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我不難過,也沒有傷心。
我只是困惑爲什麼無論我如何努力都逃不開別人的固有眼光。我討厭他們自以爲是地俯視我的神情。他們除了出生在了父母雙全的家庭之外,根本沒有任何資格來可憐我。
可是這些只是我心裡的想法,並不想說給顧晨城聽。所以我只是笑了笑:“晨兒哥哥,我沒事。”
顧晨城深深地看了我兩眼,確定我的情緒正常之後才鬆開我:“鄭新月,林昕蓉的事你別再摻和了,那是她和鄭予安之間的恩怨,交給鄭予安自己處理就行了。”
證據是關於鄭予安的,由鄭予安自己處理的確沒錯。可是我卻另外的想法,我和鄭予安以後也許再也沒有交集了,他替我做了那麼多事,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幫他做好這一件事:“我知道了,晨兒哥哥。林昕蓉找了我,就讓我來轉告鄭予安,可以嗎?”
這是實情,顧晨城也沒多想,埋頭把玉筍放進嘴裡:“可以。”他頓了頓,又道:“既然林昕蓉還活着,你要不要住我家來?”
之前我說要在他家住的時候,鄭予安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我趕忙拒絕道:“不用了,有冰姐陪着我呢。”
顧晨城點了點頭,沒在說什麼。
第二天一早,我就藉口工作鑽進書房裡,給林昕蓉打了個電話,然而就如顧晨城說的一樣,林昕蓉的電話始終處於關機狀態,看來她打完電話之後就已經把卡給扔了。
沒有辦法主動聯繫林昕蓉,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下手解決這件事,只能被動地等林昕蓉來聯繫我。
然而,我也不是什麼準備都沒有做。在三天的時間裡,我帶着冰姐出去見了幾個人,做了一些準備工作。一切處理好之後,我便安心地等着林昕蓉的電話。
第三天的早上,顧晨城照舊給我帶了趙阿姨煮的藥粥:“還有兩天鄭予安就和顧晨曦飛去法國了,你要搶人趁早。別玩什麼婚禮搶人的戲碼,到時候惹怒了爺爺,連我都救不了你。”
這事我早就決定了,現在也沒改主意:“晨兒哥哥,我不搶人,鄭予安要結婚就讓他結去吧。未來的日子還很長,我有的是機會去遇見一個我愛的也剛好愛着我的人。”
我本以爲我說出這樣飽含哲理的話,顧晨城一定會驚歎我的成熟,誰知他翻了一個圓潤的白眼之後,罵道:“酸死了。”
顧晨城順手收走了碗筷拿去廚房洗了:“林昕蓉的事你和鄭予安說了沒?怎麼我今天問他,他像是什麼都不知道呢?”
我沒有把林昕蓉出現的事告訴鄭予安,但是我不能對顧晨城說實話。所以我抵賴道:“當然說了,他說他自己會處理。”
我裝作思考的模樣,道:“林昕蓉手裡有他的把柄,大概他不想走漏消息,所以纔不承認的吧?”
顧晨城的貓兒眼緊緊盯着我,這個時候我的視線一定不能躲閃。我勇敢地回望着他:“晨兒哥哥,你不相信我嗎?”
“……”顧晨城搖了搖頭:“你說了就行。”
其實這樣騙顧晨城,我心裡有些內疚,然而不騙他,我肯定沒辦法繼續我的計劃。我在心底對顧晨城說了一聲抱歉,希望事情結束之後他會原諒我吧。
林昕蓉的電話在晚上九點之後響了起來:“鄭新月,你考慮好了麼?”
“是不是隻要我如約去見你,你就把手裡的證據全都銷燬了?”現在是扮豬吃老虎時間,所以我努力裝得像一個傻白甜一樣:“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當然可以相信我,”林昕蓉笑了笑:“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你不是我的目標,我們有一個共同的仇人鄭予安。”
林昕蓉的語氣十分自信,彷彿鄭予安已經是她的囊中之物。我心底不由升起警覺,難道除了那些證據,林昕蓉還有別的後手?我旁敲側擊地問道:“那你爲什麼要見我,我說過了,我不可能和你合作。”
“呵呵,其實想見你的不是我,而是另一個人,我只是好心幫忙而已。”林昕蓉道:“至於我們能不能合作,可以見面之後再聊。”
另一個人?我脫口問道:“鄭予赫?”
鄭予赫明明被鄭宏國送回英國了,難道他又偷偷跑回來了?這事鄭予安知道嗎?電光火石間,我想了很多問題,然而都沒有答案。
“當然不是。”林昕蓉笑道:“鄭予赫是你的仇人,而這個人是你的朋友。”
排除顧晨城之後,我在x市沒幾個朋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她說的是誰:“你撒謊,我在x市沒有朋友,有也不會通過你來見我。”
“誰說是x市人了?”林昕蓉呵呵笑道:“你在紐約不是有很多朋友嗎?比如——王瑾樂。”
王瑾樂?我的心臟跳了跳:“她在你哪裡?”
王瑾樂前兩天的確回國了,但是她有我的聯繫方式,無論如何也不會通過林昕蓉來聯繫我。除非……她被林昕蓉綁架了。
“你怎麼會知道她?你把她怎麼了?”
“放鬆一點,我什麼都沒有做。”林昕蓉無辜地說道:“你的朋友想見你,你來還是不來?”
我咬了咬脣:“來。”
去海閣酒吧找林昕蓉本來就是我的目的,我問這麼多隻是想多掌握一點關於她的信息。然而現在,新的信息沒找到,反而還多了一條我不得不去的理由。
“半個小時之後,海閣酒吧見。”林昕蓉已經料到了我的答案,所以迅速回道:“一個人來。”
“……知道了。”
得到我肯定的答覆之後,林昕蓉的語氣似乎輕鬆了一些:“我對你的確沒惡意,所以你也別想着把我交給鄭予安,我們完全可以和平相處。”
我配合地應道:“我明白。”
掛斷電話之後,我給王瑾樂打了一個電話,然而她的手機處於關機狀態,看來林昕蓉說的都是真的了。
我藉口約了朋友唱歌,帶着冰姐開車來到海閣酒吧附近的一家ktv。這家ktv我已經提前踩過點了,所以在塞給侍應生一百塊錢之後很輕鬆地就從員工通道溜到了後巷。
我另外拿出兩百塊連同我親手寫的紙條遞給侍應生:“我在和朋友玩一個遊戲,待會兒你把這張紙條交給和我一起來的女孩,她會再給你兩百塊錢。我認識你們的劉經理,如果你沒有按照我說的做,大約以後都不用來上班了。”
紙條上寫的內容並不重要,唯一的作用就是穩住冰姐,讓鄭予安晚一點知道我見林昕蓉的事,替我多爭取一點時間。
我問路時專門挑了一個面向老實的小男生,所以眼前這個侍應生在憑空得到三百塊之後明顯一臉驚喜,他認真點了點頭:“好,我一定送到。”
等到侍應生離開之後,我朝巷子的某個角落望了一眼,然後邁步走出巷子,開車前往林昕蓉指定的海閣酒吧。
這個時間正是酒吧生意火爆的時候,我有點不明白林昕蓉把我約在這裡做什麼。
然而當我剛剛坐下,林昕蓉的短信立刻跟來了。酒吧裡吵得嚇人,如果不是我一直關注着手機,肯定會漏過這條信息。
短信的內容很簡單:“裡面太吵了,我在廁所等你。”
我挑了挑眉,之前我已經來海閣酒吧偵查過了,它的女廁就在一樓,旁邊有一排安了防盜欄的窗戶。我那天檢查的時候發現防盜欄的其中一條鐵桿被人不着痕跡地拆鬆了,去掉那條欄杆之後,剛好可以供一個成年女子進出,看來那果然是林昕蓉搞的鬼。
我沒有着急去廁所,而是不緊不慢地喝掉了剛纔點的飲料。而我空閒的那隻手一直放在吧檯的陰影裡,偷偷在包裡用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
等到短信顯示發送成功,我把短信刪得一乾二淨,然後才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朝女廁走去。
廁所和吧池之間隔了一道門,瞬間安靜了許多。這邊除了零星幾個去上廁所和上完廁所的人之外,並沒有什麼可疑的人。
酒吧的保潔工作很不錯,女廁裡十分乾淨,沒有什麼異味。我剛往前走幾步,突然一張手帕從背後捂住了我的嘴,乙醚的氣味立刻衝進了我的鼻腔。
我早有心理準備,所以在手帕捂上來之後並沒有驚慌失措,而是迅速地屏住呼吸,同時裝作驚慌的模樣努力扯開按在我臉上的手。
由於手帕來得突然,我還是沒有防備地吸入了一點乙醚,很快就感到腦袋有些昏沉,似乎睏倦不堪。我半真半假地癱軟在了身後人的懷裡,迷迷糊糊感覺有人把我挪到了窗邊。
一陣輕微的金屬碰撞的聲響之後,這個人把我抱上了窗臺,從之前偵查到的缺損把我推了出去。迎接我的並不是堅硬的地面,而是另一個人的懷抱,林昕蓉這一次應該是下了血本了,居然僱了好幾個人來抓我。
一段顛簸的路程之後,我被放進了一輛什麼車裡。車子一直處於未熄火的狀態,隨着車門的關閉,立刻朝前開了出去。
林昕蓉的計劃十分完善,車子開了一段路之後突然停了下來,有人拿着探測儀在我身上翻翻找找,似乎在尋找我身上是否有定位器一類的東西。
不過讓他們失望的事,我的身上除了用來和林昕蓉聯繫的手機之外,並沒有別的電子器械。他們收走了我的手機之後,又把我弄上了另一輛車。
我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什麼地方不對勁。乙醚在我的血液裡作用着,我的腦袋越來越重,最後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再也沒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