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馬廄傳來“咴兒咴兒”的馬叫聲,我心裡不禁奇怪:難道他要送我一匹馬?我遲疑道:“晨城,我……我不會騎馬。”
顧晨城朝天翻了一個白眼:“鄭新月,你哪來那麼多廢話。”說完他忍不住自己動手把門給推開了。
302棚的窗戶緊閉着,只有門口一點光線照進房間裡。顧晨城伸手按開弔燈,室內瞬間亮起,只見不大的馬廄裡背靠背坐着兩個人——一個是讓我恨入骨髓又怕入骨髓的鄭予赫,另一個則是剛剛被解除婚約的林昕蓉。他們的眼睛耳朵全都被擋住,手腳也都捆在凳子上,只有嘴巴是自由的。
這會兒林昕蓉似乎感覺到有人進來,立刻掙扎着向我們求饒:“你們是誰?放了我,我可以給錢,我保證配合你們。”她似乎已經叫喊過很長時間了,聲音帶着嘶啞。
而鄭予赫則是淡定的坐着,甚至還悠閒地抖了抖腿,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在什麼地方。
我大吃一驚:“晨城,你這是做什麼?”
顧晨城不甚在意地說道:“這兩個人不是一直找你麻煩麼?請他們來做客,順便警告一下他們。”
顧晨城這樣的驕子,想要教訓人很簡單,就算把他們打一頓,只要不打死就不會有麻煩。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見他做這樣的事是另一回事,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愣愣地看着顧晨城走過去替兩人取掉臉上的阻礙。
林昕蓉雖然城府挺深,但她那些都是暗刀暗槍的小把戲,真正遇上顧晨城這樣蠻不講理的小霸王,她的十八般武藝統統歇菜。她發現眼前的人是顧晨城時,眼神裡既迷茫又驚慌:“顧晨城,你要幹嘛?”
在我和她的過招中,她幾乎沒有見到過顧晨城的身影,小男模被限制通訊,她只知道有人救了我,不知道救我的人是誰,而幾個月前顧家出手幫鄭家,她也沒有想到中間有我活動的跡象。所以現在乍一見顧晨城,她完全想不出她是怎麼招惹到這個小霸王的。
顧晨城沒有搭理她,而是順手摘下了另一面的鄭予赫臉上的阻礙。
相比林昕蓉,鄭予赫的表情十分平靜,甚至還帶着笑容:“顧晨城,請我做客何必用這樣的方式呢?”
顧晨城淡淡答到:“怕招待不週,你半路跑掉。”
鄭予赫眼珠子一轉,瞟到呆立在一旁的我,頓時哈哈笑了起來:“我當是爲什麼呢?原來是當龜公替別人的女人出氣,顧晨城你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被他提醒之後,林昕蓉也看到了我,她吃驚地望着顧晨城,身體不斷向後退縮,卻被繩子固定在原地無法動彈:“顧晨城,林顧兩家是世交,你不要這樣。”
“唔——”鄭予赫的肚子上被揍了一拳,他仍舊哈哈大笑着:“你翻來覆去就這點招數麼?”他朝我拋了個媚眼,道:“陳月,你夠騷啊,同時伺候好幾個男人,吃得消麼?”
“啪——”顧晨城粗暴地甩了鄭予赫一個耳光,順手把摘下來的眼罩塞進了他的嘴裡:“看來你這張嘴說不出人話了。”
鄭予赫挑釁地仰頭看着顧晨城,似乎在說:我看你能把我怎麼樣。顧晨城立刻如他所願地又在他肚子上揍了一拳。
我嘗過顧晨城的手段,折磨人的時候真的是又難受又不留傷痕,對付鄭予赫更是用了最厲害的手法,鄭予赫立刻像一隻蝦子似的躬成了一團。
林昕蓉被顧晨城的動作嚇得有些呆愣,只能低聲道:“小城,我們兩家是世交,你不能這樣……”
女人們的陰狠毒辣往往展現在嘴巴上,嘴皮子碰碰奪人性命就像刷卡血拼一樣輕鬆。但是當她們真正面臨危險的時候,又像從錢包裡數鈔票一樣,不見得會有多大魄力。林昕蓉在顧晨城的眼神下輕輕顫抖着,幾乎不敢和他對視。
此情此景,我又是解氣又是擔心:“晨城,你這樣做,不會有事吧?”
“鄭新月,你當我和你一樣沒腦子。”顧晨城斜睨着我,道:“我顧晨城敢做的,就沒有怕的。”
“哦……那你繼續。”得到他的答覆之後,我的心重新放回肚子裡,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靜靜地立在一邊看着。鄭予赫折磨我那麼多次,捱上兩拳不算多,而林昕蓉居然買兇殺人,雪莉就是死在她的手裡,打上一頓也不算多,我不是聖母,不會爲此誠惶誠恐。
林昕蓉恨恨地瞪着我,不過迫於顧晨城的威壓,並沒有說出什麼過分的話來。她堆起笑臉望着顧晨城:“小城,你這樣做,會鬧得兩家不好看,現在放了我,我就當什麼也沒發生。”
“你算什麼東西?敢來威脅我。”顧晨城攥住她的一根手指向上掰着:“指使傑克森殺人,開心麼?我被砍了八刀,用你八根手指頭抵債,有意見嗎?”
“小城,不要!”林昕蓉不知道是因爲疼還是因爲恐懼,她的臉立刻變得煞白:“啊——”
清晰的“喀啦”聲響起,林昕蓉的小拇指以一個詭異的角度低垂着,她也痛得幾乎昏死過去。
“哼,不知道哪裡跑來的野狗,也敢亂叫我的名字。”顧晨城冷哼道:“你記清楚了,鄭新月是我的人,動她之前先考慮後果。”
林昕蓉被折斷小拇指解恨嗎?解恨。可是解恨之餘,我又有些害怕。顧晨城這個小霸王,恩怨分明,對待敵人比秋風掃落葉還要殘酷,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掰斷一個人的手指,實在是有些可怕。
好在顧晨城沒有再繼續折斷林昕蓉的手指,而是把臉轉向了我:“鄭新月,這兩個都是欺負你的人,說吧,想怎麼報仇?”
讓我能夠出一口惡氣,這就是他的禮物。我望着林昕蓉和鄭予赫的臉,有些猶豫:雖然我恨他兩恨得牙癢癢,可是真要動起手來又有些害怕。
或許是鄭予赫過去所作所爲給我留下了陰影,又或者是因爲從來沒有主動傷害過別人,我捏緊了拳頭卻不知道該如何揮出去。
“嗤——”鄭予赫不屑地笑了,雖然嘴巴被堵上,他依然成功用表情挑釁了我。
我學着鄭予赫從前揍我的樣子,一拳砸在他的肚子上:“鄭予赫,你憑什麼仗着自己的出身胡作非爲?你知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背後,全是鄭伯伯和予安在幫着你擦屁股啊!你除了生在一個好家庭之外,你還做過什麼好事?你是不是想拖垮鄭家、害死所有人才肯罷休?”
鄭予赫還是那樣不屑的表情,似乎我的拳頭對他沒有一點傷害。我呼哧呼哧喘着粗氣,不知道面對這個油鹽不進的神經病該怎麼繼續罵下去。
過了一會兒,顧晨城上來按住了我:“鄭新月,我來吧。”
他的動作比我果斷得多,每一拳都能讓鄭予赫痛得五官緊緊皺在一起。一時間,安靜的馬廄裡只剩下“啪”“啪”的悶響聲。
鄭予赫十分扛揍,顧晨城揍了他十多拳,他仍然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如果不是嘴被塞住,大約還會說出很多挑釁的話來。
林昕蓉雖然沒有怎麼捱打,但是她被顧晨城的狠厲嚇住了,一直驚恐地瞪着眼睛,嘴脣不停發着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看着林昕蓉,一字一句道:“林昕蓉,傑克森運氣好,不會被判死刑,但是我會盡最大的努力讓他這輩子都只能待在牢房裡,這是賠給雪莉的。除此之外,我警告你,這是我和你兩個人的事情,有什麼事針對我一個人就行了,請不要再牽涉其他人。”
林昕蓉的小拇指仍舊耷拉着,疼得她嘴脣發白,當我說完這些話之後,她顫抖着嘴脣沒有說話。
反而是顧晨城不屑地罵道:“鄭新月,你就這點出息?”
他恨鐵不成鋼地瞪着我:“你是不是有病?什麼叫針對你來?不把自己的命當命麼?”
我被他罵得有點蒙:“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明明只是想讓林昕蓉別再傷及無辜,怎麼到他的嘴裡就變成我自己找死了呢?
顧晨城懶得再罵我,視線重新落在林昕蓉身上:“不要說現在的林家空殼子不如顧家,就連以前你爺爺還在時,他也不敢像你這麼和顧家說話,明白麼?”
他不甚在意地捏住林昕蓉的另一隻小拇指,道:“今天鄭新月在,我不想把場面搞得太血腥。”
“喀啦”林昕蓉立刻痛叫出聲:“啊——啊——”她的兩根小拇指全都被折斷,她痛得眼淚鼻涕胡亂糊在臉上,狼狽到了極點。
顧晨城不爲所動地繼續說道:“兩根手指頭算是送你的教訓,你記住,如果再敢搞那些不入流的小動作,下一個斷的就是你的脖子了。”
我被顧晨城的這一系列動作徹底震蒙,雖然他做的是殘忍的事情,但是卻因爲他的義正言辭變成了一場正義的審判。這兩個人,因爲有權勢所以逃過了法律的制裁,似乎只能以顧晨城這樣以暴制暴的方式才能夠懲治他們,這不得不說是法律的悲哀,也是我們的悲哀。
顧晨城放開林昕蓉之後,重新看向鄭予赫:“我知道,你不怕威脅。”
顧晨城從馬廄角落裡拿出一根給馬烙印用的烙鐵,浸在了液氮桶裡。鄭予赫的臉色稍稍有了變化,可是他的嘴已經被堵住,什麼也說不了。
顧晨城等到液氮不再沸騰之後,提着烙鐵按在了鄭予赫的手臂上:“這是我給你的留言,下次再想搞事的時候,記得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