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微弱地搖着頭,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他。他們兩個我都不想嫁,如果可以,我絕對不會拿我的婚姻做交易,我只想做鄭予安的新娘。
“鄭新月,你心裡到底藏着誰?”顧晨城眯起眼睛,掩去眼眸裡流轉的光芒。
我趕忙側開視線:“什麼也沒有。”
我不敢任由他猜測,勉強堆起笑容小心地轉移話題:“嫁給顧少這樣的白馬王子是所有女孩子的夢想,我當然不可能例外。只是這樣的事情突然發生在我這樣普通的女孩子身上,難免有些意外,可以多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嗎?”
“當然可以,”顧晨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只是你確定鄭家等得起嗎?”
鄭家等不起。我努力維持着笑容:“所以顧少可以先出手幫忙嗎?等到鄭家事情結束,我一定給顧少一個滿意的答覆。”
“鄭新月,你自己豬腦子,就當全世界都是和你一樣的豬腦子?”
顧晨城突然伸手把我拉進懷裡,低聲在我耳邊說道:“鄭新月,你要清楚,你什麼都不是,我願意和你說話是瞧得起你。等到我對你沒了興趣,就算你跪在我面前求我娶你,本大爺低頭看你一眼都嫌跌了身份。”
我的笑容仍掛在臉上,沒有半點變化。因爲他說的是事實,而我早就明白這個道理。
沒有鄭家養女的身份,我什麼都不是。但是爲了能夠和鄭予安比肩站在一起,我寧願拋棄他給我的安逸未來,也要無畏地闖一闖,所以身份對我而言並不重要,顧晨城根本打擊不了我。
不過顧晨城有一點說的沒錯,我現在能和他博弈,唯一的依仗就是他對我感興趣,所以我一定要讓這興趣的能量最大化。
我依舊馴服地低垂着頭,語氣裡帶了一絲驚惶還有無措:“顧少,我不是這個意思。”
再擡頭,眸裡已經帶上了霧氣:“晨城,我知道的,如果沒有鄭家,我就什麼都不是……其實……我早就被國伯伯趕出鄭家,我們之間身份差距懸殊,我怕……你會看輕我……”
顧晨城不知道這些細節,聽我說完不由愣了愣,神色稍稍緩和,不過吐出的話依然帶着寒氣:“被趕出去了還這麼牽掛,你倒是忠心,就是不知道鄭家會不會給你立個雕塑——放在門口看家護院。”
他的嘴巴狠毒,居然諷刺我是鄭家的一條狗。
我卻不能和他硬碰硬,只能擺出苦澀的笑容:“鄭家養育我十年,這事又是由我引起,不聞不問不是太無情無義麼?”
顧晨城仍然盯着我,他的睫毛很長,認真的時候顯得特別迷人,可我根本沒心思欣賞這些,只能專注地做着誠惶誠恐的表情。
過了不知道多久,顧晨城終於站起身:“看你這鬼樣子就掃興。”
走到門口時他頭也不回地甩下一句:“從現在開始,你就在這裡當傭人,做滿三個月不犯錯,就放你走。”
我不知道他的腦袋裡經歷了怎樣的思考,總之暫時不用考慮如何防他也是幸事一件,所以我當即展開了眉眼:“謝謝顧少。”
大約我喜氣太明顯,顧晨城回頭瞪了我一眼,臉色有些難看:“鄭新月,你就是個蠢貨。”
三個月傭人換顧家出手幫鄭家,這筆買賣大大的划得來,所以第二天早上我就積極上崗頂替了趙阿姨的工作。
大約是有人施壓,門外的記者撤了不少,但還是有不入流的小報記者抱着僥倖心態繼續蹲守。
我不方便出門,採買的工作仍舊由趙阿姨負責。趙阿姨很熱情,送來食材之後細心向我交待着顧晨城的口味喜好。
“一大早吵什麼吵?”顧晨城頂着亂蓬蓬的雞窩頭慢悠悠地走下樓。
他有些低血糖,氣色看起來很不好,直到喝完一整杯果汁,才緩過勁來。
他像是才注意到我似的瞟了我一眼:“你穿着圍裙幹什麼?”
睡了一覺,忘記昨晚的承諾了?還是想抵賴?
我有些心慌:“呵呵,咱們昨晚不是做了協議麼。”
顧晨城煩躁地揉了揉頭髮:“好日子不過,非要當傭人,鄭新月你就是犯賤。”
這話一出,把我和趙阿姨一起罵了。
我怕趙阿姨尷尬,趕緊接過話頭:“顧少,這次的事需要你多花費心思,我沒別的能耐,做點小事報答你是應該的。”
顧晨城冷哼道:“你本事大得很,不用這麼謙虛。”
我不好再接話,乾脆把話題轉回鄭家:“顧少,業伯伯的事請你多費心了。”
“答應你的事我自然會做到,你不用防賊一樣防着我。”顧晨城厭惡地看着我:“鄭新月,你知不知道,你耍心眼的樣子特別難看。”
只要他認真做事,讓他說兩句又不會掉塊肉。我毫不介意地笑了笑,溫馴地低下頭:“顧少說得對,我會注意改正。”
“哼!”顧晨城把空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頭也不回地走了:“趙姨,早飯送書房!”
等他走後,趙阿姨拍了拍我的手:“小城是個好孩子,只是因爲小時候的一些經歷……脾氣大了點,你別在意。”
我看着趙阿姨,歲月在她臉上添了許多皺紋,但是絲毫不影響她眼眸中的睿智和溫和。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對顧晨城好,一點也不計較顧晨城的壞脾氣。
奶奶去世之後,媽媽就扔下我和一個來陳家村賣貨的男人跑了,之後的經歷中也少有女性長輩的關懷,這一刻,我倒是有些羨慕嫉妒顧晨城了。
我笑眯眯地搖着頭:“趙阿姨,我沒事。喏,我的粥煮好了,一會兒我們一起吃吧。”
“好孩子,”趙阿姨也回以笑容:“我先把飯送過去,回來再和你一起吃。”
早飯過後,我費了許多口舌,總算從顧晨城那裡拿回手機,打開一看發現有好幾通未接電話,是鄭予安和秦維泰打來的,還有一通是賀師韻打來的。
接風宴之後賀師韻也約過我幾次,可是我不是在生病就是回老家,始終沒能出行。鬧出這麼大新聞之後,她爲什麼會突然給我打電話?
我顧不上疑惑這些,手指微動,鄭予安的號碼已經流暢地按了出來:“……喂,予安。”
鄭予安的聲音有些沙啞,似乎很疲憊:“月月,你還在顧家?”
“嗯。業伯伯怎麼樣了?”
“月月,大人的事不用你操心。”鄭予安道:“我安排了新住所給你,陳冰十點鐘來接你。”
“予安我沒事,早上我出去看過了,記者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過兩天應該就沒事了,我回公寓住就行了。”我和顧晨城有協議,哪能這個時候搬回去,所以我只能忍痛拒絕予安了。
鄭予安沒和我爭論住哪的問題,而是問道:“這兩天你住哪?”
“顧晨城答應把這裡借給我住兩天,你不用擔心。”
電話那頭鄭予安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麼:“那好吧,有事給我打電話,不許逞強。”
他的語氣很嚴肅,我卻聽得心裡暖暖的:“嗯!”
鄭予安又叮囑了我幾句別的,準備掛斷電話,我趕緊道:“予安,我們視頻嘛!”
雖然算下來才兩天沒有見到鄭予安,但是我對他的思念已經大雨傾盆,把我澆了個透:“予安,我好想你。”
可能是我的聲音太幽怨,鄭予安的語氣明顯溫柔了許多,像是哄小孩一樣哄着我:“月月,這會兒不方便,晚上和你視頻好不好?”
當然好了,我開心地點頭:“嗯!那晚上我們一直語音,睡着了也不許掛斷!”
我不想把我這兩天的經歷告訴他,因爲他知道了一定不會同意我的做法,我不想他爲難也不想他感到挫敗。但是,我的掙扎和彷徨急需他的撫慰,就算我知道這個要求有點任性也依舊提出來了,我怕等他知道這些事之後,我就再也沒有機會和他親近撒嬌了。
鄭予安的語氣裡帶着寵溺和無奈:“好,晚上和你語音,不掛。”
予安,予安,聽到你的聲音之後我更想念你了。
我想看你此刻說話的表情,我想看你盛滿蜜糖的酒窩,我想看你彎起的眉眼和掛着無奈的矛盾脣角!我想念你寬廣的臂彎,我想念你用帶有鬍渣的下巴輕輕蹭過我的額頭時的酥癢,我想念你落在我額頭上溫熱的吻。
然而這些話統統被我壓在舌底,說出的話只是一句:“嗯,予安最好了!”
掛斷予安的電話之後,我的眼中還帶着來自他的陽光,看什麼都明媚痛快,就連之前威脅過我的秦維泰也不那麼煩人了。
“小月牙,想我了沒?”
我錯了,秦維泰帶着流氣的調戲還是挺煩的,尤其在他讓我在予安的愛情和予安的安全之間做選擇之後。
“維泰哥,”我提起十二分精神應付着他:“你找我有什麼事麼?”
“小月牙,你變心了。”秦維泰的語氣裡帶着委屈:“你喜歡上小城了?”
顧晨城和秦維泰是好朋友好兄弟,他們提前通氣挺正常。我淡定地回答他:“維泰哥,你又開玩笑,我和你之間清清白白,我和顧少之間也是清清白白,哪有什麼戀愛變心的說法。”
“哈哈,小月牙你真有趣,連小城都被你說動,願意插手鄭家的事,我只好忍痛割愛了。”秦維泰的語氣瞬間恢復正常:“小城不如我好說話,小月牙,你要小心點,有什麼事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和小城這點小情面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