尾聲
尾聲
再激烈的戰鬥,都有結束的那一刻。
華夏曆大明光武十年,大元帥徐達率部攻至捕魚兒海,俘北元皇帝愛猷識理達臘,太上皇妥歡帖木兒、太上第二皇后奇氏投水自殺。
蒙元曾經的第一皇后伯顏忽都因爲退位已久,未受波及,在達賚諾爾與族人一道享盡天年。
自此,九州歸一,華夏陸地上止戈息武。
華夏曆大明光武十一年,定北將軍陳有亮據和林自立,長史李喜喜以下四十餘將不肯同謀,皆被有亮所殺,鎮北將軍吳良謀自雲中出塞討陳有亮,三戰皆勝,有亮欲走西域,被傅友德追上生擒,押解至京師,大明光武帝、華夏大總管朱重九親審之,陳有亮再拜曰:“非貪心不足,爲子孫謀爾。”
帝默然良久,交陳有亮於有司定罪,越明年,立功勳院,以開國武將、文臣年邁且無實職者二十八人充之,又令正二品以上文武,卸任後皆入功勳院,凡涉律法訂立、變更,軍國重事,非功勳院附屬,不得頒行天下,因其權力居中書省之上,民間稱爲,上院。
華夏曆光武十二年,大食東擴不斷,三佛齊王沈斌屢戰皆敗,乃遣使奉國書、戶籍至大明請求內附,大明皇帝,華夏大總管下令立南洋大都督府,朱重八以大都督之職出鎮舊港,敗大食海寇,將其驅至木骨都束。
華夏曆光武十五年,南洋大都督朱重八自渤泥出海,歷時四個月而還,奉南洋圖志以進。
華夏曆光武十六年,科學院主事焦玉、工部尚書黃正相繼病故,帝念其從出身微寒卻有奇功於國,詔令建國士院,以民間有識之士,軍隊有大功之士官,以及科學院,工部各局有奇功且無官職者充之,人數定額爲四百,自宰相之下,各部尚書及侍郎,國士院皆有權彈劾之,因國士多出身寒門,民間稱之,下院。
華夏光武十八年,華夏艦隊發現南大陸,廣袤不亞於本土,朱重八奉命移鎮南於此,教化野人,傳播文明。
是年,丞相劉伯溫以病去位,監察院知事祿鯤替之,祿鯤性格平淡,不願以外戚之身多生事端,凡劉伯溫所定之策,盡數如舊,民間戲稱,劉規祿隨。
華夏曆光武二十八年,祿鯤告老,羅本繼之,嚴明法度,懲處貪腐,諸宿將多有不滿,密謀逼羅本自行讓賢,然大總管朱重九力撐羅本,並殺李武、崔德等將以儆效尤,諸將與羣臣震懾,不得不告誡兒孫各自收斂,以保家族富貴。
華夏曆光武三十年,西域大總管毛貴破撒馬爾罕,恢復盛唐版圖。
華夏光武三十一年,考校錢穀策書,空印事起,羅本以貪腐罪彈劾戶部及各省官員,帝怒,下旨從重,有司抓捕涉案者六百餘人,皆判處極刑,功勳院以“殺官太多有傷國本”,力阻之,帝盛怒,然陳基冒死諫曰,“自古無毀諾之君”,帝默然良久,準功勳院所請,涉案衆官吏因此皆從輕處置,貪腐之徒多有漏網,自此吏治清明不似立國之初。
華夏光武三十八年,羅本亦告老,乞骸骨還鄉,大總管朱重九遂推動上下兩院,立定製,丞相五年一任,凡任丞相之職者最多不超過兩屆,最長不超過十年。
華夏光武四十一年,大總管朱重九傳位於其子朱恆,挾祿後及諸妃南遊,途中偶染風寒,未己,崩於集慶,是夜,紫金山天文臺記錄星落如雨。
朱恆,重九與祿雙兒之子,性格堅韌陰柔,行事頗有其外曾祖之風,即位後,改年號永樂。
華夏曆大明永樂十年,南洋大總管朱重八病故於南大陸,馬革裹屍而還,第二任華夏大總管,永樂帝朱恆親迎其骸骨於廣州,葬於崖山。
下葬當日,張弘範所書石碑被天雷劈碎,墜入大海。
或雲,乃永樂帝不喜張氏所爲,暗許重八之孫朱高燧以炸藥毀之
華夏曆崇禎十七年,大明皇帝,第十六任華夏大總管朱文淵因加稅之事遇阻,下令解散議會,逮捕宰相錢謙益,上下兩議院有議員私下煽動百姓持械上街,圍皇宮。
朱文淵懼,失足落於荷塘中溺死。
燕雲軍團都指揮使劉宗敏率部進京,殺丞相及文官、議院百二十人,爲朱文淵殉葬,未幾,自立爲第十七任大總管、丞相,立崇禎之子朱慈炯爲帝,解散上下兩院,其餘中樞百官皆仿宋制。
女真人趁亂於遼東興兵,奪瀋陽,遼東軍團都指揮使劉仰之率軍討之,歷時三月,叛亂乃平。
宗敏嗜殺,五年後,死於兵變。
百官與兩院議員經劉氏之暴烈,方思及光武帝當年立意之深,乃還大總管位於朱慈炯,恢復上下兩院,大明中興。
慈炯當年親眼目睹其父之死,又受劉氏所迫數載,落下隱疾,頭暈不能久視國事,乃將政務軍務俱託於丞相陳近南。
自此,華夏正式進入虛君時代。
又五十年後,幾經反覆,大明皇帝與華夏大總管兩職俱永遠成爲象徵,不再具有實權。
其時,華夏已經正式宣告立國兩百九十六年,據高郵之約簽訂三百年整。
華夏立國第六百個年頭,第一顆人造衛星上天。
隨着時間的慢慢推移,平等之論深入人心,百姓對官吏的畏懼之心越來越淡,探究歷史上英雄人物生平的慾望也越來越強烈。
許多歷史上被視爲隱秘的事情,逐漸成爲研究目標。
但無論史學家和民間愛好者如何努力,華夏曆史上,卻有三大謎團,始終無法揭開。
第一個,便是朱重九的師父到底是誰,到底是哪個飽學之士,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傳授給了華夏第一任大總管那麼多知識,甚至留下了華夏大學和科學院的鎮院之寶,物理學、初級化學及經濟學。
第二個,當年南洋大總管朱重八和大總管朱重九二人之間到底有無血緣關係,爲何二人會一見如故,乃至朱重九幾乎親手將朱重八從別人家的親兵,推上和州總管之位,後來又在立國不久,百廢待興的情況下,斷然傾盡自家全部分紅,支持朱重八向南探索陸地和海洋,直至征服渤泥,並以此爲跳板發現南大陸,令華夏自此三百年內,都再無缺糧之憂。
第三個,也是最爲令人困惑的一個,那就是,當年朱重九剛剛擊敗定柱所帥二十萬元軍,就被迫帶領第五軍團倉促回救揚州,而當時胡大海遇刺,陳友定造反,淮揚局勢危如累卵,朱重八的兵馬,爲何會止步於和州,卻沒有繼續向東,隨後,朱重九與朱重八二人在江上相見,又說了那些話,令雙方居然徹底化干戈爲玉帛,從此互相扶持,共耀華夏。
很顯然,第三個謎團與第二個,彼此之間息息相關,如果能揭開其中任何一個,另外一個恐怕也就真相大白,但海外朱家和陸上朱家,對此都諱之極深,就連最知名的考古大家郭沫若和史學泰斗范文瀾聯袂登門求教,都沒得到任何解釋。
倒是民間,後來有一本《移星圖》,廣爲流傳,據說,此書乃第一任丞相劉伯溫晚年所做,用極爲隱晦了手法,解釋了前後五百年內所有重要事情。
其中有一篇紫微天府舊事,寫得極爲玄妙,勉強翻譯成白話文則是,紫微星君出遊,與天府星君相遇,天府星君以中天諸星的歸屬問之,紫微星君避而不答,卻說自己有一夢,某人家貧,幼年爲僧,後忽開天眼,率領羣星,驅逐妖魔,滌盪天庭,功莫大焉,及至晚年,卻爲了一家之私,替妖魔文過飾非,並降禍羣星,令天地兩界生靈塗炭,及夢醒,深懼之,不敢讓此景再現。
話音未落,天府星君起身,正色下拜,隨即,笑曰:吾亦曾有一夢,某人家貧,幼年以宰畜爲業,而某日忽開天眼,無所不知,率領若干星宿,驅逐妖魔,滌盪天庭,上下三界皆得其惠,然其未至晚年,卻已經無力約束羣星,乃至斗轉星移,災禍不斷,共工怒觸不周山,祝融火燒南天門,更有星宿之子侄,竟率獸食人,所行與妖魔別無二致
語未罷,紫微星君亦躬身受教。
南北二星相視大笑,各歸其位,從此交相輝映。
寓言的結尾,則引用了道德經中的一段原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爲和,旋即,又接了一段怪異之語,三之上,目不可見,耳不能聞,然孰能論其有無乎
後世有好事者認爲,此段論述乃揭示了多維空間之玄妙。
然劉伯溫之子孫,卻矢口否認《移星圖》一書,乃其祖上所著,認爲是後人託名而作,如《六韜》之託名姜子牙,《三略》之託名黃石公,實際作者,則多不可考,且不願露名姓於天地間爾。
華夏立國七百年,有書生楊某得《羣星圖》,揣摩數月,心神恍惚,某日俯身桌案,夢見自己再回當年,附身於李漢卿,欲與朱重九一爭天下,然終生不被蒙元所信,全部努力在關鍵時候付諸東流。
及夢醒,長嘆而起,終日且哭且笑,最後乃至瘋癲。
鄰人聞之,笑曰:連做夢都沒忘了出賣祖宗,甘心爲奴爲婢,此真乃天生賤骨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