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家還如同三年前一樣,沒有任何的改變。只不過是一些常用的物品,顯得有些舊了一些。比如說,那兩扇院門。此時,呂香兒與朝霞站在大門斜對面的一顆大樹下,兩人看着呂家的方向,正在輕聲地說着什麼。
半刻鐘後,呂香兒與朝霞就像離開時的模樣,走進了院子準備被呂二孃追問。沒想到院子裡卻是另一番熟悉的場景,這讓呂香兒與朝霞的心稍稍放下,兩人也有了一個妥當處理小桃的時間。
院子裡,呂二孃坐在葡萄架下,冷眼看着面前的大木箱子。棗兒與小桃眼中帶笑地翻看裡面的物件,並一樣一樣地擺放在呂二孃的面前。呂香兒與朝霞幾步上前,擡眼一看。還別說,這箱子裡的物件雖然很雜,可每一樣都很精緻,看上去價格不菲。呂香兒與朝霞看完箱子裡的物件,立時對視一眼,然後偷偷地看向呂二孃。
呂二孃卻在發現兩人進了院子後,也用暗自地觀察着兩人。此時她見兩人的目光,便沒好氣地說道:“看什麼看,這裡交給你們,我回屋去了。”
說完,呂二孃便起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而在她經過那個木箱時,飛快地看了一眼裡面的物件,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當呂二孃快步回到自己屋裡時,卻慢慢地走到自己的牀邊坐下,呆呆地望着窗子出神,她的左手卻是緊緊地捏着自己右邊的袖子。而在呂二孃關上房門後,呂香兒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轉過頭看向那個木箱輕嘆一聲。
朝霞卻是想起什麼,微皺着眉頭說道:“香兒,這次送來箱的時間似乎與以往不太一樣。”
“咦,是不一樣。”聽朝霞這麼一說,呂香兒纔想起什麼似的有些恍然,卻又很快沉思起來。朝霞見此,便輕聲讓棗兒與小桃將箱子擡到屋子裡,向以前那樣處置。小桃與棗兒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情況,很是麻利地擡起箱子便進了屋。而朝霞也跟在後面,留呂香兒一個人在葡萄架下想事情。
話說,宋遠離開青石縣回到京師之後,便會每隔三個月派人送來一個木箱子。剛開始時,箱子裡裝着很多的小玩意,大多數都是送給呂香兒、呂洪兄妹的。隨着時間的推移,裡面的給呂二孃的東西越來越多。
而在一年前,箱子裡便只會給呂香兒兄妹一、兩樣禮物。剩下的,全部都是給呂二孃的。那些物件相看之下,都容不得呂二孃‘狡辯’。像什麼精緻的‘頭面’、番邦的飾品、華麗的綿綢等等,沒有一樣是適合呂香兒,或者是呂洪的。宋遠這麼明顯的暗示,呂二孃一個普通的、和離的、帶着孩子的娘子,如何能受得了。
從一年前開始,呂二孃便將宋遠送來的禮物,分門別類地放在一起,並收了起來。她準備找個機會,將這些一塊都送還給宋遠。沒有想到,今天距上次送來木箱時間間隔,可沒有三個月,也就一個多月。
“香兒,你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嗎?”朝霞見呂香兒在葡萄架已經坐了半個時辰,便走出詢問。呂香兒早就感覺到朝霞的氣息,沒有被驚醒,輕聲地說道:“我在想,宋先生,哦不,現在應該稱爲國公爺了。宋公爺怕是等不及想要娶我阿孃,纔會突然改變送禮物的時間。”
朝霞微微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香兒,你確定?”
呂香兒點點頭:“我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而且,我相信阿孃也意識到了這個,纔會坐在房間裡半個時辰也不出來。”
聽呂香兒這麼一說,朝霞也纔想起,三年前宋遠離開時,呂二孃曾在自己的房裡一坐就是這麼久或者是更長的時間。像今天的這個樣子,在這三年裡卻是從沒有過的。
看向呂二孃的房間,呂香兒心中卻有一絲憂慮沒有對朝霞說,或許朝霞也能感覺到吧。宋遠在這三年裡雖然沒有來過青石縣,可從他送來的這些東西,呂香兒卻感覺到,宋遠越來越‘霸道’了。如果他真是等不及了,呂二孃恐怕就想拒絕,也拒絕不了吧。
呂香兒想的沒有錯,坐自己房裡的呂二孃已經將手裡的信快抓爛了。呂香兒與朝霞並不知道,呂二孃在木箱送來之後,便感覺到宋遠的異常舉動代表了什麼。所以,她並沒有讓棗兒與小桃立刻打開木箱。
呂二孃先是讓棗兒與小桃將送木箱的人送出呂家,她自己卻是第一個打開了木箱。結果,就在最上面擺了一封信,上面寫着‘呂二孃親啓’的字樣。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事,呂二孃心中疑慮的同時還有一種莫名的煩燥。
回到自己的房間,呂二孃發了一會愣,有些不好意思打開信,而是猜想着宋遠給她的信裡寫了什麼。不過,呂二孃越想越,腦子越混亂,最後心中一急便將信拿了出來。誰知道,看了信裡的內容,呂二孃又羞又怒,心裡更加的煩燥。
呂香兒只感覺到宋遠越來越‘霸道’,呂二孃卻從信裡看到了宋遠的‘霸道’。宋遠直接表明,在呂洪鄉試之後,無論他能否進京參加會試到最後的殿試,宋遠都會親自來求取呂二孃。而且,整個京師的人都已經知道了宋遠要娶她這件事。如果呂二孃不想讓呂香兒與呂洪跟着丟臉,他宋遠也不在乎什麼。
“你是什麼也不在乎,可你知道我在乎。”想到信中的最後一句話,呂二孃又羞又惱又氣。而她在低聲說出這句話時,簡直可以用‘咬牙切齒’來形容。
不過,就像宋遠在信裡說的那樣。如果他真的讓整個京師都知道了這件事,呂二孃還真不敢拿呂洪的前途與呂香兒的未來做賭注。整個京師都知道了,也就是半個大周朝都知道了,那呂洪與呂香兒以後還怎麼‘出門’。這對兄妹,可是呂二孃的‘逆鱗’,她絕對不允許兄妹兩受到任何傷害的。
要說以前,呂二孃對宋遠還是真有些好感。在他離開青石之後,呂二孃更是感覺到自己或許對他也有那麼點兒情意。而這封信的到來,卻是讓呂二孃又多了些恨意。
其實,男人與女人之間,就是種又愛又恨才最牽動對方的心,讓對方無法忘記,進而糾纏不清。宋遠現在在呂二孃的心裡,就是這麼個意思。每隔三個月的‘木箱’,讓呂二孃無法忘記宋遠的情意。最後的這封信,又讓呂二孃加深了對宋遠的印象。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發生,宋遠與呂二孃還真的可能牽扯一生了。
“阿孃,到了吃飯的時候了,出來吃飯吧。”輕輕的敲門聲,驚醒了內心反覆中的呂二孃。
聽着呂香兒的聲音,呂二孃又有些羞愧。呂香兒從創建了飄香酒坊,管理一切的事物,現在變得越來越精明、越能幹。呂二孃心裡很明白,有些事呂香兒都知道。她卻是不說,顧忌着阿孃的顏面。而且呂香兒還千方百計地哄着呂二孃,想讓她開心。說實在的,有這樣的一個貼心孝順的閨女,呂二孃是自豪的。不論最後怎樣,日子還得過下去。
門外的呂香兒敲完了房門,卻不見房裡傳出動靜,心中有些奇怪。正當她擡起手,想再次敲門時,門突然打開了。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的呂二孃,帶着一些微笑地站在呂香兒面前:“阿孃想事想的都忘記時間了。好了,咱們去吃飯吧。”
說完,呂二孃便向呂香兒笑了笑,才拉起呂香兒的手向正房走去。而走在呂二孃旁邊的呂香兒,卻感覺到呂二孃有些奇怪。如果是以前,呂二孃可不會說她在房裡想事,只會說在房裡躺着休息。
或許真的發生了什麼,呂香兒飛快地看了呂二孃一眼,才裝做不在意地問道:“阿孃,你有什麼心事,想了這麼久。”
“也沒什麼事,阿孃只是在想洪哥兒怎麼會去考武舉。”呂二孃回答的很快,讓呂香兒更加的懷疑。可呂二孃不想說,呂香兒也無法追問,只得說道:“阿孃,你就彆氣哥哥了,他真得很喜歡做‘將軍’的。”
“做‘將軍’,‘將軍’哪裡是這麼容易做的……”呂二孃似乎想起什麼,便沒有將話說完。她只是一哼,便轉而說道:“後天就要開才考了,讓他回來吃一頓好的吧。”
“真的啊,阿孃。我就說嘛,阿孃肯定不會怪哥哥自作主張的。”呂香兒聽到呂二孃讓呂洪回家,高興的立時忘記了剛剛的事。就是在吃飯的時候,呂香兒也滿腹心思地想着,下午讓人捎個信兒給呂洪。
坐在旁的邊朝霞,卻是看了一眼呂香兒又看了一眼呂二孃,嘴角微微揚起。朝霞都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了,呂二孃總有辦法讓呂香兒不在關注呂二孃自己的事。等呂香兒想起之時,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每到這個時候,朝霞都會裝假什麼也不知道。因爲平時精明能幹的呂香兒,也只有在呂二孃面前纔會迷糊,朝霞很是樂意看到這樣的呂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