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裡不彎腰穿鞋子,李樹下不擡手理帽子,這樣惹人猜疑的事情聰明人都會盡量避免。鄭宏業立刻擺了擺手道:“我一個當兵的老粗,哪裡看得懂這些,顧家的家風我信得過。”
徐雪媛不服氣,還要再說。被鄭宏業瞪了一眼:“話說到這份上,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有空的話多管管你那兒子,他爸出了事情,他還整天不見人影。”
鄭宏業以前曾在藏/區任職,是真正見過血的軍人,這一瞪威嚴實足,嚇得徐雪媛趕緊閉上了嘴。
她不服氣地低聲辯解道:“小赫上午纔去醫院看了他爸爸,被顧晨城攔了下來,還栽贓他要殺他哥哥。我怕他沒事惹一身腥,纔不許他去醫院的。”
“小赫是什麼樣,我心裡清楚,用不着你替他打掩護。”鄭宏業不是鄭宏國,不會對鄭予赫寵溺到看不見他的缺點。所以鄭宏業對徐雪媛的說辭很是不屑:“今天來小安的公司,是因爲你是我弟弟的妻子,他出事了,我這個做哥哥的應該幫忙照顧弟妹和侄子。現在情況已經全都說明了,沒有什麼謀財害命的事情,你可以放心了。宏國的公司已經夠小赫歷練了,你也別再打小安公司的主意。”
鄭宏業這番話看似訓斥徐雪媛,實際上是把自己完全給摘了出來。不擔如此,他還按下鄭予赫企圖謀殺鄭予安的事情,和了一手稀泥,將來不管出了什麼事都和他這個做大伯的無關。
不過這已經是目前最好的狀況了,我和顧晨城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鄭宏業發話,徐雪媛沒了外援,也只能乖乖應是。
送走了兩位不速之客之後,我纔對顧晨城道:“晨兒哥哥,我的車上安了行車記錄儀,有可能拍到嫌疑人的畫面。”
顧晨城點了點頭:“車子在什麼地方,我找人過去保護現場。”
我把地址報給了顧晨城,顧晨城立刻打電話找人過去偵查現場。掛斷電話之後,顧晨城才擰着眉道:“這幾天你就儘量別出門了。”
“……”我沒有說話。
從鄭予赫他們策劃鄭予安的車禍開始,就已經和鄭予安撕破了臉。如果等到鄭予安醒來,鄭予赫絕對不可能像以往那樣逍遙了。所以他纔會一不做二不休,跑去醫院想要徹底讓鄭予安不再醒來。這個計劃失敗之後,他把恨意報復在了我的身上,然而依舊失敗了。以鄭予赫的性子,他不可能就這樣放棄。
想要解決鄭予赫,只能想辦法把他送進監獄去。再不然就是……我摸了摸包裡的電擊器,心裡盤算着留一個破綻引鄭予赫親自上鉤的機率有多大。
一隻大手蓋在了我的頭頂,顧晨城的聲音也跟着響起:“鄭新月,你最好安分一點,把你那些歪腦筋統統打消,否則你的屁股就會遭殃。”
他像籃球運動員捉籃球一樣捉着我的腦袋搖了搖:“聽見了沒?”
我被他晃得大腦都散了花,趕緊護住腦袋老實應道:“聽見了。”
我不出門不是什麼大事,工作那邊大不了把工作地點改在家裡。不過顧晨城現在暫代鄭予安管理着公司,醫院那頭也是他把鄭予赫攔下的,鄭予赫這個瘋子會不會連他一起報復呢?我有些擔憂地望着他道:“晨兒哥哥,鄭予赫現在這麼瘋狂,你千萬要小心啊。”
顧晨城挑了挑眉,道:“我知道。”
顧晨城派去地下車庫的人還沒有傳消息回來,我心裡的擔憂一點也沒減少。林昕蓉藏得太好了,就算我們順利得到鄭予赫對我車子動手腳的證據,她依然是乾淨的,可以繼續靠着手裡的把柄威脅鄭予安。有什麼辦法能夠把林昕蓉也一起處理了嗎?
我看了看顧晨城,還是開口問了:“晨兒哥哥,你想好怎麼對付林昕蓉了嗎?”
“……鄭新月,你的比賽快開始了,你的衣服做完了嗎?”顧晨城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把話題強行轉回了我的工作上:“沒多少時間了,專心做你的事,別管這麼多。”
“可是……”鄭予赫不知道我今天上午偷聽了他和林昕蓉他們的對話,我的問題憋在嗓子眼裡說不出:“沒什麼了,晨兒哥哥你一定要小心……我手裡還有工作,先回家了。”
“小月,你怎麼來這兒了?”我走出會議室時正好撞上王桓。他拍了拍額頭道:“今天實在太忙了,沒有接你電話,不好意思。”
“沒事,我理解。”我和他說了籤合同的事情,他立刻答應幫我找個人事處理簽約的事情。
我望着王桓,心裡的念頭又開始翻滾。他是鄭予安的助理,會不會知道林昕蓉威脅鄭予安的把柄是什麼呢?我回頭看了看顧晨城,他正在接電話,並沒有注意到我。
我拉着王桓躲進了他的辦公室:“王桓哥,我有問題要問你,你保證如實回答我,好不好?”
過去鄭予安一直躲着我,關於我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王桓一手替我處理的,所以我們關係還算親密。我拉着他的胳膊搖了搖:“好不好?”
王桓被我弄得有些心虛,並不直接答應:“小月,你先說什麼事,我看我知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我決心詐一詐他:“今天顧晨城說漏嘴了,我差不多已經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問你只是因爲想確認一下而已。”
我的確已經知道林昕蓉手裡有新把柄的事,這也不算撒謊。
王桓愣愣地看着我:“先說是什麼事吧。”
“鄭予安打算怎麼處理林昕蓉?”
“這……小月,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王桓的視線開始遊移:“老闆不是要和林昕蓉結婚嗎?有什麼要處理的?”
“王桓哥,你在撒謊。”我緊緊盯着王桓不肯放鬆,裝出已經知曉把柄的樣子,皺着眉問道:“我換一個問法吧,鄭予安打算怎麼處理林昕蓉手裡的把柄?這把柄影響那麼大,他不可能就這樣放着。”
誰知我問完之後王桓的表情反而鎮定了下來:“小月,根本就沒有什麼把柄,老闆和林昕蓉是真的準備結婚,你這樣亂猜想沒有用的。你不是準備參加服裝設計比賽嗎?專心比賽,好嗎?”
林昕蓉絕對有把柄的,我不確定是我漏了破綻還是王桓確實不知道真相。然而王桓已經變得鎮定,再想詐出信息已經不容易了,我只好放棄:“好吧,我知道了。”
我的車子要留作證據,暫時不能拿去修理,我只好和冰姐一起打車回家。出了這些事之後,冰姐變得十分謹慎,所有可能存在的危險都被她檢查了一遍,我才能通行。
我回家之後,和工作室那邊說了我的新計劃,然後讓他們手裡的工作不要停,把布料寄給我,再找之前的廠主訂購一批。
直到晚上九點之後,顧晨城纔回到家裡,他的神色似乎有些疲憊:“鄭予赫僱的人很專業,行車記錄儀和停車場監控器都沒有拍到有效證據。”
這一點雖然遺憾,但是卻早在我的料想之中。從鄭予赫小時候折磨我的手段就可以看出,這個人瘋狂但是很謹慎,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會輕易出手。今早能抓到他現行,在一定程度上多虧了顧晨城安排的視頻通話。所以,調查監控只是抱着一絲僥倖,希望他能留下蛛絲馬跡。現在沒找到有力證據,我也並不覺得失望。
然而鄭予赫這個惡魔還是要解決的,我望着顧晨城問道:“那,現在我們怎麼辦?”
“等。”顧晨城抓了抓頭髮,道:“鄭新月,這事有我呢,你專心處理比賽的事。”
顧晨城是個典型的大男子主義,現在被林昕蓉和鄭予赫逼得束手束腳,心裡已經火大,要是還被我質疑的話,他說不定又會炸毛了。所以我配合地點了點頭:“嗯,我明白,我們吃飯去吧。”
我仍然沒有放棄和鄭予赫同歸於盡的念頭,如果鄭予赫繼續這樣囂張下去,我還是會選擇殺了他,然後去投案自首的。也許,等我坐牢或者死了,林昕蓉手裡的把柄也就不能威脅鄭予安了也不一定。
睡覺的時候我仍舊開着手機,視頻那頭鄭予安依然在沉睡,但是已經開始對外界刺激做出應激反應,也許明天一早,他就會正常醒來了。顧晨城替我放在病房的攝像頭帶了喇叭,如果鄭予安醒來,我還可以通過手機對他說一聲早安,他一定會嚇一跳吧?
想到鄭予安可能出現的錯愕表情,我忍不住笑了。我用手摸了摸屏幕裡鄭予安的臉頰,在心底道:“晚安,予安。希望你明天一早就能醒來。”
早上醒來,我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抓起手機,屏幕裡的鄭予安仍然沉睡着。
我心裡有些失落,不過很快又重新振作起來:醫生說了他沒事的,他不過是太累了,等他睡夠了他就會醒來的。
吃過早餐之後,冰姐用顧晨城另外安排的車子送我去了醫院。
雖然視頻能夠二十四小時看到鄭予安的情況,可是隻有親眼看到他觸到他,我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