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兩點,本城雨停,簫誠帶着二餅終於回到了家中,簫銘信親自去機場接的人,但他沒有把簫誠帶去醫院,而簫誠也沒要求一下飛機就玩命的往醫院趕。
兄弟倆回到家,張靜文正等在客廳裡,她其實有些意外簫誠會選擇先回家,但是凡事有言在先,張女士在此時仍不忘提醒簫誠跟自己的那個約定。
“你這算是有自信麼?”張靜文的態度沒緩和多少,也沒糟糕多少。
“當然不算。”簫誠苦笑搖頭,似乎很是無奈“媽,其實我覺得你的擔心很多餘,因爲做爲被甩的人,老實說,我可能連說複合的資格都沒有。”
什麼!
張靜文這會兒聽簫誠這麼自輕自賤的說自己,護短的心裡一下子就讓她不平衡了起來,可是礙着心心念念都希望兒子走上“正途”,她現在又不好發作,所以,張女士最後只給了兒子一個白眼,然後就甩手進屋休息去了。
早上四點,天色很糟糕,本城似乎還在醞釀下一場更大的雷雨。簫誠沒跟家裡打招呼,自己揹着揹包就打車去了醫院。
此時的醫院住院部還很安靜,大多數的病人和看護還都在熟睡之中,一路過來,滿鼻子都是消毒水的味道。簫誠皺皺眉頭,之後按照早已得知的房間號碼找到了何柏的病房。
雙人間卻只住了一個人,簫誠站在病房門口,透過窗戶他看到何柏一個人側坐在窗臺上,眼神呆呆的,整個人瘦的他幾乎不敢相信那個人就是他每天都在想念的人。寬大的藍白條紋病號服像是一條鬆垮的被單一樣掛在他的身上,顯得他的膚色更加慘白。
二爺狠狠的吸了一口氣,然後轉動門把手走進房間。
對此何柏沒有動,也沒有回頭,簫誠見狀先是刻意的咳嗽了兩聲,然後又走到他的面前,可是何柏依舊沒什麼反映。他就像脫離這個世界了一樣靜靜地坐在窗臺上,目光呆滯,抱着肩膀不聲不響,完全不再對外界做出反應,像是在想着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想。
簫誠站在何柏的面前看了一陣子,之後忽然伸手把他抱起來,然後轉身把他放到病牀上,自己脫掉外衣,用裡面的T恤把他的病服換了下來。
柔軟的面料貼過蒼白的皮膚,簫誠甚至不敢用力,因爲他怕何柏會不堪重力像是瓷娃娃一樣破掉。之後二爺站在牀邊伸手用力把何柏的手掰開,環在自己的腰上,然後用手托住他的臉和自己對視。
何柏無言不語,眼神依舊呆滯,像是玻璃娃娃一樣安靜的面對着他,手臂鬆鬆的掛在那裡。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開始動作,可是這動作也不過是固執的掙開簫誠的懷抱重新跑回到窗臺上坐着。
簫誠皺眉,走過去不費吹灰之力又把人抱回到牀上,但何柏似乎認準了那個位置一樣,簫誠只要把他放到牀上,他就會掙扎着再往窗臺那邊跑,如此反覆幾次,二爺終於剽悍,在窗臺邊一把把人死抱進懷裡。
“你在生什麼氣?”簫誠看着他,語氣忽然不復溫柔,冰冷而心疼,充滿無奈的責備。
掙扎。
“把我甩了的人不就是你麼!?”
用力掙扎。
“既然擺脫了我那爲什麼還要這麼折騰自己?”
我不要聽。
“你到底在做什麼,恩?你以爲這樣的苦肉計我就會心疼了!?”
放開我!我不要聽!
“何柏,你別那麼無辜,一切由你開始,又由你結束,現在你憑什麼這麼任性,恩!?”
驀的,腰間的手臂忽然慢慢收緊,像是在忍耐禁錮的強烈痛苦。簫誠死死的盯着那雙灰濛濛的眼睛,不給他絲毫逃避的機會。漸漸的,眼前的瞳孔在急劇的收縮,眼淚開始在那雙眼睛裡不停的涌出,可是在那雙眼睛裡依舊找不到焦點,簫誠伸手扼住何柏的頸側,身體下壓緊緊地固定住他發抖的身體。
“何柏,你在我面前永遠別想說謊,我知道你聽得見,所以我告訴你,你再這麼自私的爲所欲爲,我就真的不要你了,你聽明白了!如果你再這麼傷害自己,我們就連兄弟都做不成了,你明白麼!我絕對不是在和你開玩笑的,你知道的,我一向說得出做得到·······唔!”
腰間的手臂猛的紮緊,像是突破了本能的全部力量,何柏竟然一把掙開了簫誠的雙手,然後撲到他身上張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肩膀。
呼吸粗重,像是被逼急了的困獸,眼神滿是突兀的憤怒,雖然依舊沒有焦點,可是眼淚卻在他的臉上肆意瘋狂。
此時,不知何時早已候在病房之外的兩家人卻都被何柏的樣子嚇住了,因爲這麼多年誰都沒見過何柏這副樣子,所以一時間衆人嚇得只想進屋,上前趕快把兩個人分開,但好在簫銘信第一個反應過來,及時堵住門口,把人統統攔在了身後。
屋裡,何柏毫不留情的將整排牙齒用力扎進簫誠的身體裡,轉眼,赤紅的鮮血便飛快的划着血線從簫誠的肩上滑了下來。
簫誠站在原地,抱住何柏咬住牙挺着疼一動不動,他知道這孩子是被逼得太緊了,可是他現在必須如此,因爲只有這樣的猛藥才能把何柏從自己的世界裡拉回來。
心魔在惺惺笑鬧:小子,你這是放得下的態度麼?你這樣還是不愛了麼?
良知在哀哀自嘲:怎麼可能,如果不是真的還愛着,那爲什麼心裡還會疼成這個樣子······
肩膀上牙齒上的力道還在繼續,可簫誠卻沒吭一聲,任由心中煩亂喧囂,他只是默默低下頭,把下巴墊在何柏的肩膀上,然後用手慢慢拍扶他的後背,並輕聲的叫着他寶寶。
寶寶,
寶寶,
回來吧,
回來看看我好不好?
別再這麼折磨自己了,
********花花分割線***************
肩膀上的力道終於在某一個高峰戛然而止,懷裡的人像是突然脫力一樣軟下來,牙齒脫離血肉的時候帶來尖銳的刺痛,血水早已流到了腰上,再被何柏掙扎的手反覆抹過,這會兒細長的抓痕和大片的血跡早讓新痕舊印黏在了一起,真是鮮血淋漓,看着要多嚇人有多嚇人,可是簫誠根本就沒在意這些傷口,二爺只是抱着何柏走到牀邊,然後拿過放在牀邊的外衣把人連頭帶腦完完整整的蓋住了,這才又抱着他往外走。
路過的護士見了,嚇得急忙去找醫生,醫生匆匆趕來衝進屋裡,看着簫誠的架勢就上來攔住,他氣憤的嚷着:你是什麼人!這個病人的治療期還沒結束,要繼續治療,不然情況糟了我可不負責!話語裡帶着些許豪橫,可簫誠緊接着只用一個眼神就把他置啞巴了,真真的刀鋒過境,一瞬間就把人的心看涼了大半截。
“閉嘴。把他吵醒了,我立刻就找人讓你走人!”
簫誠聲音不大,但虎的醫生可是真不敢再張嘴了,因爲說起來,他還是知道這個病房裡住的孩子有着不凡的背景的。
簫家和何家人不敢進屋,自然也都不敢攔着,但大家這次可都算是見識到這對小冤家的威力了,一個能捨命鬧的,一個不怕死的,折騰到底,終是有一個被另一個制伏了,而且贏的那個還是秒殺的完勝!就連簫老大在心裡都覺得弟弟真是夠狠,一身血的樣子人擋殺人,神擋殺神,亡命徒一樣,這會兒他倒是懷疑何柏到底看上了簫誠什麼纔會那麼喜歡他·······
何春麗擔心弟弟,她知道母親這會兒不好湊過去就趕緊走到簫誠面前想要看看何柏,可是簫誠面對伸過來的那隻手,只是略略的躲過,然後輕聲解釋:“春麗姐,他沒事兒,就是睡了。”
外衣依舊仔細的裹在何柏身上,簫誠小心的抱着他,然後就這麼光着上半身,帶着半身血的走到簫銘信面前,對他說道“哥,能不能開車送我去個地方?”
**********花花分割線****************
何柏是被夕陽的餘暉照醒的。
模模糊糊的睜開眼睛,他發現自己竟然是躺在高中的學生會會議室裡的沙發上。身上的衣服已經全被換成了寬大的T恤,大到他根本撐不起來。
僵硬的擡起頭,何柏剛好看到一抹煙氣順着窗戶飄散。
此時簫誠正赤**上身靠在窗臺上,麥金色的肩頭還是紅紅的一片,像是聽到了無力的聲響,二爺嘴裡咬着煙轉回頭。
“怎麼?睡醒了?”
聲音像是穿過好幾個年頭,有疲憊也有種說不出的溫柔。何柏傻傻的看着他,之後又把頭載回到沙發上。
簫誠看着他,看着夕陽把他照的一身暖金色。
用力吸掉最後一口煙,二爺習慣性的把煙在掌心捻滅,只是這一次竟有點兒疼,沒辦法,太久不動手和人打架了,疏於練習的身體連手掌的老繭都不忘削減,搞不好這一次就要把手燙紅了。
微微皺眉,簫誠走到何柏身邊坐下,之後伸手罩住了他的眼睛。
“我聽說你很久都沒好好睡覺了。”
何柏沒說話,只是安靜的讓自己側臥在簫誠的身邊,這樣才能讓他的手更好的貼服在自己的臉上。熟悉的溫暖讓人貪戀,即使多了菸草的一絲嗆辣,何柏也仍然覺得這是一種最奢侈的享受。
“現在能說話了麼?”簫誠分開手指,食指慢慢摩挲着何柏的臉頰。
何柏稍稍點頭,很久之後才小聲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簫誠聳聳眉毛,笑了。
“是啊。”二爺嘆氣“說起來你的確是該道歉,不但讓家裡人都爲你擔心,還把我千里迢迢的從上海弄了回來,害得我連這個月的全勤獎金都沒的拿了······哎 ̄ ̄ ̄ ̄ ̄ ̄”
“不過要說你也真夠本事,連一個月都沒到就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了。要是我,恐怕就是鬧翻天也做不到你這樣了。”
“哥······”何柏咬着嘴脣沒動,可是白了近一個月的臉上這會兒竟帶了點兒紅。
“哎呀,不容易啊,”簫誠瞄着何柏的小臉唏噓“打見了面,先是不理不睬不說話,再然後就是發脾氣人身攻擊,到現在,可下子知道叫人了。哎,我發現你最近的牙口不錯啊,怎麼,攢了一個月的力氣,是就爲了咬我這麼一下子麼?”
何柏知道簫誠是在埋汰自己,可是記憶裡好像還真有點兒印象,他晃晃忽忽的記得,簫誠說他不要自己了,然後自己就很奇怪的特想咬他,結果,好像還咬得挺狠的。
“算了,知道把你逼急了,也算是我自找的,可是說正經的,明明是你把我甩了,怎麼到頭來想不開竟是你呢?”
“這也能是理由啊?!”簫誠苦笑,之後動了動了手掌“要我拿開麼?”
何柏搖頭。
不要,不要拿開,因爲拿開之後你就又不見了。這陣子睡覺也夢到過,夢到自己還跟你在一起,可是開始的時候還好好的,夢到一半你就離開了,頭都不回,狠心的要死,他在背後怎麼追都追不回來,眼淚不知道流了多少,可等睜開眼睛,就什麼都沒有了,然後分開那天的事情就一遍又一遍的在自己眼前回放,逃不了,躲不掉,攪得這一宿根本再沒辦法睡覺。
“哥,”何柏的聲音很小,聲音啞啞的“我們是怎麼進來的?”
“咱校後院的鐵欄杆還是斷的,而且現在斷了三根。”以前明明是隻有一個縫的,現在抱着個人都可以邁大步進來了。
“鑰匙呢?”
“亓瀚放在門上面了。”說起來那還真是一個有心的孩子,放假這麼久了,門框上早就積滿了灰塵,只有那個放鑰匙的地方是乾淨的,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特意回來放上去的,想想昨天這個時候,本城還應該是在下大雨吧,所以,有的時候人還真的不能只看外表,淡如水的交情可能纔是過命的君子之交。
簫誠看着窗戶外天邊燒紅的晚霞,心裡想一整天的電閃雷鳴,這回雨總算是停下來了,不過也多虧這場雨,不然雲彩不夠厚,小傢伙怕光,這裡又沒有窗簾,他說不定根本不會睡這麼久。
“小柏,”轉頭看看躺在身邊的孩子,簫誠眯起眼睛,聲音緩慢綿長, “實話實說,我走了這麼久,你······有沒有想我?”
一句話出口,掌下的人就是一僵,繼而一雙冰涼的手便附在了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然後手掌漸漸隨着那雙手微微顫抖。
沒有聲音,真的一點兒都沒有,像是把什麼都壓抑在心裡一樣,何柏幾次顫抖着張開嘴,可是卻不知道要怎麼說出那一個字。
有沒有想你,你該問我什麼時候沒有想你。
想念,沒經歷的時候以爲那不過是一種思念,可是經歷過了,才知道原來想念一個人根本就不是能用語言來表達的一件事情。
心裡雖然一遍一遍的告訴過自己,既然已經放手,那麼感情就該到此爲止,從此他們應該有各自的新生活,他應該停止想念,停止回憶,停止一切對於那個人的任何希冀,可是事實上,越是壓制,他的心就是越猖狂,它甚至在午夜夢迴的時候都不肯放過他,它猙獰着把一件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全部倒給他,把那些溫柔的過往全都堆在他面前,然後時時刻刻的提醒他他放手的是什麼,失去的是什麼,之後再嘲笑他踽踽獨行的未來,把他強行推到殘酷現實的面前。
於是從失落、悔恨、哀傷到害怕、嗔恨、茫然,往復之中他慢慢變得只剩一人,外界的聲音他再也聽不進去,也不想聽,因爲他發現自己變得如此懦弱膽小,有那個人的時候,面對死亡好像也沒什麼可恐懼的,可是一旦那個人離開了,就連原本屬於他的勇氣和驕傲也都隨之而去了,於是一夜之間,他就變得一無所有了。
手指間在慢慢的變得潮熱,簫誠沒動,任由那些透明的**慢慢順着指尖滴落在沙發上,像是燒紅的鐵水,那些**在流過指尖的同時也滴在了他的心上,每一滴流過就會留下一道重重的傷痕。他知道那些溼鹹的**是什麼,曾幾何時他也嘗過,那個時候眼前的孩子還蜷在他的懷裡,叫着他哥哥,向他討要歡愛,讓他在罪惡感和禁忌裡由一個冷漠理智的人變成一個視欲如命的野獸,溫柔貪婪的幾乎不像他自己。可是現在,他們似乎又站回了最一開始的位置······但又似乎腳下空空,茫然的找不到了最初的開始。
頸間的平安扣在陽光下閃着圓潤的光澤,簫誠用空下的手捻起它,拿在脣邊,輕輕親吻,目光卻虔誠的望向天邊漸落的殘陽,像是在憐惜的嘆息,又像是在祈禱一個新的開始。
(花花:今天累死累活的更新,過幾天要出門,沒有時間,最快也要週三晚上纔有新章節,大家看到這裡還對簫二爺有什麼不滿不?沒了吧!沒了吧!嘿嘿嘿·······不過故事只是這樣就沒意思了,咱還沒虐完,何柏還有一個坎,過去了,咱就可以進入最後收口了,善良的男配女配們已經傳都出場了,年青一代除了路人甲已經不用什麼角色了,該鋪的情節也都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兩個人怎麼堅定地走下去了,大家要記得留言,一定要留言!不然花花的故事沒質量,不生動,甚至沒有葷腥了怎麼辦!當然,如果大家怕夏天上火,要求吃水果蔬菜我也是木有意見的。嘿嘿·····老規矩,祈禱無錯字的飄走,花花建羣的號碼147084800,敲門磚故事中的角色名稱,多給我提寶貴意見,再次強調,要文明羣文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