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柯呵呵笑道:“跑新聞的消息都是互通的,一家有新聞,很快別家就會跟上,誰落後誰就輸了,可硬要說是從哪得的消息,還真是難說。”
我不放棄,繼續追問道:“柯哥哥這麼厲害,肯定是第一個知道消息的咯?”
能被顧晨城找上的人肯定不會太弱,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拍馬屁總沒有錯。
老柯果然神色有些得意:“第一個肯定不是了,不過我的確是頭一批行動的。”
“哇!這麼厲害?”我裝作嬌憨地歪了歪頭,追問道:“柯哥哥是從同行那裡得的線索麼?”
“差不多吧,有人在飯局上爆的料。”老柯頗爲痛心地說道:“可惜桌上的澳洲大龍蝦啊,剛聞着味兒就出來跑新聞了。”
我趕緊捧他:“柯哥哥辛苦了,像柯哥哥這樣始終堅守第一線纔是最厲害的記者!”
我趁着老柯心情好,又多追問了幾句關於飯局的事,老柯說當時喝了酒,具體誰爆出來的已經忘了,總之是個可信度極高的人,否則大家不會立刻行動。
做記者的嘴巴都很活,不可能輕易說出具體的線索,我只能儘量利用他對我的輕視從他嘴裡挖點消息,在確認從老柯這裡挖不到東西之後,我把話頭還給顧晨城。
顧晨城和老柯簡單聊了幾句就告辭了:“……我這有瓶不錯的霞多麗,配海鮮不錯,我讓滿叔給你送過去。”
我還在困擾報料人是誰,於是趁着周圍沒人低聲對顧晨城道:“晨城,剛纔老柯說的飯局,你可以幫我查一下參加人員的名單麼?”
鄭予安已經焦頭爛額,我不想拿這點小事煩他。我還有一點雞賊心思,如果我能查出幕後主使,正好能向鄭予安證明我的能力,讓他認清我已經不是個愛哭鼻子的小孩子了。
誰知顧晨城直直朝前走着,根本不搭理我。
我有些奇怪,小跑兩步追上他才發現他的臉色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黑了下來。
“顧晨城,你怎麼了?”
顧晨城像個氣包子似的,用鼻孔看我:“鄭新月,你逮誰都叫哥哥麼?”
這有什麼事?沒能力沒勢力的人就要學會示弱,這是弱者生存的基本素養,他從出生就高高在上,不懂也正常。我不想和他討論這個話題:“這不是顯得我有禮貌麼?”
顧晨城瞪了我一眼:“有禮貌?你怎麼不叫叔叔呢?更有禮貌!”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嫌我把他叫老了,我舉手投降:“行,我知道了,以後不叫你哥哥,把你叫弟弟行了吧?”
我繼續之前的問題:“你能私下幫我查查老柯說的飯局上是誰爆的料麼?”
我妥協得太快,顧晨城脣角抽了抽,半天沒想到能撒氣的語言,只好垮着臉道:“這事我知道,不用你說。”
手機看帖不太方便,我在顧晨城的書房用電腦瀏覽了一下各大網站的熱帖,發現鄭予安的申明並沒有什麼作用,現在的熱點仍然是圍繞着我展開的。
其實這樣的情況我覺得這樣挺好,我引開了公衆視線,鄭予安正好可以專心處理業伯伯和公司的事情。
我給鄭予安發了條短信,很快他就打電話進來:“月月,怎麼樣了?”
我實打實地彙報了我這邊的情況:“我還在顧晨城這裡,上午顧晨城來找我的事被人安在了秦維泰頭上,有許多記者堵在大門口,不過有保安他們進不來。”
鄭予安沉默了一會兒,問道:“月月,你先回美國,我給你訂機票。”
“不要!”鄭予安總是想把我往外推,我敏感地察覺異常:“予安,是不是情況變嚴重了?”
“還好,”鄭予安回答得很快:“太多負面緋聞對你不好,你還有學業,先回美國唸書,畢業了再回來,聽話。”
絕對不行!我不做逃兵。“予安,我能找到幕後黑手,給我三天時間。”
鄭予安的態度很嚴肅:“月月,這事沒那麼簡單,你聽話。”
“對不起,予安,這事我不能聽你的。”我知道我和鄭予安不可能達成一致,乾脆掛斷電話。
我知道,現在是非常時期,只要我不願意走,他沒辦法把我綁走。
掛斷鄭予安電話之後,我不安心,又給王桓打了個電話,詢問公司現狀。
和我預想的差不多,情況實在不容樂觀,不僅是鄭予安自己建立的娛樂產業受到衝擊,藝人、經紀人等等大量解約跳票,籌劃電視劇、綜藝節目流產,成品遭觀衆抵制。而且連鄭宏國經營的商場、房產等老項目也受到衝擊,新商城沒有商家入駐,老商城客流減小、大品牌解約,房產也遭遇冷門,這頭房子沒賣掉,那頭工程隊、建材商開始催款。
王桓壓低聲音勸我道:“小月,你聽老闆的話,先回美國吧。你在這裡一天,有心人就會拿你做文章一天,老闆不放心啊。你不在了,老闆沒了後顧之憂,才能全心解決手頭的難題呀。”
我不想拖鄭予安的後腿,但是要我獨自逃走,留他一人面對困難,我的確做不到。
“桓哥,你讓我再想想……”
掛斷電話之後,我把身體陷進寬大的電腦椅,望着天花板出了神。我的第六感告訴我,鄭予安其實已經知道是誰在搞鬼,只是不知道是對方勢力過大他無法回擊,還是他有別的打算暫時不回擊。
看目前鄭予安手忙腳亂的情形,很有可能是前一種。
顧家專營軍方,在這方面勢力應該大過業伯伯,顧晨城能不能挖到點什麼呢?
正想着,顧晨城的臭臉突然出現在眼前。
他把頭探到我的上方:“名單已經拿到了,當時他們都喝了酒,具體誰說出來的不確定。不過我覺得這事是有預謀的,從組織者入手不會有錯。”
我沒有接名單,我回來的時間不長,就算看了也不認識這些人是誰。“這事肯定是被指使的,背後的人你清楚嗎?”
顧晨城把視線重新落回名單上:“記者本來就是三教九流都有結交,誰都能隨口透點消息給他們,想找出來不容易。”
好吧,這條線索斷了。不過和鄭予安通了電話之後,我對這條線也不太在意了:“晨城,你知道鄭宏業鄭伯伯現在的情況嗎?”
顧晨城瞥了我一眼:“還在查證階段。”
我不懂這裡面的條條框框,只好虛心請教:“私調部隊嚴重嗎?會受處分麼?”
顧晨城是在職軍人,對這些瞭解比我多得多,但是他沒耐心和我詳細說明只是簡單解釋道:“這事嚴不嚴重全看上面要從哪個角度看。”
他的貓兒眼定定看着我:“鄭新月,鄭伯伯這事是有人針對,到現在已經是兩股政治勢力在做較量,你幫不上什麼忙的。”
鄭家在x市屹立全靠軍商兩條腿齊步走,會是誰這麼大手筆,幾天之內打斷鄭家兩條腿?是要徹底推倒鄭家麼?
無論如何,這事的起因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發神經要去祭拜爸爸,鄭予安就不會遭遇這些事,我就是禍害鄭家的罪魁禍首!
我狠狠咬住指尖,明知道這樣並不能贖罪,還是忍不住狠狠用力,似乎指尖越疼就能夠減輕我心中的罪惡感。
“鄭新月,你幹什麼?”顧晨城很快發現了我的小動作:“快點鬆開!”
我有些魔怔了,雖然聽得到他的話,但是並不想做出任何迴應,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我能爲鄭予安做點什麼?
鄭家如果因爲我受到衝擊,我就是死一萬次也補償不了我恩將仇報的錯誤,我該怎麼辦?我突然想起秦維泰之前的提議,嫁給他,他出資五億給鄭家週轉。
這次的衝擊很嚴重,銀行那頭已經停止放貸,甚至準備追回貸款。目前鄭氏的流動資金幾乎全被凍結,五億並不能完全解決問題。
但是杯水車薪也好過沒有水,如果能幫予安解決燃眉之急,也許他就能力纜狂瀾。
去找秦維泰!
沒等我有所行動,兩腮突然腫痛起來,定睛一看,是顧晨城的大手捏住了我顎骨,迫使我鬆開牙齒。
他快速地抽出我咬在齒間的手指,這才鬆開我的下巴。
原本粉色的指甲已經被我咬成烏紫色,指肚一側還留下了深深的齒印,不過並沒有破損。咬的時候不覺得如何,這會兒被顧晨城拿出來,頓時感覺疼痛從指尖一路竄到心口,疼得厲害。
我愣愣看着顧晨城觸弄我的指尖,就像在看別人的手指似的,眼前的事物似乎都和我無關。我扭頭四下尋找,一心只想找到手機,給秦維泰打電話。
顧晨城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圖,鐵青着臉打橫把我抱起:“鄭新月,你丫就是有病。”
“陳家村的事就是個引子,沒有陳家村還有李家村,人家瞄準了鄭家怎麼着都能生出事端來。你就是倒黴了點,正好撞上當了回炮灰,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顧晨城的力氣不小,抱着我上了兩層樓梯都不帶喘的。
他把我放在一張柔軟的大牀上,甚至還體貼地替我蓋上被子:“你就算把自己虐死在這兒,人家該怎麼弄還是怎麼弄,最多糟蹋我這房子變鬼宅,多的沒有了。所以你就該吃吃該睡睡,這事解決了,你就收拾收拾回家住,沒解決不還有我嘛……”
說到這裡他的耳朵又有變紅的趨勢,他掩飾一般地清了清嗓子:“本大爺家還缺個掃地做飯的,看你不錯,這位置給你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