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驅逐馬吉翔
“岑丹初,你!你!……”陳曾禹又驚又怕,氣得渾身發抖,卻又不敢發作。 早有兩名身材魁梧的赤軍侍衛,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把陳曾禹架到殿外。事已急,陳曾禹大呼救命,卻被赤軍一拳打在臉上,又被破布塞住了嘴巴。
殿外,早有軍士準備好了軍棍,開始執行軍法:“一、二、三……”
杖責可輕可重,全靠執法者的意思。若有意取人性命,便可暗中加力,二十下必使人殘疾,四十下必取人性命。若有意保全,就是打五百下,也無關緊要。
丹初預謀已久,赤軍都往死裡打,一棍重似一棍。未幾,陳曾禹大小便失禁,臭味傳入殿內。
照這樣打下去,陳曾禹必死無疑。諸鎮面面相覷,沒人敢勸阻。馬吉翔、郭登第等人與丹初關係不密,更是膽戰心驚,生怕丹初遷怒於己。
“大將軍,”何吾騶坐不住了,說道:“陳曾禹好歹是個伯爵,不如先留他一條性命。待你我上書皇上,請旨後再……”
再,再行誅戮?何吾騶沒敢說下去。雖說陳曾禹這個伯爵不值錢,畢竟是陳邦傅的長子。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岑丹初杖責陳曾禹三百軍棍,怎會不顧忌陳邦傅?
“老先生不必擔心。”丹初臉上雲淡風輕,輕描淡寫地說道:“行在遙遠,往來文書麻煩。我爲大將軍,有尚方寶劍,足以便宜行事。當年江陰八十一日,劉良佐督軍攻江陰不克,博洛就曾杖責劉良佐。韃子尚知軍法要嚴,我輩反不如韃子乎?”
何吾騶神思不定,遙望殿外,陳曾禹停止了慘叫,不知是死是活。他背上血肉淋漓,血水流到刑凳下,染紅了地面。
殿內諸鎮,有的幸災樂禍,有的滿不在乎,有的驚疑不定。再看岑丹初,神色沉靜,嘴脣緊閉,眉眼間透露出一股殺伐果斷的氣質。
東勳大將、寶丰侯羅成耀,不也被岑丹初誅殺了嗎?聯想到這兒,何吾騶不寒而慄。大將軍羽翼已豐,赤軍兵馬雄壯。哪怕陳邦傅是國公,岑丹初若想殺他,又有何不可?看這陣勢,他必欲置陳曾禹於死地,說不定還想一口吃掉陳邦傅呢?
勳鎮跋扈,氣候已成。何吾騶倒吸一口涼氣,決定置身事外。
陳曾禹已無動靜,杖責即依舊在繼續。打到兩百一十七下時,突有軍士來報:“報太傅、大將軍,慶國公陳邦傅起兵造反。”
諸鎮精神一震,看看報信的軍士,又看看岑丹初,隨即恍然大悟。今天這一切,早已在算計之中。
“陳邦傅竟敢謀反?”丹初起身,不可思議地問道:“何以見得?”
“回大將軍,陳邦傅率領上千兵馬,身披盔甲,弓上弦,箭在手,意圖襲擊寺廟。”那軍士答話擲地有聲,不容置疑。
或許,陳邦傅只是領兵過來救兒子了。丹初卻不給大家多想的時間,說道:“好呀!陳邦傅居心叵測,早就有謀逆之心。金堡彈劾他十五可斬,句句屬實。現在他起兵謀反,罪惡已彰。本帥今日就替天行道,爲國除奸。”
他鷹眼環視,諸鎮無一反對,立即下令道:“李元胤!”
“末將在!”李元胤身披盔甲,出列,起身向丹初行禮。
“著令你率部據守風門坳,不得使一賊從肇慶城東逃出。”
“末將領命!”李元胤接過一支令箭,急忙出殿,調撥兵馬而去。
“阮廷峰!著令你統領水師第一標,上溯西江至三榕港,不得使一賊從肇慶城西逃出。”
“楊玉祁!著令你統領水師第二協,巡視西江,不得使一賊從西江逃出。”
“張月!著令你立即回城,主持肇慶城防,擒拿陳邦傅家口,不得使一丁一口逃出。”
“劉國昌!馬寶!何國騶!著令你三人各統兵馬,合擊陳邦傅老賊。若有敢抵抗者,格殺勿論!”
“袁平!著令你死守大營,保護我等安全。” ……
指劃已定,諸將離去,天王殿內頓時空出一半位置。事出突然,岑丹初殺伐決斷,軍令冷酷無情。餘下各鎮大多不屬赤軍,雖然久經戰陣,卻未曾見過丹初的手段。今日大開眼界,諸鎮在驚愕之餘,不免上下忐忑。
馬吉翔原本出自陳邦傅的舉薦,與陳邦傅內外勾結,多次挾持朝廷。此刻,他已完全沒了“馬皇帝”的氣焰,諂笑道:
“大將軍英明神武,千古無兩,今日爲國除奸,真是大快人心。馬某願將所部兵馬悉數委給大將軍,爲大將軍效鞍馬之勞。”
這話倒讓丹初頗爲受用,忍不住輕聲嗤笑。馬吉翔精於媚術,一度氣焰熏天,也有低聲下氣的時候?他好歹也是文安侯兵部尚書,爲向自己獻媚,連所部兵馬也不要了,豈不可笑?
諸鎮不敢像馬吉翔這樣捨棄兵馬,卻也紛紛向丹初示好:
“大將軍英明果斷,替天行道,大明中興有望矣。”
“陳邦傅悖逆不法,朝廷無以爲制。大將軍爲國除奸,兩粵又見朗朗乾坤矣。”
……
在一片阿諛奉承聲中,丹初卻皤然驚醒。馬吉翔擅長媚術,因緣際會,竟能從京師遊棍一躍成爲南明兵部尚書、文安侯,自有其過人之處。歷史上,他曾媚事孫可望,孫可望兵敗,李定國欲治其罪。馬吉翔又極盡諂媚之手段,竟又贏得李定國歡心。
永曆朝政昏暗,每況愈下,馬吉翔負有不少責任,殺了他亦不爲過。然而,今日丹初剛謀殺過陳邦傅,不便再誅連馬吉翔,便冷笑道:
“大司馬總領兵政,總領兵政,見識過人,既以兵馬委我,我卻之不恭。不過,我有一言相勸,還請大司馬斟酌考慮。”
丹初說話綿裡藏針,馬吉翔屏氣凝神,訕笑道:“大將盡管吩咐,某願效犬馬之勞。”
以兵部尚書之尊,說話竟如此卑微,在場幾人掩面嗤笑。
“吾領兵入粵,方知大局糜爛,軍事日壞,儼然積重難返,非於忠肅公再世不能整頓兵政。卿自視,比之於忠肅公,如何?”
於忠肅公即爲于謙,土木之變後任兵部尚書,整頓京營,抗擊瓦剌,安邦柱國,是明朝中期的名臣。
馬吉翔與于謙,雖然都是兵部尚書,卻有云泥之別。
他始知丹初在羞辱自己,說道:“某德鮮才薄,不敢望於忠肅公項背。”
“嗯,你心裡清楚就好。”丹初頓了一下,說道:“兵部尚書之職至爲重要,你既無大才,就上疏辭任吧。劉同庵久歷兵事,才堪大任,我將保薦他繼任兵部尚書。諸君可有意見?”
劉同庵即劉遠生,爲前任兵部尚書,正在丹初軍中效力。以赤軍的實力,以岑丹初的名望,足以決定大臣進退。他亦有意安插親信到朝廷,爲赤軍張耳目。
諸鎮紛紛附和,馬吉翔羞赧不已,只得辭任兵部尚書。丹初強令他出使朱成功,把他支到福建,眼不見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