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李峰與李文浩回到李府時,飯菜已經做好了,呂香兒與李大夫人正坐在廳堂裡等着兩人。看到兩人一身的風塵,李大夫人忙起身,親自爲李峰解下鎧甲。而李文浩是在李大夫人的丫環幫助下,恢復了一身輕鬆。
正當李文浩想與呂香兒說話之時,卻是突然看到了桌上的酒罈子。瞬間,李文浩的眼中便散出光亮,衝到了桌子前,將酒罈子搶到自己的面前。隨着李文浩打開酒罈子,一股濃厚的酒香溢出罈子,李峰都是立時轉身看向這邊。
“香兒,這可是你帶來的?”李峰看着李文浩的樣子,目光閃了閃,卻又看向呂香兒。
說起來也是,這軍營之中的人,可要比普通的百姓嗜酒。從呂洪、霍青松到宋北橋、李行舟,沒有一個不喜歡喝酒的。呂香兒靠着這燒酒,不知道解決了多少事兒。而看到李峰此時的模樣,呂香兒就知道自己帶着燒酒來是對的。
其實,李峰在京師時也喝過幾次燒酒,也喜歡上了這比黃酒要烈的燒酒。可因當時王府里正有事發生,回登州時又比較急,他根本就沒有帶多少燒酒回登州,早就被屬下搶光了。此時看到了念念不忘的燒酒,李峰也不顧自己的臉面,與自己的侄子李文浩搶了起來。
李大夫人看到李峰與李文浩臉紅脖子粗的模樣,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連連搖頭道:“你們一個是香兒的舅舅,一個是香兒的哥哥,卻相互搶酒,也不怕香兒笑話。”
“香兒是自家人,不用見外。”李峰得意地搶走了酒罈子,只給李文浩倒了一碗。李文浩撇撇嘴,看了那酒罈子一眼,便揚着笑臉看向呂香兒:“香兒,大伯說的對,都是自家人,不用見外。不過,香兒,你不會只帶了一罈子酒吧?”
呂香兒看了看李文浩期待的眼神,又發現李峰也在豎着耳朵聽,很是爲難地看向了李大夫人。呂香兒來登州確實是帶了十罈子燒酒,可看到李峰與李文浩的模樣,顯然是帶少了。
在路上之時,呂香兒拿出了一罈子給了霍寶,還有那十個護送她的人。剩下的九罈子,是準備拿出喝一罈子,再送李峰與李文浩各一罈子,其餘是準備留到霍青松娶她那天,用來宴請賓客的。可此時一看,似乎要留不到那天了。
李大夫人在與呂香兒聊天之時,已經知道了她帶了些什麼,都是做什麼用的。看到呂香兒的眼神,李大夫人便立刻白了李峰與李文浩一眼,說道:“香兒已經準備給你們兩人,一人一罈子了。不過,這剩下可是要留着宴請賓客的,你們可不能打那幾壇的主意。”
“爲什麼要宴請賓客,還不如……”李文浩聽到呂香兒還真沒少帶,還想多要幾壇的。可剛剛說到這兒,李文浩纔想起呂香兒是爲了什麼來到登州的,立刻恍然,語氣卻還有些發酸,說道:“原來如此,香兒還真是有心啊。”
雖然李文浩沒有說出來,呂香兒還是有些害羞的低下了頭。李峰見呂香兒的模樣,立時瞪了李文浩一眼,冷聲道:“有酒喝,還堵不住你的嘴。讓我再看你欺負香兒,看我不收拾你。”
“大伯,我那敢欺負香兒,就霍青松那黑臉我都受不了。”李文浩見李大夫人也白了自己一眼,立時怪叫惹的呂香兒很快散去了羞意,又擡起了頭。
李大夫人便立刻插開了話題,給呂香兒夾菜:“香兒,來,快些嚐嚐,這登州雖然比不得京師,吃食的種類的卻是不比京師少。有些吃食,京師還沒有呢,就說這道……”
一邊吃着,一邊聊着,呂香兒四人還真像一家四口那麼隨意。呂香兒吃得差不多了,便問起了李墨與霍寶,這才知道李墨已經回京去了。而霍寶與那十人被安排在附近一所宅院。畢竟這李府小了點兒,還真住不下那麼多人。
吃過了晚飯,李峰與李文浩去看霍寶等人,而李大夫人便帶着呂香兒來到了一間很大的廂房。剛進這房裡,呂香兒還以爲進了兵器庫呢。四面牆除了窗子,還有通往內堂的門,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兵器。居然還沒有一樣兵器是重樣的,呂香兒不由的連連驚歎。
李大夫人卻是看了一圈,笑道:“香兒可還記得,我曾說過我有一間兵器室,收集了很多的兵器?”
“舅母所說的,就是這間吧。”呂香兒很佩服李大夫人一介女子,竟然喜歡這些‘兇器’,而且李峰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
李大夫人沒有看到呂香兒的表情,而是領着她繼續走向內堂,輕聲說道:“其實,這屋的大半兵器都是我師傅留給我的,我只是收集了一小部分。哦,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師傅就是你的外祖母。我與三娘,也就是你阿孃,都是師傅的徒弟。”
呂香兒聽着李大夫人的話,心中立時對李行舟總是懷念的外祖母升起了好奇。隨着李大夫人進了內堂,呂香兒才發現這內堂裡很小,正中的牆上掛着一副畫像。畫裡的女子容貌清秀,卻是一身的光明鎧,手中握着一杆繡絨刀,顯的英氣十足。畫的下面卻只有一張桌子,三個盤子,裡面裝着三樣水果。三個盤子的後面,卻是一個香爐。香爐的旁邊,有一個紅木的小盒子。顯然,這畫中人極有可能便是李行舟的妻子,李大夫人的師傅。
看了一圈內堂,呂香兒便將目光又落在了那張畫上。不知道爲什麼,呂香兒總感覺畫中人有種熟悉地感覺。以外祖母去逝的時間,呂香兒根本就不可能見過她。而呂香兒的生母,也只與畫中人有兩三分的相像,不是那種熟悉感。想了半晌,呂香兒也想不通這是爲什麼,只能將此歸於血緣關係。
可李大夫人卻是一直在看着呂香兒,看到她眼中的疑惑,便笑道:“香兒,難道你沒有發現,你與你外祖父有五六分的想像。只不過,你沒有那些英氣,卻多了江南女子的柔美。”
“怪不得,怪不得。”得了李大夫人的話,呂香兒才反應過來,爲什麼看着畫中人眼熟了,就是因爲自己與畫中人長的很像的緣故。
李大夫人說完,便走到桌子的旁邊,將桌上那個紅木的小盒子打開,輕輕地說道:“這個盒子便是用來裝玲瓏的,是師傅的家傳之物,本來也是要傳給三孃的。可能也是因爲這個原因,當年三娘離開之時,只帶走了玲瓏。想不到,也是因爲玲瓏,才讓我們找到了你。”
呂香兒看到那盒子,一邊走過去,一邊將脖子上的小劍取了下來,輕輕地放進了盒子裡。看着完全契合鑲在盒子裡的小劍,呂香兒不禁又想起了當時呂泰將小劍掛在她項間時的情景。
想來,呂泰與封三娘都知道,這小劍是關於封三娘身世的唯一物價。可封三娘卻沒有尋找自己的家人,而是安心地與呂泰在一起。恐怕是封三娘感覺出這小劍的不同,怕找回家人後不能與呂泰在一起,並不想回家吧。而在呂泰發覺到陳王的意圖後,便將小劍給了呂香兒。恐怕也是想着他與封三娘有什麼意外,讓呂香兒被封三孃的孃家找到,多多照看呂香兒。
當然,沒有人知道當年之事,呂香兒也只是憑空猜測的。可也只有這樣的猜測,才最合情合理。但封三娘,哦不,準確地說應該是李三娘,爲什麼會失憶,還是個迷題。
李大夫人看着盒子裡的小劍,看了畫中人一眼,在心裡輕輕地說道:“師傅,玲瓏回來了,三娘雖然沒有回來,可她的女兒卻是回來了,你可以安心了嗎?”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李大夫人的眼中有些晶瑩。半晌,她才恢復了常態,卻是拿起了三柱香,點燃之後交給了呂香兒:“香兒,給你外祖母上香吧。”
在呂香兒接過香兒,跪在畫像前時,李大夫人卻同時說道:“當年,邊疆被番邦偷襲,忠勇王府所有的人都在抵禦外敵。府裡只有三娘照顧剛剛滿週歲的輕語,可沒有想到輕語卻被人拐走。我們得到這個消息,心中都非常着急,特別是蘭兒。可那時卻不能隨便離開邊關,已經負了輕傷的師傅,便獨自一人返回登州……”
“……可在回登州的路上,師傅卻被人偷襲。好在師傅武藝高強,只是又受了些傷,回到了登州。可在發現三娘離家去尋輕語,師傅沒有顧忌自己的傷,帶人全力尋找。師傅沒有想到,她之前被人偷襲的箭上有毒。在她發現之時已經晚了,可是她卻不讓任何人告訴還在邊關的我們。所以,當我們從邊疆回來時,師傅已經……”
“如今輕語找了回來,三娘也找到了,師傅這回可以了卻臨終前的心願了。”李大夫人揚着頭看着畫中人,兩行熱淚滴在了呂香兒的旁邊。
呂香兒這次纔算真正瞭解到當年,具體發生了什麼事。隨着李大夫人一同流淚,呂香兒卻是在想着當年那些偷襲的人,真正像偷襲的恐怕是忠勇王,外祖母只是代替外祖父受傷中毒而已。可那幕後之人,到底是誰,他真正的目地又是什麼。呂香兒從沒有想現在這樣,迫切想查出所有的事。
呂香兒想着心事的同時,李大夫人卻是又拿出了玲瓏,掛在了呂香兒的項上,輕聲道:“師傅的家族有個習俗,這玲瓏是傳女不傳子的。三娘不在了,這玲瓏就應當傳給你。香兒,好好帶着玲瓏吧。等有時間,我再爲你講你外祖母的事蹟。說起來,你與她老人家還真是很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