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一個個盤子一溜兒排開,每一個裡面都裝着殘留的蛋糕。
青野在蛋糕中吃出了字條,大家霎時間沒了胃口。
宮下握着叉子,看着桌邊的衆人,臉上寫着與風浪戰鬥的決心:“各位,我們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
“嗯嗯,”矢謙點了點頭:“那我們現在能怎麼辦呢?”
“我們向陸地上求援吧!”宮下站起身來,擺出一副迎戰的樣子。
古川的眼眸亮了起來:“怎麼求援?”
宮下解釋道:“我們去海邊燃燒枯枝樹葉什麼的,弄出煙霧,如果陸地上的人看到的話,就知道我們在求救了。”
管家河原搖了搖頭:“這個辦法我一開始就想過了,但是我們離陸地有三十海里,這附近也不太可能有其他船隻經過,很難讓別人看到。而且島上綠樹成林,一個不小心容易引起火災。再說,明天渡船就來了。”
“萬一不來呢?”青野斜了管家一眼。
氣氛緊張了起來,是的,沒有人能保證,管家的話一定可信。
宮下嘆了口氣,接過管家的話:“河原先生說的道理我也明白,但是事到如今,行不行都要試一試。我們到海灘上,儘量小心點。”
“我同意宮下先生的想法。”古川美目中閃動着希望:“事到如今,一定要試一下。”
見古川同意,矢謙也站了起來:“對啊對啊,什麼方法都要試一試。”
宮下點點頭,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鼓舞:“好的,那麼女士們就留在山莊了,所有的男人都跟我去海灘。”
“我不去!”青野冷冷看了一眼宮下:“一個人呆着最安全。”
說完坐到了沙發上,雙手叉在胸前:“我就坐在這裡了,看誰敢動我。”
宮下嘆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
矢謙推了推昏昏欲睡的向井:“小子,跟我們一起走吧。去海灘。”
向井揉了揉眼睛,睡眼朦朧地看了看矢謙,又看了看夕子:“森野,你一個人沒關係嗎?”
聽到向井關心的話語,夕子感到一絲寬慰:“沒關係的,我一會兒就回木屋去。”
春菜這才發現夕子的臉色不好,關切地看着夕子:“森野小姐,你沒事吧?”
矢謙剛想張嘴說昨夜的事情,夕子打斷了他:“沒事,只是在島上太久吧,有點不適應。”
“那我扶你回房休息吧。”春菜扶住夕子的手臂。
看着春菜的眼睛,夕子一陣猶豫,到底該不該相信她。春菜也是疑犯中的一個,她不願意相信是春菜想殺了自己,但是此時真的很難相信任何一個人。夕子搖搖頭:“不用了,謝謝。”
男人們紛紛走出山莊。
夕子回到向井的木屋,將房門鎖好。
她看着窗外的天空,根據管家說的話,明天渡船就會到了,只要挺過今晚就能得救了吧。但是,如果明天船不能到呢?這茫茫大海中的溫泉島,會不會慢慢變成一座墓場。肺部的疼痛感還沒有消退,夕子將頭靠在沙發上,漸漸睡去。
篤篤篤。
一陣敲門聲驚醒了夕子。
她緩步上前,將門隙開一條縫,是古川站在門外。
“森野小姐,我能進來嗎?”古川眼眸低垂,眉宇間寫着擔憂。
夕子將門敞開:“出什麼事了?”
不等古川進門,遠處傳來了一聲驚叫。
夕子警覺地豎起耳朵:“這是,青野的聲音?”
古川擔心地點點頭。
夕子輕輕捂住胸口,她還沒有復原,一着急肺部的疼痛感加劇了:“我們去看看吧。”
聲音是從堂屋傳來的,夕子因爲身體原因走不快,古川扶着她走向堂屋。
眼前的一幕讓兩人目瞪口呆。
春菜雙手握着一把水果刀,顫顫巍巍地對着青野。
“春菜小姐,你這是在幹什麼?快住手!”古川將手捂在胸口,對着春菜叫道。
春菜的聲音因爲激動而顫抖,對着青野叫道:“是你殺死了那個叫真鍋的老人對不對?”
“你發什麼神經啊!他自己要喝海水才掉進……”青野後退了半步,雙手張開,試圖躲開春菜。
“住口!”春菜將刀稍稍向前伸,向青野的方向走了一步:“他年輕的時候是野外救援隊的,他不可能不知道海水不能喝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一定在撒謊!”
夕子想起了真鍋是之前提起過的救生艇上落水的老人,問春菜:“春菜,那個叫真鍋的老人是你什麼人?”
“他是我外公!”春菜的眼睛沒有離開青野:“我們當時一起上的船,他不會那麼不小心的……”
“你媽的有病啊,他自己不小心,你賴在我頭上!”青野對水果刀有些忌憚,可語氣還是惡狠狠的。
“如果你沒有虧心,爲什麼要隱瞞!”春菜伸直雙手,用刀指着青野:“一定是你!”
古川努力讓自己語氣平穩的地對春菜說:“春菜小姐,你這樣解決不了問題。你先把刀放下,這種疑問還是交給警方。”
“是啊,矢謙警官很快回來了,讓他來調查吧。”夕子順着古川的話說。
春菜看了一眼夕子,臉上開始有了猶豫。
“對,警察就要來了!”青野瞪大了眼睛:“你他媽要是現在捅我,你也是要坐牢的。”
“你住口!”春菜的目光再次投向青野,揮舞着手中的刀子:“我最後問你一次,是不是你害死了外公?”
青野咧了咧嘴:“媽的,有本事,問你的死鬼外公去!”
“呀——”春菜臉漲到通紅,雙手握住刀子向青野刺去。
青野一個閃身抓住了春菜的手臂,兩個人糾纏在一起。
“媽的,快放手!”青野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春菜的眼睛布着血絲:“一定是你害死了外公!”
夕子和古川站在一邊不知所措,想上前勸阻,又怕被誤傷。
論體力,春菜明顯不是青野的對手。青野緊緊捏住了春菜的手腕,刀子掉到了地上。
“你們在幹什麼呢!”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
夕子回頭,看到是宮下和管家跑了回來。
青野一腳踢開刀子,正準備向春菜揮拳,被宮下拉開了。
“啊——”春菜發出了不甘心的嚎叫:“混蛋,我要殺了你!”
“賀芳春菜!”管家扶着春菜的肩膀,大聲呵斥:“冷靜一點!”
春菜安靜了下來,兩行眼淚順着臉頰流淌下來。
“媽的,我跟那幾個蠢貨可不一樣,想殺老子,門也沒有!”青野甩動着胳膊:“我就知道一個人坐在這裡最安全,怎麼樣,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
春菜坐在地上,幾乎要把嘴脣咬出血來,恨恨地瞪着青野。
明白春菜意圖殺死青野,宮下想起了之前的三起兇案。他厲聲問春菜:“之前的三個人也是你殺的吧?”
春菜看着地板,咬着嘴脣不說話。
管家河原不敢相信地看着春菜:“春菜,你說話啊,是不是你?”
“我說不是我,你們會相信嗎?”春菜把臉別向一邊。
夕子忍不住又咳嗽起來,如果之前的三個人是春菜殺的,那麼昨晚夕子襲擊自己的也是她。想起她一貫依賴自己的樣子,夕子覺得不可思議。
夕子忽然覺得有些不對,發現矢謙和向井不見了。
“宮下先生,矢謙和向井呢?”夕子的心揪了起來。
“在這裡呢!”矢謙穿着粗氣從門外進來,肩上搭着向井:“累死我了,這小子居然真的睡着了!”
矢謙將向井放在沙發上。向井的嗜睡症在海灘邊發作了,怎麼都弄不醒。矢謙是在是弄不明白夕子平時是怎麼弄醒他的,無奈之下只能把他背了回來。這傢伙的口水還流到了自己的身上,矢謙嫌棄地推了他一把。
夕子鬆了一口氣:“太好了,麻煩你了,警部補。”
青野看着矢謙:“警部補,你來得正好,兇手抓住了!”
“唉?”矢謙瞪大了眼睛:“抓住了?是誰?”
青野指了指坐在地上的春菜:“就是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想殺我,大家都看見了,是抓現形的!”
“不是我!”春菜叫了起來:“我一開始並沒有想殺人!我只是想弄清楚外公的死因。警察先生,他就是當年殺死我外公的兇手!”
矢謙摸着下巴,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古川不甚唏噓地嘆了口氣:“因爲五年前在救生艇上落水的那個老人,是他的外公。”
“哦,我明白了,原來這纔是殺人動機。是爲了替外公復仇啊。”矢謙點了點頭。
“不是,我沒有殺人,”春菜看着夕子:“森野小姐,請你相信我。”
夕子躲開她的眼神,後退了半步。她現在真的沒有這個勇氣去判斷。
矢謙站了出來,琢磨了一下說辭,開口道:“春菜小姐,根據現場的證據來看我們可以判定你意圖謀殺青野。也有理由懷疑,你與之前的三起謀殺案有關。現在你有權保持沉默……”
“警察先生,那些官方話以後再說吧,”管家打斷了矢謙,將春菜從地上拉起來:“抱歉,在渡船到達之前,還請你到自己的房間呆着。”
宮下看了一眼管家:“安全起見,最好先將她鎖在屋內。”
“對,一定要把她鎖好了。”青野惡狠狠地說。
被衆人無視,矢謙不服氣地追上管家,說道:“喂,我是警察唉。我跟你一起去。”
宮下看了眼矢謙,同意道:“嗯,以防萬一。鑰匙最好先由警察來保管。”
矢謙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跟管家帶着春菜走向傭人房。
剩下的事情,等渡船到了後,交給警方處理吧。”
不知不覺夕陽已經到了海平面的那一端。
晚餐的時間到了。
沒有了女傭的料理,幾個人只能把廚房的罐頭打開,坐在餐廳胡亂地吃着。
“啊——啾!”向井打開罐頭的時候突然打了個噴嚏。
他又變回來了,夕子看着向井的眼神開始生輝,頓時覺得安心起來。
“青野先生,”古川打開罐頭,不經意地問道:“那個真鍋老人,到底是怎麼死的?”
啪——古川手中的罐頭被拍落了,全都打翻在她的衣裙上。
“死三八!我警告你,不該問的一句都別問!”青野指着古川兇狠地說道。
古川受驚地站了起來,懼怕地看了一眼青野,轉身離開堂屋,回自己房間換衣服去了。
向井眉毛一挑,說道:“青野先生,如果這當中真有疑點的話,它的時效還沒有過。等上了岸,你照樣要和警察說明。”
青野不屑地一笑:“呵,怎麼說?救生艇上所有的人都死了,死無對證!所以說,老子雖然爛命一條,但就是命硬。我看你能拿我怎麼樣。”
夕子湊到矢謙耳邊憤憤地說:“警部補,不能抓住這些人渣,簡直就是你們警方的失職。”
矢謙瞪着青野,使勁點了點頭。
可能是因爲兇手落網的原因,大家的心情放鬆了不少。即使晚餐並不可口,大家的食量也有明顯增加。
“啊,吃飽了!”青野囂張的樣子令人生厭:“回房去嘍。明天就能回岸上了,明天以後再也不想看到你們一個個討厭的樣子。”
漆黑的庭院裡,恐懼似乎消失了。宜人的花香讓人身心放鬆。
“太好了,今晚可以安心休息了。”夕子走在向井身邊,臉色依然不太好,走路時胸口還是隱隱有痛感,但是心情已經放鬆了許多。
向井拉住了夕子的胳膊:“不行,今晚你還是去我那裡呆着。”
夕子嘴角微微上揚:“哦?這次可不是我想佔你便宜了。”
向井拍了拍她的頭:“笨蛋,你真的覺得春菜就是兇手。”
夕子皺起了眉頭:“難道不是?”
向井摸着嘴脣說道:“兇手的計劃那麼縝密,怎麼可能去拿着把水果刀去質問青野呢?之前兇手哪一次失手過?有太多不能解釋的地方。如果真兇另有其人的話,你個鼻涕蟲還是給我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