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得旺看衆人這樣說,便開口道:“要想讓他留下,當然是讓他在這兒落地生根。就算他將來還是要出去,要飛上九天雲宵,有根留在這兒,那也就像是飛上天的風箏,我們手裡總歸還有一條線和他牽連着。要想落地生根,當然是要在這兒成家立業。陳宗德,你們陳姓那女娘陳雅,是我們這兒最漂亮的女娘,而且她爹也是個讀書人,她自己也是跟隨爹爹認過字的,想來還是能夠配得上那小後生的。你明天去做媒,務必要將陳雅說給他,讓他們儘快成親。”
陳宗德有些遲疑道:“讓我做媒自然是好的。他剛來那會兒,我也打過這個主意,想讓我那大嫂招他入贅的。誰知道,後來他居然跟我那大嫂,鬧出牽扯。現在,恐怕他已不太願意當上門女婿吧。而我那過世的兄長陳宗文,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準備養大招上門女婿的。雖說宗文已經過世了,但她母親還在,恐怕她母親不大樂意吧。她還指望着自己女兒給陳宗文接續香火,給自己養老送終呢。”
在過去農村宗法社會裡,接續香火和養老送終是每一個人都必須嚴肅考慮的大事。相比之下,接續香火是更爲重要的大事。
李得旺決斷道:“這事好辦。事先跟張旭說好,他娶陳雅結婚生子後,要讓一個孩子姓陳,接續陳宗文的香火。如果張旭不願意,那麼你找陳氏其他人過繼一個兒子給陳宗文。同時,如果他們不願意給沈素貞養老送終,那你們陳氏宗族給養老或者這兒十八家宗族共同給養老。以後你們族裡有什麼大事或者鄉里有什麼大事,要攤派丁口錢,她家永遠給免了。”
陳宗德點了點頭,同時又擔心地道:“那陳雅自小被當作兒子來養,性子可有點兇,不像一般女娘那樣溫馴,恐怕張旭也不大樂意啊。”
原來農村要是打算把女兒養在家裡招女婿的,通常把女兒當作兒子來養着,主要是讓女兒性子能夠兇一些,要不然如何能夠鎮得住上門女婿?
對此,李得旺大包大攬道:“你放心吧。這些天我看了。那陳雅天天找張旭來玩,而張旭也頗爲喜歡陳雅的,並沒有嫌棄她的性子。這不成問題的。嗯,陳雅要是嫁給張旭的話,就等着享福吧。”
這時,其他族長們也反應過來,覺得李得旺開出的條件太優厚了,同時也覺得要是那一個女娘能夠嫁給經張旭,那肯定是享福。於是紛紛說道:“李族長!難道就他陳氏有女娘麼,我族裡也有適齡待嫁的漂亮女娘。憑啥不能嫁給張旭那小後生啊?老大,你做事可要公允啊。”
李得旺說道:“我們要想留下他。當然得拿出最好的禮物。你們族裡那些女娘長得啥樣?張旭那小後生平時哪拿正眼看過啊?總之,是得那個陳雅才成。”
其他族長們不死心,紛紛道:“同去同去。張旭看上誰家的女娘,就是誰家的福分。也許他喜歡溫馴乘巧的也不一定,到時候不得耍奸使賴。”
李得旺覺得也不能強壓着,只好順水推舟道:“這樣也行……就這麼定了。時光也不早了,大家散了吧。”
此話一出,那些族長們便急不可耐出竄出去,往自己族裡最漂亮的女娘家裡去了。
……
第二天,李得旺,陳宗德和一大票族長們,一齊來到張旭家中,給陳雅做媒。張旭心想:“我曾想過要泡沈素貞呢,對此,陳雅每次發現了,對我都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多半是不會願意嫁給我的,況且她年紀那麼小,也不適合啊。”便堅決拒絕。
張旭覺得陳雅實在太小。但現在雞籠的人們一點也不覺得她太小,整個大宋甚至於當時整個世界都不會有人覺得她這個年紀結婚太小。所以陳宗德認爲張旭這個理由實在太拙劣,這個藉口實在不是藉口,況且把陳雅說給張旭是昨天晚上領取的政治任務,非完成不可。
那些族長們,看陳宗德好話說了半天,張旭就是不肯答應。於是,李得旺上前,以一種強硬的口吻說道:“張旭,你不想娶陳雅是吧,那也行。我們這十八個族長都在這兒,十八宗族的女娘,隨便你挑一個,哪怕是已經定了親的,只要你看上的,我們都幫你安排。便你至少都娶一個。”
張旭問道:“我還不想娶親,行不行啊?”
你居然不娶親,你到底想幹什麼?你現在是我們這兒最有錢的人了,住這麼漂亮的房子,人還長得這麼好看,又正值氣血方剛,最盛的年紀,還不娶親?不娶一個正經的婆娘放在家裡,你到底想幹什麼?想到處勾引別人的婆娘,給別人戴綠帽子,玩玩之後,就拍拍屁股走人?告訴你,這種事情門兒都沒有,我們雞籠男人都不是好惹的,你不娶親,那就要小心些?總之,娶親,你必須娶親。”
張旭風中凌亂,這哪兒跟哪兒啊?我居然被逼親?以前也看過聽說過被逼親的故事,但他一直只是把那當作別人而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的古人的故事而已?但沒想到現在居然輪到自己?自己一個在這兒無父無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人,居然也會被逼親?
張旭哭笑不得地問李得旺:“李族長啊,你想到哪兒去了呢?你看我像是那種到處給別人戴綠帽子的人麼?”
李得旺答道:“我相信你的人品沒有問題。但你這個年紀的男人,胯下的老二絕不可相信。”
張旭真的是欲哭無淚。
最後被纏得沒有辦法(被一羣老人家纏着,非要你娶親不可,你有什麼辦法?)只得對衆位族長們說道:“只要陳雅親口對我說願意嫁給我,我馬上就娶她。畢竟我們將來要做一輩子的夫妻。我可不想勉強她。她自己要是不願意的話,勉強也做不成夫妻的,就算是你們現在強迫她嫁給我了,將來她要是鬧起彆扭來,我豈不家無寧日?所以千萬可別勉強她。牛不喝水強按頭,那可沒什麼意思。”同時心裡想,陳雅是絕不願意對我說那話的,想到這,心裡卻又不由得有些黯然。
衆族長們得了張旭的話,興沖沖地走了。張旭則也出門,來到一處僻靜的海邊,靜靜地看着海。來到這裡這麼久了,與這裡的人,都開始談論起結婚成家的事了,只是不知道家裡的父母怎麼樣了,是否還在爲他這個兒子失蹤傷心,想着家裡人,張旭不由得有些癡了。
張旭在海邊一直呆到下午。重新回到家裡的時候,嚇了一大跳。只見一羣約二十多個十三四五歲的小姑娘,穿着嶄新的衣服,花枝招展地在他家院子裡,沒事找事的忙碌着。一看他回來了,那些小姑娘們不由得騷動了一下,接着各個都極盡可能地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現出來。
張旭看了不由得心情大爲爽快,笑嘻嘻道:“姑娘們,今天是什麼節日啊?你們個個都穿着這麼新的衣服,打扮得這麼漂亮,這是曬衣節呢?還是情人節,打算晚上和情郎幽會?”
那些小姑娘們個個臉上都不由得紅了。其中一個壯着膽子問道:“張旭,你說我們漂亮,那你喜歡麼?”
張旭點頭道:“喜歡,當然喜歡啦。”
又一個小姑娘壯着膽子很熱切地問:“那你喜歡那一個啊?”
張旭笑容滿面道:“都喜歡!都喜歡!無論那一個都喜歡!我一齊喜歡?”
問話的小姑娘身子一顫,所有的小姑娘都跟着一顫。一齊都喜歡?難道他要我們一齊都嫁給他,這也太色了吧?
這次幾個小姑娘一起壯着膽子問道:“你都喜歡?你怎麼可以都喜歡呢?難道你打算把我們都娶了嗎?”
張旭這次不由得愕然:這哪兒跟哪兒啊?
發現誤會了,張旭急忙腦筋運轉起來,正打算好好解釋一下,就聽到一聲怒斥聲:“好不要臉。”
聽聲音,絕對是陳雅。果然,陳雅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到大門口,停下,轉身,面對那羣小姑娘,揚聲說道:“張旭已經跟我訂親了。你們不許再勾引他,都給我滾!”
那些小姑娘們大爲不服:“你什麼時候跟他訂了親了,怎麼都沒聽說過呢?”
陳雅說道:“是早上。張旭早上就答應我三叔和那些族長們,跟我訂親了。”
底下一個小姑娘說道:“切。他早上還答應族長,要跟我訂親呢。”
周圍一片附合聲:“就是啊,他早上還答應跟我訂親呢。”
陳雅大怒:“跟我搶男人,你們這是想打架不是?好,你們是一個一個上,還是一齊上?”
底下那些小姑娘們說道:“打就打,誰怕誰啊?”
不過雖然這麼說,那些小姑娘們卻沒有上前跟陳雅動手。陳雅在張旭面前還算小巧玲瓏,但在她同齡的那麼些小姑娘們面前一站,立刻就成了肌肉猛女。看着她那比別人高一個或者半個頭,粗半圈或者一圈的胳膊大腿。沒有一個小姑娘有信心能夠挑戰她成功。更重要的是,她自小跟隨自己的母親每天聞雞起舞,現在在整個雞籠,就算男人也沒幾個打得過她了,不要說那些小姑娘們了。不上前動手,那些小姑娘們只好一邊心裡咒罵陳雅一邊散去。
張旭在一旁傻了眼:陳雅小娘們,我什麼時候跟你定了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