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皇上、臣妾的?在這未央宮裡,沒有禹帝、沒有東宮皇后,只有納蘭容鈺與白霓裳二人。白兒,你莫要與我生分了。”納蘭容鈺板起了臉,而後又笑道,“你看,爲了不委屈你,我都甘願坐冷板凳了。”
白霓裳有片刻的失神,臉上浮起一抹縹緲的涼笑。如此熟稔親密的對話,仿若是回到了從前,納蘭容鈺與她一直是這般狀若“情深若渴”。可誰又能看穿這一切終究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夢醒了,獨倚紗籠到天明的冷寂卻絲絲入骨。
禹帝瞧出女子的不對勁,忙問道:“白兒,你怎麼了?”
女子恍然驚醒,淡淡一笑:“沒什麼,只是覺得感動罷了。”
禹帝大笑,眸光深情,“白兒,我會一世都待你這麼好的。”
白霓裳眸光微動,輕笑道:“那麼,我亦會一世都記得你是如何待我‘好’的。”
日子依舊維持着表面上的風平浪靜。皇宮外,逸親王與逸親王妃和好如初,相敬如賓;皇宮內,柳氏依舊在未央宮內規規矩矩地學着“規矩”,由於東宮的一再堅持,禹帝近日來一直歇在鳳儀殿,淑房專寵之風一去不再。至此,南陌國內,人人莫不交口稱讚東宮皇后白氏的賢良淑慧。
就在這時,景昶國七皇子上官熙華卻突然上書向禹帝提出了辭行回國的請書,日子就定在了三日後。
這日,禹帝下了朝後照舊來到未央宮。閒話家常時,禹帝突然問道:“白兒,上官熙華三日後啓程回國。那日我打算與你一同出城去送送他,你覺得如何?”
出城迎送外使,原是一件極風光的事情,亦可彰顯出禹帝對她的重視。然而此刻,白霓裳卻顯然不願意接受這份“美意”。
青瓷杯裡的茶水微起漣漪,白霓裳定定凝望茶杯沉默片刻,隨即沒好氣地睇他一眼,嗔道:“鈺你好沒良心。什麼苦活累活盡扔給我來做。我已替你接過調教柳氏這般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了,怎麼出城送人
這樣的差事你就不能讓你的寶貝心肝去麼?作什麼乾巴巴的又跑來問我?不去。”
禹帝被她一頓批頭蓋臉的搶白逗得禁不住哈哈大笑,略止了止,忙賠不是:“好好好,一切都是我考慮不周。娘子近來辛苦,此等苦差事就不勞您大駕了。”
白霓裳暗自鬆了口氣,遂冷冷一哼:“這還差不多。”
於是,事情就這樣敲定下來,三日後禹帝與西宮皇后出城去爲上官熙華送行。
這兩日宮裡頭人人奔走忙於籌備景昶國七皇子的離開事宜,白霓裳原本就是一介閒人,倒也樂得將一切都扔給明若蘭去料理。她只閉門關在未央宮中,名義上是調教柳氏,實則暗地裡緊鑼密鼓地安排着離開的相關事宜。禹帝不在的時候,白影幾乎寸步不離白霓裳身畔,着意模仿她的言行舉止、姿勢神態,以期達到維妙維肖的效果。如此一來,倒是急壞了琳心,她根本無法接近白影,更別逞論與她獨處了。於是琳心日日提心吊膽,目光死死地盯着白影,惟恐她會在白霓裳面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好在白影似乎忘記了那日之事,一顆心盡撲在如何模仿白霓裳的言行之上,從未多言,亦不曾再提起琳心或是旁的什麼事。琳心微微寬心,倒也不再興起那日的念頭。
三日的時光很快過去。那日一大早,皇城大門轟然洞開,明黃色的玉輦在御林軍的護衛下緩緩駛出,聖駕之後緊隨着的便是西宮皇后的翟鳳玉車與七皇子的紫鸞車駕。錦繡團簇,彩旗飄揚,儀仗隊綿延數幾十裡,老百姓們爭相圍觀,很是熱鬧。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聖駕所過之處,老百姓的山呼聲如海浪般一撥又一撥地傳來,氣勢如虹,倒很讓人感動。
上官熙華輕掀簾布一角看了一陣,紫眸在陽光下熠熠閃動,而後放下簾子,似是對着車內的另一人笑道:“看不出來,這位禹帝倒很是深得民心。”
車廂內還坐着另一名粉雕玉琢的翩翩
佳公子,只見他聞言輕哼一聲,未置可否。
上官熙華輕然一笑,似也不在意,只問道:“你猜,你這一走,他何時纔會發現宮裡的那人其實是替身呢?”
原來車廂內那名風度翩翩的英俊公子竟是易容喬裝過後的白霓裳。只見她低頭沉吟一會兒,蹙眉道:“我安排得天衣無縫,他要發現總得十天半月後吧。屆時只怕我們已遠遠離開南陌國境內了。”
上官熙華微微笑着,輕搖手中一柄白骨玉扇,未置一詞,只是表情莫測地坐着。未說贊同白霓裳的話,亦並不提出自己的看法。忽而,女子柔美的側臉透着一股瑩潔的光,上官熙華心裡剎時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遂笑道:“漫漫長路,枯坐未免無聊。月神,不若我們賭一把如何?我賭禹帝不出三日必定發現你的出逃。”
白霓裳輕輕的“哦”了一聲,眸底有了一絲興味,“那麼,賭注是什麼?”
上官熙華但笑不語,收扇朝女子略一擺動,示意她附耳過來。
江湖兒女原本就快意恩仇,男女之間並無太多顧忌,是以白霓裳不假思索地湊了過去。上官熙華眼底的笑意愈濃,吐氣如蘭:“賭佳人的一記香吻,屆時你可得願賭服輸啊。”
白霓裳的臉霎時紅透,心底微惱,不由出言諷刺道:“何謂‘人不可貌相’,白某今日算是見識到了。只是,你就料定了你會贏麼?若你輸了呢?”
上官熙華搖扇掩面而笑,紫瞳閃耀着自信的光芒,淡定道:“與人打賭,無雙未曾輸過。再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無雙自認不是小人。”語畢,男子不禁低沉地笑出聲來。
“你……”衆目睽睽的大街上,白霓裳縱然氣惱亦不敢輕易發作,只得轉過臉去不再理會上官熙華。不過被他這麼一鬧,白霓裳的心裡倒顯得不那麼緊張了。
上官熙華亦收扇斂笑,“月神不必着惱,無雙無意冒犯,不過是看姑娘緊張得很,有意打趣一番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