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面面相覷,皆是一臉茫然的表情。禹帝,莫不是被刺激出什麼毛病了吧?上官熙華優雅輕撫琴絃,心底十分明瞭禹帝問的是誰,不禁在心裡暗自輕嘆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草原上的微風薰人清冽,一根無形的弦在空氣中繃得死緊,不動聲色地拉鋸着。弦的一頭系在禹帝心上,另一頭則系在了白霓裳心上。這兩人中間的天平早已失衡,早在他戲言說要坐擁娥皇女英的時候,早在他失信於她的時候,早在他於不動聲色間奪去她的孩子的時候。這一切的一切都決定了,轉身離去的瞬間,他便成了她生命中最熟悉的路人甲。
可笑,真真是可笑。他毀了她心中所有的期許與美好,迫得她無法呼吸只能選擇逃離,可到了最後他卻仍是居高臨下地問她‘這,就是你想要的麼?’。白霓裳的手心反握成拳,緊得不能緊了,終是選擇充耳不聞。
沉默,仍是隻有濃烈得化不開的沉默。沒有人回答。
不眠不休地趕了好幾天的路,若非心中的一股信念堅持,此刻他恐怕早已體力不支地倒下。望了許久,等了許久,乾澀的眼底忽而有了一絲淚意,沙啞的嗓音中透着玻璃般的脆弱:“白兒,你即便是要走,即便是要離開我,能否給我一個理由?至少,你該讓我知道自己是做錯了什麼才失去了你。”
語之悲切,不由教人心頭微酸。宇文飄雪不禁回頭望去,那個藏匿在人羣中的瘦削身影顯得無比落寞,彷彿是一朵開在荒原上的小花,倔強地不肯向猛烈的風沙低頭。然而此刻,她卻始終低垂着頭,背脊僵直,緊握的手心徹底泄露了她此刻內心強烈的情緒波動。瞧着瞧着,宇文飄雪不由心口一窒,轉身面無表情道:“她沒有什麼可和你說的。你自己錯在哪兒,你自己心裡清楚。何必再假惺惺地來問她。”
若是換了往日,禹帝聽聞此言必定會勃然大怒,此刻他卻置若罔聞,只面色悽苦地朝着石陣問:“
是麼?白兒,果真是我做錯了什麼惹你傷心了麼?你倒是說句話呀。白兒。我要聽你說。”
白霓裳抿緊了嘴脣,心底的憤怒幾乎要噴涌而出。可她只是一味的保持着沉默,正如她當初勸納蘭容逸不要爲她討回公道一般。她的心裡比誰都要來得清楚,報復納蘭容鈺最好的辦法就是此生誓不再見,再不理會。她要讓他終生活在悔恨之中。
“納蘭容鈺,你有完沒完。她不想理你,她不想與你說話。你這人怎麼這樣不識趣。”宇文飄雪冷冷地出言譏諷,卻在紫衣公子的揮手示意下停了口。上官熙華優雅地席地而坐,紫眸裡的光芒卻幽冷得嚇人,“禹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這般苦苦相逼,於誰都沒有益處。倒不如就此放手,對誰都有好處。”
“不。縱然是傾盡天下,放棄所有,我納蘭容鈺亦不會對白霓裳放手。”禹帝攥緊手心,面色森寒地撂下這句話。
話音剛落,一道紅光從石陣內徑直扔向禹帝的方向,他身手敏捷地接住了來物,失聲道:“佛血玉。”
“如此,你還有何話可說?”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自石陣內遙遙傳來。
那一剎那,禹帝面無血色,驀然間明白了一切。她知道了麼?知道是他下手殺死了那個孩子?鳳眸霎時佈滿痛苦糾結的神色,他不甘地大喊:“不。白兒,你聽我解釋,我是有苦衷的。”
女子再沒有理會他,心底暗自冷笑。苦衷?他如今已貴爲一國之君,權傾天下,還會有什麼人什麼事能逼得他非得下手殺害自己的親生骨肉?兀自隔空遙問:“子瞻,一個時辰之期可到了麼?”
紫衣公子微微一笑,“不多不少,剛剛好。禹帝,你輸了呢。”
言下之意,也就是某人該信守諾言讓道了。
禹帝昂首不動,打了個手勢,十里之外的御林軍立刻聚集了過來,“對不住,朕反悔了。這一世朕什麼都可以放棄
,惟獨不能對自己心愛的女子放手。”
看樣子,禹帝是打算賴皮到底,強行從上官熙華等人手裡搶回白霓裳了。他絕不能讓自己心愛的女子懷着對他的誤會與怨恨離去。
“無恥。堂堂一國之君,你居然出爾反爾。”宇文飄雪心頭大怒,不禁對禹帝的行徑嗤之以鼻。
紫衣公子面色安之若素,似乎早已料到了禹帝的反悔之舉,掠到白衣男子身旁耳語幾句,隨後兩人一齊飛身返回石陣內。
“禹帝,你既不信守諾言不仁在先,休怪上官熙華不義。”紫衣公子云淡風輕的語調莫名讓禹帝心頭生出一絲不妙的預感來。
形勢緊急,卻也容不得禹帝細想,當下忙下令御林軍全力攻下石陣。
石陣雖奇妙,但抵擋一千人尚可,數萬人卻是斷斷抵擋不住的。這一點,上官熙華自是比誰都清楚。與宇文飄雪退回石陣後,他命十人依舊守陣不動,自己則率領着餘下衆人退到了遠處。此處宋玉早已帶領侍從搭建起了幾個高臺大鍋,上官熙華遙望天色一眼,風勢已起,眼看石陣將破,忙大喝一聲:“玉兒,點火。大家速撤。”
奇異的事情再次發生了。衆人撤退的瞬間,御林軍大破石陣,可他們還沒來得及歡呼雀躍,前頭一股大風吹着濃煙襲面而來,迅速將他們包圍其中。無數的御林軍倒在了這一場偌大的毒煙內,死傷慘重。
“快,快撤。煙霧有毒。”統領大聲吶喊,奈何御林軍已損傷了大半。
禹帝一心只想着第一個衝入石陣去見白霓裳,縱然發現得及時,他仍是吸進去了少許毒煙。此煙毒性甚烈,他來不及運功逼毒便倒在了地上。
一雙紫色蟠龍繡雲靴子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來人輕聲一笑,“小白,此刻他的性命就捏在了你的手裡。你想如何處置他?”
白霓裳冷冷地睇着地上狼狽不堪的紅衣男子,心底不無悲憫,“給他解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