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霓裳緩緩轉過頭來,見少年清貴俊致的臉龐莊重認真,這才確定對方確是一片好意,當下忙抱以歉然一笑:“對不住,曲解了公子一番好意。久慕公子高義,霓裳原本不該懷疑公子爲人的。”
上官熙華不甚在意地笑笑,神色卻是出奇的認真,“月神不必如此。無雙既已決定要幫你,就必定幫到底。你心有不安,自是我做的還不夠好,不足以教你安心。無雙自認並非聖人,然則若有人願以生死真心相托,無雙則必當不負這片信任。”
無雙公子門下謀士無數,追隨者如雲,原不是沒有道理的。這樣一個俊致清貴的少年,眸光堅定,從容自信,莫名得教人願意生死追隨。
白霓裳心頭一熱,“多謝公子。”
上官熙華擺了擺手,側着頭忽而戲謔道:“那麼,月神還敢不敢與無雙賭上一把?”
白霓裳頷首微笑:“若是換了別人,只怕話剛說完就得挨我一劍,更別說理會了。可既然是公子相邀,白霓裳自當奉陪到底。”
兩人目光輕觸,皆無聲微笑,彷彿是認識多年的好友。
後來的事實證明,上官熙華的判斷是正確的。白霓裳自以爲洛陽城內安排得天衣無縫,未央宮內設有柳氏這塊擋劍牌,白影這個替身,甚至於是納蘭容逸在中間的盡力周旋……可這一切的一切竟都未逃過禹帝的火眼金睛。白霓裳離開洛陽的第三日,禹帝頒下稱帝來的第一道追捕令,勒令南陌境內把守的軍官不得放過任何一個來路不明的人過境。尤其,是三名女子結伴而行的車駕。緊接着,聖駕親自出動,帶領着五萬御林軍直追而來。逸親王與明相勸說無效後,只得由着他去,二人接受聖意留守洛陽監國。
從南陌國到燕國的這一路上,需要途經紫峽關、龍門關、黑水關、燕門關、風峽關、重陽關、玉門關,而只有出了玉門關,進入燕國境內後白霓裳等人方纔算是安全了。這一路上因着擔心有變,車隊走得甚快,幾乎是晝夜不歇。可饒是如此日夜兼程,
白霓裳的眉宇仍盡日緊鎖,總顯得有些心有慼慼然。自離開洛陽的那日起,白霓裳的心底就始終瀰漫着一股淡淡的不安,似是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可預料的事情一般。上官熙華自是看出了她心頭的不安,沿途不斷地與她說笑,試圖博她一展笑顏。兩人這一路走,關係倒是熟稔了不少。熟稔到白霓裳對上官熙華的稱呼已由原先的“公子”換成了他的表字“子瞻”,而上官熙華則戲謔地喚她爲“小白”。
這日白某人又不知不覺地嘆了第101聲氣,紫袍貴公子輕揉了下快生出繭的耳朵,正色道:“小白,你相信我麼?”
白某人眼皮一擡,遲鈍地點了點頭。
“既然相信我,就只管把心放到肚子裡。只要有我在,任誰也不能動你分毫。我必定將你平安地送到長安。”
話音剛落,還不待白霓裳反應過來,紫鸞車駕就被攔在了燕門關。
“前面的車駕,都給本將軍停下來。”一聲粗獷的聲音驟然響起。
白霓裳的心“咯噔”一跳,着實驚了一驚。上官熙華微蹙眉頭,暗自道:來得倒挺快呀。擡頭見女子面色由紅轉白,忙徐徐暖笑:“莫驚,一切有我呢。”
白霓裳的不安在男子顛倒衆生的微微一笑中奇異消失,忙回以他一笑,“你贏了。”
“承讓。”上官熙華拱手笑道。
這廂兩人說着話的同時,外頭亦並不消停,似乎雙方微微起了爭執。
“憑什麼你喊停就停?這位將軍,你可瞧仔細了,這可不是一般的車駕,而是景昶國七皇子的玉駕,還是你們禹帝親自送我們七殿下出洛陽城的呢。”說話的是上官熙華的隨身侍從兼書童宋玉。
那滿臉大鬍子的粗獷將軍橫刀立在馬上,眉峰飛揚,頗爲桀傲不馴,“憑你是哪國的皇子,本將軍只知禹帝有旨,凡是過往的人員與車駕都得檢查清楚了才能放行。”
“你--”宋玉被鐵面無私的大鬍子將軍氣得不輕。
就在這時,
紫鸞車駕內傳來一句輕淡得教人如沐春風的聲音:“玉兒,不得無禮。快命車隊停下來給這位將軍檢查,檢查完了咱們好繼續趕路。”
縱然只聞其聲,未見其人,大鬍子將軍亦不由得對這位七皇子肅然起敬。有些人的王者風範與生俱來,無須特意修飾,一言一語間便足以教人折服。
大鬍子將軍朝着馬車的方向深深作揖,“趙飛謝過皇子殿下。”
他直勾勾地盯着車駕方向,盼能一睹男子風華。不想紫緞織金繡龍簾布一動不動,只從裡頭傳來淡淡一句:“趙將軍不必客氣。”
不多時,一名副將模樣的人奔至趙飛身旁,拱手道:“啓稟將軍,車隊中除了那輛馬車外,其他一切皆已檢查完畢。”
“可有異樣?”趙飛問。
“未曾發現任何異樣。”副將答。
“知道了,你下去吧。”趙飛大手一揮,徑直朝馬車方向走去。
就在他離馬車僅幾步之遙時,宋玉忽然從人羣中躍出擋在了他的面前,目光不善,“放肆,你想做什麼?莫非還想搜查我們殿下的馬車不成?”
趙飛略顯蹉跎,似也覺得如此不甚妥當,只問道:“那我問你,馬車內都有些什麼人?可是隻有七殿下一人?”
這可問倒了宋玉,殿下自然是坐在馬車裡的,只那位易容喬裝的姑娘,他該如何解釋“他”的身份呢?
“這……”
宋玉的遲疑頓時勾起了趙飛的疑心,他不由分說地伸手欲推開宋玉,看樣子不掀開簾子檢查一下車廂內的情況他是不會甘心的了。不想素來久經沙場的他卻推不動那名看似柔弱不堪的書童,反被他輕輕一帶踉蹌着險些被撂倒在地。
“有我在,誰都休想冒犯殿下。”宋玉稚嫩的聲音裡卻透着鋼鐵般堅不可催的意志。不開口則已,這一開口頓時引來了隨行衆人的齊聲附和。
燕門關守兵見趙飛似有危險,忙一轟而上。雙方人馬虎視眈眈,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