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予赫是個徹頭徹尾的魔鬼,我當然恨他。
但是我卻不願意對秦維泰說實話:“說恨太嚴重了,不喜歡是真的。怎麼?維泰哥,準備再多幫我一個忙?”
“也不是不行。”秦維泰笑了笑:“小月牙,只要你一句話,我可以讓他很自然地……消失。”
秦維泰雙手捏成拳頭,做了一個“碰撞、爆炸”的動作,這分明是暗示我:他可以替鄭予赫安排一場車禍。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我雖然恨鄭予赫,恨不得把他施加給我的痛苦一一還給他一遍,但是我還沒有想過剝奪他的生命:“呵呵,維泰哥你又開玩笑。他打我,我打他就行了,不是什麼深仇大恨,不用玩那麼大。”
秦維泰意味深長地看着我,道:“的確,一下就死了反倒不痛快,還不如慢慢折磨他。小月牙,你想報復他嗎?”
我斷然拒絕道:“我不想。”
秦維泰遺憾地搖了搖頭:“那好吧,我們只能另想辦法了。”
他的指尖輕輕敲打着扶手,道:“我在香江區有一套公寓,你可以住過去。如果你有需要,我也可以再派個人過去保護你。”
秦維泰積極的態度引起了我的警惕,我和顧晨城之間還算清白,我弄不明白他爲什麼這麼急切地讓我遠離顧晨城。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反倒淡定了:“好的,維泰哥。之前顧家出手幫忙,我答應晨城要在他家做三個月傭人,不可以言而無信。事情結束之後,我就搬去香江區。”
秦維泰眉頭跳了跳,轉眼又恢復了笑嘻嘻的模樣:“三個月可以發生太多事情了,到時候可能就不是你能控制的了。”
我慎重點頭:“維泰哥,你說得對。我會注意的,一旦有情況,我立刻撤退,到時候還請你多多照拂。”
我摸不清秦維泰的想法,但是我知道有一點一定是對的:不能完全按他的思路做事。
秦維泰還要說話,卻被大門打開的聲音打斷了。我們齊齊回頭望去,只見顧晨城黑着臉站在門口:“秦維泰,你怎麼又來了?”
顧晨城不肯叫秦維泰哥哥,可見是真的動怒了。秦維泰也清楚這一點,臉色微微變化,不過他很會控制情緒,立刻又堆起了笑臉:“我來和小月商量早上的緋聞該怎麼應對,真巧,剛說完你就回來了。”
顧晨城臉色稍稍緩和:“弄好了你就趕緊走吧,趙姨買的菜不夠,晚飯你自己解決。”
秦維泰投降地舉起雙手:“好了好了,我現在就走。小城,這麼護食可不像你的作風。”
顧晨城不理他,連拖帶拉地把他扔出了門:“哥,再見。”
他們兩人之前似乎達成過某種協議,秦維泰偷偷來找我,絕對是違背協議的,所以顧晨城纔會動怒。
我不關注他們的協議,我只在意秦維泰爲什麼即便冒着和顧晨城產生嫌隙的風險,也要來鼓動我離開顧家。兄弟情絕對不能解釋他的行爲,他到底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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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晨城看我盯着大門發呆,十分不滿地拉着我往廚房走:“鄭新月,你活幹完了麼?”
“當然做完了,”他的步伐比我大,我被他拖得連走帶跑。
顧晨城在房子裡繞了一圈,把能挑的刺全挑了一遍,最後理直氣壯地往沙發上一坐:“我餓了,快去做飯!”
得了他的命令,我忙不迭地跑去廚房,就怕他稍不高興又要發一通脾氣。
誰知我前腳進廚房,他後腳又跟了進來:“鄭新月,你以後和維泰哥保持距離。”
這對兄弟在發什麼神經,同一天時間裡,哥哥跑來讓我和弟弟保持距離,弟弟跑來讓我和哥哥保持距離,偏偏這兩人我都沒什麼非分之想,着實冤枉。我擡起頭看着顧晨城,他在我正義的注視下羞愧地偏開視線。我道:“我和維泰哥從前、現在、以後都沒有關係,新聞裡的東西是記者亂寫的。”
“我知道,”顧晨城不服氣地辯解道:“我是讓你和他保持距離,別給那些閒人八卦的機會。”
我家遭了賊,制裁不了偷東西的人,只能不在家裡放貴重物品,不給賊人可趁之機。我痛恨我的無能爲力和林昕蓉的囂張狂妄。
和秦維泰保持距離有什麼用?沒有秦維泰,還有顧維泰。現在信息發達,全民八卦,隨便頂個馬甲就能爆料,根本防不住。要想事情了結,不是我解決她,就是她解決我。
“晨城,我知道你是爲我好,我會注意的。”我想了想,還是藉機會提出了我的計劃:“記者現在盯牢了我,我繼續住在你家也是招人話柄,我準備重新租個公寓回去住。”
顧晨城的貓兒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不知道腦袋裡在想些什麼:“你還欠我兩個月的傭人。”
“我知道,”我笑了笑:“晨城,以後可能沒機會再來你家了,我換個方式報答你可以嗎?”
“換個方式報答?”顧晨城把我的話重新唸了一遍,似笑非笑地瞪着我:“鄭新月,你以爲你是什麼?有什麼能給我的?”
我是什麼?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有我向往的生活和我喜歡的工作。但是在權力面前,我什麼都不是,我引以爲傲的東西在顧晨城這樣的大少爺面前什麼都不是。所以鄭予赫可以罵我打我,顧晨城可以隨意貶低我使喚我。
我強撐起自尊,笑着對顧晨城道:“我知道,在顧少面前,我什麼都不是。不過我還算有一技之長,總有一天顧少會遇到一個心愛的女孩子,和她步入結婚殿堂,我保證爲你們做出最完美的婚紗和禮服。”
顧晨城聽完我的話,臉色更加難看:“你的婚紗值幾個錢?爺不屑要。你要滾就趕緊滾,之前的事就當我做好人好事了。”
和顧晨城相處這麼長時間,我以爲我已經摸清他的脾氣了,結果這只是我的錯覺。他對我的態度好只是一時興起,並不是因爲把我當朋友。當他興趣消失,我就會重新摔回泥裡。
我馴服地朝他點了點頭:“謝謝顧少之前的照顧,以後有事情用得上我,儘管和我聯繫。”
“你算什麼東西?爺會找你幫忙?”顧晨城不耐煩地奪過我手裡的鍋鏟:“不是要滾嗎?還做什麼菜,現在就滾出去。”
他動作很大,我一時不備,料理臺上的鍋碗瓢盆“乒乒乓乓”掉了一地。顧晨城進來時,冰姐就回避到了她的房間,這會兒聽到動靜立刻走進來護在我面前:“顧少爺,有話好好說,小月是鄭家的大小姐,要是鬧成顧鄭兩家的誤會就不好了。”
顧晨城捏着拳頭立在原地,沒有說話。冰姐護着我退出廚房:“小月,手臂的傷沒事吧?去盥洗室,我幫你搽藥。”
昨天又是捱打又是逃跑,手臂上有不少擦傷和破損,被醃肉的醬汁漬着,細細的疼。我怕顧晨城再發脾氣,趕緊吩咐冰姐上樓收拾我們的行李:“冰姐,我沒事,洗洗就好了。我們今晚住我家,你幫我收拾一下東西,待會兒就走。”
溫熱的水流輕輕沖刷着我的手臂,立刻緩解了疼痛。我仔細檢查了那些細碎的擦傷,並沒有感染的跡象。
“鄭新月,”顧晨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只要你道歉,我可以當做今晚什麼事都沒發生。”
他的語氣僵硬,似乎給我道歉的機會已經是天大的恩賜。可是這恩賜我並不想要,應付他這樣的大少爺,晴雨難料,欠下的人情也極難還清。
我打開盥洗室的門,他正靠着門框站着,臉色依舊駭人。
“顧少,對不起,是我命賤,不識擡舉。”我慢慢說道:“我只會做衣服,沒有別的辦法還你的人情了。你要是等得起,過幾年等我有了名氣,配得上顧家身份了,我再來幫你做衣服。若是你不要這個,你說個價,我慢慢掙錢還你。兩個都得花些時間,請你見諒。”
顧晨城聽完我的話,更加憤怒。伸手把我按在牆上:“鄭新月,你要氣死我,是不是?”
“不敢氣你。”我道:“顧少,是你太容易生氣了。你不高興的時候,我多呼吸兩口空氣都是錯。”
顧晨城盯着我道:“你這是在抱怨?”
“不敢抱怨。”冰姐已經提着行李下了樓。我伸手推開顧晨城:“顧少,你幫了鄭家大忙,我不敢忘,有任何需要我效勞的事情儘管吩咐。。”
“鄭新月!”顧晨城在身後吼道:“今天你要是敢踏出這個大門,你就死定了!”
他真的是小孩子脾氣,明明有很多可以威脅我的方式,偏偏選了最幼稚的一種。我有些心軟,可是我知道,如果我繼續住在顧家,就始終在林昕蓉手裡有着把柄。更何況,還有個不知敵友、躲在一旁看戲的秦維泰……顧家,我留不得。
和其他人一比,顧晨城對我不算差,我不想和他鬧得太僵。所以我放下手裡的行李箱,走回他面前,儘量緩和語氣道:“晨城,你現在不理智,我還是暫時迴避比較好。關於補償的事,我們過兩天再談。”
顧晨城拉住我:“沒什麼好談的,你繼續做兩個月傭人,就算報恩。”
我擡頭看向他,他把臉撇向一邊不肯看我。我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開我:“晨城,我給趙阿姨打了電話,她一會兒就到。你先冷靜一下,過兩天我們再說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