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坐着馬車的速度要比走着快多了。可這坐在馬車裡舒服的程度,與它的速度是成反比的。呂香兒一般情況下,是寧可走着也不願意做馬車的。廖文博似乎也看出呂香兒對馬車的厭惡,在買好了醋準備回去之時,便提出步行。
“如果鄭嬸不急着用醋,我想走一走,不知小娘子意下如何?”廖文博溫和的笑容,讓呂香兒也回笑着點點頭。
從呂香兒見到廖文博第一面開始,始終就見他是這一副笑容。就是在清雅落水之時,廖文博着急是着急,可言行舉止也從未失了一絲的風範。有時候,呂香兒就會想到廖文博是天生如此,還是戴着一副面具。
廖文博似乎察覺出呂香兒的目光,很好奇地問道:“呂小娘子爲何這麼看着我?”
“哦,沒什麼。”呂香兒想着要問清雅的事,也不能開口就問,便繼續說道:“我只看着廖公子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有些羨慕而已。好像面對任何事,廖公子都是這麼輕鬆的模樣。”
“呂小娘子太高看我了。”廖文博又是一笑,不過這笑容裡卻沒有任何的笑意。看了一眼跟着後面的馬車,廖文博才輕輕地說道:“就算是皇帝陛下,也有他的煩心事,更何況我這個凡夫俗子呢。”
廖文博的語氣有些複雜,話語裡也似乎藏着許多故事。不過,呂香兒卻是不打算追問。她明白,像廖家這種大家族表面上看着光鮮靚麗,內裡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齷齪。對於呂香兒這樣的普通百姓,還是不要知道那麼多的好。再者說,她與廖文博還沒有熟到相互分享‘私事’的地步。
呂香兒微微一笑,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而問道:“廖公子,相信你看得出,我兄長對清雅姐姐有些好感。可是我與兄長只是知道清雅姐姐,是廖公子的表妹,至於其它的一無所知。不知廖公子可否……”
說到這兒,呂香兒並沒有說下去,而是看向廖文博等着他的反應。廖文博卻是恍然大悟般,先是用自己的扇子敲敲手,才自語道:“我說清雅最近總是怪怪的,原來如此啊。”
“廖公子,你說什麼?”呂香兒只聽到了一點兒,便再次追問。廖文博卻像被驚醒般,歉意地看了呂香兒一眼,才點頭說道:“其實,清雅並不是我的親表妹……”
廖文博與呂香兒一邊說着,一邊走着,用了半個時辰回到了呂家。發現呂香兒回來的時間有些晚,鄭嬸便明白她是走回來的。不過,鄭嬸卻沒有想到廖文博這個江陵府舉足輕重的公子,也會與呂香兒一同走路回來。
看了一眼與呂洪交談的廖文博,鄭嬸突然想到什麼,湊到鄭叔的身邊,衝滿喜意地說道:“老頭子,你說那廖公子是不是看上香兒小娘子了?”
“什麼?”正在切菜的鄭叔手一抖差點切到了手,嚇得鄭嬸低呼一聲。鄭叔讓鄭嬸查看他手,他卻是透過窗子觀察着廖文博。當他發現廖文博在與呂洪說話的時候,卻是偷看了呂香兒幾眼,鄭叔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鄭嬸發現鄭叔的臉色,便奇道:“你這是什麼表情,廖公子可是廖家的公子,他看上香兒小娘子不是一件好事嗎。”
“婦人之見。”鄭叔低哼一聲,才沉聲說道:“廖公子是什麼人整個江陵府都知道,可香兒小娘子只是普通的小娘子。即使廖公子再喜歡她,她進了廖家也只能是個‘妾’。假如日後她沒有一個出色的兒子,等待她的是什麼,你難道想不到嗎?”
說到最後,鄭叔的語氣已經有些憤怒了。而鄭嬸卻是走到竈臺那裡,呆呆地望着鍋裡的翻滾的熱水。記得她與鄭叔,還有那個清秀可愛的小娘子,都是來自同一個村子。最後她與鄭叔成了夫妻,那個人進了廖家。如果不是有廖文博這個兒子,那個人恐怕還是過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吧。
“還是找個機會與香兒小娘子說說吧。”鄭叔看了看外面呂香兒,輕輕嘆了一口氣。鄭嬸聽後,便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想香兒小娘子與那個人是不一樣的。”
“是不一樣。不過,廖公子也不是當年那個廖南國。”鄭叔將目光轉向廖文博,看了他一會兒,才低下頭繼續切菜。
天色將暗,鄭嬸將所有的菜擺到桌子上,便退出了客廳。桌子雖然只有八個菜,卻都是與以前不同的菜式,很讓人有食慾。廖文博看着一桌子的菜,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清雅似乎明白廖文博的心思,便向呂洪輕聲道:“呂公子,表哥與我已經當你、香兒妹妹、青青妹妹是朋友。朋友之間,不用這麼多客氣的。這麼一大桌子的菜,我們幾人都吃不了,做的太多了。”
雖然清雅沒有明說,可呂香兒、呂洪,還有霍青青都聽出,她認爲呂家一個普通人家不應該這麼奢侈。再看廖文博緩和的臉色,顯然清雅說出了他的心中所想。
“廖公子,清雅姐,你們可是小看他們兄妹了。”霍青青哈哈一笑,便將呂香兒在清河村就開始幫家裡賺錢的事,與廖文博、清雅說了。當然,呂香兒沒有告訴霍青青關於燒酒的事,她想說也說不出來。
之前,呂香兒與廖文博、清雅說過她釀造葡萄酒的事,卻沒有說的那麼清楚。霍青青這時說起來,可是非常不清楚了。就連呂香兒最開始做了幾個玩具,來江陵府賣的事都說了。
“啊,原來香兒這麼歷害。這麼說,你也算是個富商了。”清雅很是羨慕地看向呂香兒,又對呂洪說道:“相信任何人有了這樣一個妹妹,都是非常自豪的。”
“表妹說的及是。都說我廖文博是天縱奇才、少年俊傑,可在呂小娘子面前,我是甘拜下風。”廖文博搖搖頭,一臉的感慨。
呂香兒不想讓衆人的目光都放在自己的身上,以免暴露出燒酒之事,便立刻笑道:“廖公子太謙虛了,我雖然會嫌些錢,可卻進不了鹿鳴書院,不能被人稱爲‘才高八斗’的才子。”
這句話一出,幾人立刻被逗笑了。話題也圍繞到鹿鳴書院,還有這次的科舉。說起明天的武舉武試,呂洪可是充滿了信心。怎麼說,他也是習武多年,還經過霍青松的指點,朝霞的特殊訓練,那些武試的‘題目’可比文試簡單多了。
說說笑笑中,衆人吃完了晚飯。在幾人又喝了一壺茶,廖文博與清雅才起身告辭離去。在這期間,清雅與呂洪前後出去了一會兒,雖然只有半刻鐘,呂香兒與廖文博卻也明白兩人又去私下相會了。
顯然,與清雅相會的這一會兒,很讓呂洪欣喜。就連將霍青青扶到房間裡,而被霍青青調侃了幾句,呂洪都沒有還嘴。而且,從霍青青的房間出來之後,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他還對呂香兒保證說,明天一定會通過武試。呂香兒看到這個情景,有些安心呂洪明天可以有個好狀態去參加武試。可更多的,卻是呂香兒對呂洪的擔心。
呂香兒沒有經歷過,卻看到過,也聽說過:用情越深,傷害越大。現在來看,呂洪對清雅簡直可以用迷戀來形容。也不知道清雅用了什麼手段,讓心智很堅強的呂洪如此。
本想等着朝霞回來,與她想想辦法。可真到天黑下來,也不見朝霞的蹤影。呂洪的事,呂香兒還不知道怎麼解決,朝霞又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一時之間,呂香兒頓時有無力的感覺。想着這兩件事,呂香兒真的很想呂二孃此時就在她的身旁,可以有個人給她出出主意。
在房間裡轉了幾圈,呂香兒突然想到了霍青松,那個一臉冷峻的將軍。從他那裡不僅可以得到清雅的消息,說不定他知道朝霞去了哪裡。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呂香兒暗自下了決心。如果天亮之後,朝霞還沒有回來,她便要趁着呂洪去參加武試,再去一次折衝府。想到這兒,呂香兒心中微安,便回到牀上準備睡覺。
可就在這時,她的房門被敲響了。呂香兒心中一喜,連忙跑到門口將打開房門:“朝霞姐,你……鄭嬸?”
“小娘子,沒有耽擱你睡覺吧。”鄭嬸因爲心中有事,沒有在意呂香兒最開始說的幾個字。呂香兒被鄭嬸這副緊張的模樣,弄的一愣,便讓出門口讓鄭嬸進屋:“鄭嬸,你這麼晚還不有安歇,是不是有什麼事?”
鄭嬸看着呂香兒躊躇了半晌,才輕輕地點了點頭。呂香兒見鄭嬸的這個模樣,心中很是疑惑。不過,她並沒有追問,而是給了鄭嬸一點兒時間,讓她理好自己的思緒。
半個時辰後,鄭嬸一臉輕鬆地走出了呂香兒的房間。坐在自己牀上的呂香兒,卻是對着房樑苦笑:“怎麼所有的人都會認爲,我會喜歡廖文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