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曾說過天都的佈局,呂家所在的東市與西市,都是普通百姓所居的各個裡坊。不過,相對於文人墨客、達官貴人喜歡流連的西市,東市裡的普通百姓要密集一些。這裡所有的店鋪,都屬於‘普通平民’這個價層所能承擔的起的。
呂香兒想找一個店鋪繼續她釀酒嫌鋪的小日子,便相中了東市。不過,那天跟着霍青青簡單地逛了逛,呂香兒還真沒有發生有要出兌的鋪子。面對人生地不熟的京師天都,呂香兒只得求助霍青青了。沒有想到,霍青青卻是省事,直接推給了霍青松。更讓呂香兒再次意外的是,霍青松居然還應也下了這件事,並這麼快就找好了對方,讓呂香兒去看一看。
不過,在從呂家出來,呂香兒與霍青松無意地對視了一眼,她這一路上便有些精神恍惚。朝霞心知肚明呂香兒一出現這種狀況,就只有那麼一種原因。可旁邊還有霍青青在,她只能暗自皺眉。
霍青青卻是不知道呂香兒怎麼了,在發現呂香兒多次走神,便問道:“香兒,你怎麼了。哦,你是不是在怪我將這件事告訴哥哥了。香兒,你是知道的,在去江陵府之前,我可是很少出府的。而在回來之後,也沒有認識……”
“青青,我只是昨晚沒有睡好。剛剛又吃的太飽,有點兒想睡覺,你別多想。”呂香兒轉過頭見霍青青的神色沒有剛剛那麼高興,立刻出言安慰。在她與霍青青說笑了幾句之後,霍青青的心情才恢復如初。
看着霍青青在猜測着霍青松尋到了什麼樣的店鋪,呂香兒與朝霞視一眼又沉默了。還好,馬車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霍青青急着下車便沒有注意到呂香兒的精神依然不大好。
可當呂香兒從馬車上下來,看到霍青松與呂洪所站的那間鋪子時,立刻被那鋪子吸引住了。看到呂香兒眼中的驚喜,霍青松的眼中居然閃過一絲笑意,正好落在朝霞的眼中,讓她詫異了半晌,心裡升起了一股怪異的感覺。
呂洪卻是擺擺手,向幾人說道:“香兒,這間鋪子便是霍大哥爲你尋來的,你看可滿意?”
“先別說什麼,還是進去看看之後再說。”霍青松的心情似乎很不錯,嘴角與眼角都微微揚起。平日總是硬朗的外表,便像吹過了一陣春風,全都柔和了下來,還帶了些引人側目的光彩。
前文曾說過,霍青松相貌可以說很是英俊的。可因爲他總是板着臉,就那一副萬年不變的表情,讓人一見之下便能升出不敢親近的距離感。在與霍青青相識之後,呂香兒才知道霍青松也有別的表情。可此時此刻,霍青松的第三個表情更是讓呂香兒吃了一驚,她的心也跟着跳很是歡快。
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地正盯着一個男人看,呂香兒立刻低下了頭,快步進了鋪子。朝霞與霍青青緊隨其後,也都怪異地看了一眼霍青松才追向呂香兒。霍青松雖然沒有在意,卻是很快又恢復到平常的神情。不過,霍青松在與呂洪最後走進鋪子時,心裡卻是在想着呂香兒剛剛經過他時的表……如果霍青松的眼睛沒有問題,那他肯定呂香兒經過自己時,呂香兒的耳垂是紅紅的。
爲什麼是紅紅的呢。霍青松正在琢磨之時,突然停住了腳步。呂香兒的表現,他好像在什麼人的臉上看到過,而且有人也告訴過他,這叫做害羞。想到呂香兒害羞,霍青松的眼中立刻閃過一絲喜意,就連他的嘴都有些微微張開。
可感覺自己有些失態,霍青松立時又板起了臉。可他眼中的喜意卻是怎麼也散不了,霍青松只得微微低下了頭,神色卻又是一變。如果這個時候,霍青青要是看到霍青松又變的表情,一定會驚呼,哥哥又要算計誰了。
呂香兒卻已經忘記了剛剛,盯着霍青松看直了眼的窘迫,興致很高地左看右看。就連不懂這些東西的朝霞與霍青青,進入了這間店鋪,也同呂香兒那樣,一邊點着頭,一邊逛着。
這間店鋪的店面雖然不是很大,可加上後面的院子卻是一點兒也不小。如果好好地設計一番,便可以裝飾成‘前店後坊’的格局。這樣的格局對於建造一個酒坊來說,是最合適不過的。
話說‘前店後坊’,便是前面是店面,用來行商而用的;後面是作坊,是用來製作商品的。在黔州時,呂泰所經營的飄香酒坊便是這種格局,呂香兒是最熟悉不過了。
呂香兒記得那個時候,當她進入後面的作坊之時,便能看到很多的大酒罈子,到處充滿了酒香。呂泰看到呂香兒,便會從衆多酒罈子中間小跑過來將她一把抱起,與封三娘說着今天又釀出了多少的酒。封三娘卻是一邊笑着,一邊拿出爲呂泰所準備的飯菜。一家人其樂融融,很溫馨很快樂。
“香兒,你在想什麼?”呂洪看到呂香兒站在店面與後院的門口處看着後院發呆,便走到了她的旁邊。
呂香兒被呂洪打斷了回憶,頓了頓才輕聲說道:“我想起了陪着阿孃給爹爹送飯時的情景了,就像發生在昨天一樣。”
呂洪微微一愣,也跟着呂香兒看向後院,腦海裡也想起了當年的一些場景。想着那對已經離逝多年的夫婦,呂洪暗自一嘆:“香兒,我相信舅父與舅母地上有知,看到你如今的模樣,一定會爲你感覺到驕傲的。”
“我知道,哥哥。”呂香兒出了長長的一口氣,立刻向呂洪一笑:“我知道阿孃與爹爹一直在我的身邊幫着我,要不然我哪裡能賺下這麼多的錢。所以,我還要繼續努力。”
“嗯,說的對,哥哥還等着你在天都再現飄香酒坊的傳奇呢。”呂洪見呂香兒這麼快便收起了悲傷的心情很是高興,也跟着連連點頭。可在他的心裡,卻再一次對自己說道,你只有這一個妹妹。只要我們一家三口人幸福,管其他人做甚。
呂香兒將剛剛的回憶再次放在了心中的藏了起來,掛着笑容拍拍手說道:“要想飄香酒坊在天都裡站住腳,還真得將這院子好好收拾一番。”
“香兒,你想怎麼做,我幫你。”霍青青與朝霞像呂洪一樣,見呂香兒笑了,便來到了她的旁邊。朝霞也怕呂香兒再多想些什麼,主動地說道:“香兒,是不是還要挖地窖,建竈膛啊。”
“對啊,這些都是必須的。”呂香兒揹着手在後院裡轉了一圈,便指着某個地方叨唸着,這裡晾堂,那裡建竈堂。霍青青與朝霞便跟着她,聽着呂香兒介紹這些地方都是做什麼的。
站在前面店面的霍青松剛剛也看到了呂香兒短暫的傷感,這纔想起呂香兒並不是呂二孃的親生女兒。她的親生父母,是霍青松曾在黔州街市看到過的,那對異常恩愛的夫婦。當年那個在父母懷裡撒嬌的呂香兒,如今已成了一個妙齡小娘子。雖然她的父母雙亡,可她卻還是整日掛着笑顏長大了。
想着在清河村外的山上,呂香兒挎着小籃子,一臉緊張地看着呂洪與自己切磋,霍青松的眼中立時充滿了溫情。穿過兩道門,霍青松看着在院子裡比劃着的呂香兒,眼神之中突然現出一些‘遺憾’來。
呂洪看到呂香兒已然相中了這裡,便走到霍青松的身旁,詢問道:“霍大哥,這鋪子的主人打算將這鋪子是賣還是租?”
“哦,這鋪子的主人得罪了權貴,雖然最後沒有出什麼事,他卻不打算在京師呆下去……”霍青松說的很簡單,呂洪卻是聽出。霍青松能找到這間鋪子也是湊了巧,因爲他的一個朋友正好處理這件鬧到衙門裡的案子,霍青松才知道了這間鋪子。
既然這麼巧,呂洪便不打算放過,立時追問道:“霍大哥,那這間鋪子的價格……”
“鋪子的主人着急離開,便要價一千兩。這個價格在東市來說,也算是公道。”霍青松見呂洪聽完後,便像在想着什麼,便又道:“如果你們的銀兩不太充裕,我可以先借你們一些。”
“啊,霍大哥不用了,我們的錢足夠買下這店鋪。”呂洪呵呵一笑,看向呂香兒很是自豪地說道:“霍大哥可能不知道,香兒在青石縣的三年裡,可是賺了不少的錢。不過,她說錢不可露白,不讓我和阿孃對任何人說起。”
“哦?”霍青松來了興致,好奇地問道:“我也曾聽舅舅說起過,卻是不知道呂小娘子真的有那麼大的本事。”
“香兒可是我們家,不,是大周朝最有錢的小酒娘。”呂洪想着呂香兒放在呂二孃裡的那些銀票,不禁笑了笑。記
得有一次,呂洪從鹿鳴書院回青石縣時,正好趕上呂香兒與呂二孃,朝霞算着年終賬。當時的呂洪有些好奇,便湊到三人的旁邊看了看。再看到這一年的賬目,呂洪當時就愣得失手打碎了一個茶杯。
呂洪看了霍青松一眼,很有深意地說了一句:“我家香兒可是獨一無二的小酒娘,誰要娶了她便是最幸福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