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姣好的眉心隱隱抽動，咽喉裡不時有抽泣聲逸出，傷心之情溢於言表。
那雙燦若星辰的明眸若一泓秋水盈盈閃動，眸心深處似是蘊含了無限的悔恨與哀楚，在數度咬脣隱忍無效後，終是倔強地滑落臉頰，爾後一發不可收拾。
“我在大街上一路走，一路喊，害怕得哇哇大哭。所有的人都在看我，可是卻沒有一個人上前來幫幫我，幫我找一找姨娘。終於，我走過了一個又一個陌生的街頭，喊到嗓子都沙啞了，喊到再也沒有一絲力氣。在長安飄雪的街頭，我蜷縮在角落裡，又餓又冷。北風呼嘯而過，那麼多的樹葉覆蓋在我的身上，我卻還是止不住地發抖。兩天過後，姨娘還是沒有找到，我卻感覺身體裡的力氣在一分一分地流失，再也動彈不了了。就在我以爲自己快要死掉的時候，他出現了。一身白衣飄飄似雪，清雅如仙。他騎馬緩緩而來，朝我露出了一個溫暖的微笑，那一刻我像是受了蠱惑般毫不猶豫地抓住了他朝我伸出的手。哪怕他說，若是選擇了跟他走，至死都只能是他的人。而我，直到現在，其實早在見到他的那一刻便再也無法回頭。”
有一雙大手顫抖地承接住了那一滴滴晶瑩的淚珠，感受着那灼灼燃燒的熱度，那熱度一直蔓延到他的心裡去，每一滴淚落，心便跟着揪疼一次。他的白兒，在他沒有認識她之前，她竟吃了那麼多的苦。比起雲千歌，他和她，的確是相識得太晚、太晚了。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來當時的那幅畫面是多麼的動人：當白霓裳飢寒交迫絕望地倒在路邊時，那個從天而降的白衣少年騎馬緩緩而來，微笑如沐春風，朝她伸出的雙手如一根救命的稻草般亦泛着溫情，她又如何能不動心？於是，那個白衣少年的微笑與身影從此深深地烙印在了那個小小女孩的心坎兒上，她從此將雲千歌當作了心裡最重要的人。從此……死心塌地地愛上了他。即便愛得如此心碎、如此艱辛，她亦無怨無悔。
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那般的緊，似是恨不得能將她揉入他的體內。心疼而氣惱：“白兒，我好心疼你，也好恨我自己。爲何在你那般落魄的時刻，不是我先遇見的你？我更恨的是，爲何偏偏是他救了你？他既救了你，爲何又……”
眼底閃過一絲猶豫，長長一嘆，接着道：“可饒是如此，我仍然感激雲千歌，感激他當時救了你。更感激他在多年之後將你送到了我的身邊，讓我遇見了此生對我最最重要的一個女子。白兒，你以後再也不會孤單了。因爲，你有了我。我納蘭容鈺在此對天起誓，此生必定對白霓裳不離不棄。如違此誓，天打五雷轟。”
低頭眼淚唰唰滑落，感動得無以復加，“可是，我不值得呀。”
微微一笑，單手挑起她的下巴，俯首在眉心處落下輕柔一吻，“值不值得又有什麼要緊，重要的是我心甘情願。白兒，喚我‘鈺’，好麼？此刻的我並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王爺，而只是一個真心愛戀你的男子啊。喚一聲我的名，好麼？真的一次就好。”
更多的淚滑下，心裡不由得一陣酸楚。這樣的納蘭容鈺，多麼像極了當初的自己啊。她如何能忍心拒絕他？
“鈺……”她終是輕輕地喚了出口。
見他欣喜若狂的樣子，她心酸一笑，暗自想道：原來不管你是風華絕代的傾城佳人，還是睿智果敢的英雄豪傑，當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終究只是一個傻瓜罷了。
一陣急促的叩門聲驚醒了相擁的兩人，納蘭容鈺擡頭不悅道：“何事？”
“王爺，宮裡來話，說是皇上急召您進宮。”
見納蘭容鈺遲疑着沒動，白霓裳知道他是擔心自己不肯走，於是捅了捅他的腰，冷靜道：“王爺快去吧，此刻莫要讓皇上無端疑心您。”
他仍是不說話，一雙勾魂的鳳眸定定地鎖在她的眉眼間，似是幾分生氣。
“
我說過，以後不要再喊我王爺。”
深深埋首，雙頰燒紅，絞着衣襟含羞不語，小女兒家的羞澀展露無遺，連白霓裳自己都吃驚，何以這一切做來竟是那般的自然？
“可是，有外人在，我喊不出來。”
眉峰微挑，笑意隱現，他湊至她的耳邊打趣道：“要不，我讓他把耳朵捂上？”
白霓裳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惡聲道：“把你的舌頭割去了纔好，省得成天這般口無遮攔。”
納蘭容鈺仰頭哈哈大笑，一手勾住她的細腰拉近身前，以頭輕輕碰了一下她的額頭，戲謔道：“割掉我的舌頭，嗯？好狠心的小女子。呵呵，莫怪人們皆說‘最毒婦人心’。如今看來此話當真一點不假。”
臉上剛褪去的熱度復又捲土重來，白霓裳正要伸手推開他時，他卻先一步放開了她，徑自起身整理衣冠。沒走兩步，忽又回頭壞壞一笑，飛至她的面前偷香一記，爾後朗笑着揚長而去。
“白兒，待本王回來後，咱們再繼續。”
不消說，此等曖昧的話語自是招來了屋外衆人的好一陣竊笑。
而屋內的白霓裳臉色淡淡的，哪裡還有方纔一絲半點兒的嬌媚之色。揚聲喚道：“畫扇，給我沏一杯熱茶進來。”
外頭答應了一聲，不一會兒，一道粉影如離弦的箭一般“嗽”的一聲衝了進來，可手中的茶水卻一滴未灑，真真是令人驚歎。見白霓裳安然無恙後，畫扇這才放下心來，將茶杯恭謹地端到白霓裳手裡，笑道：“還好姑娘沒事，否則畫扇非跟那納蘭容鈺拼命不可。”
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冷睇畫扇一眼，“怎麼說話的？莫忘了這裡是哪兒。王爺的名諱也是你隨意叫得的嗎？一口一個納蘭容鈺地叫，你有幾個腦袋能丟呀？”
畫扇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乖巧道：“是，姑娘教訓得是，畫扇日後必定會當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