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會試的結束,來到京師的學子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一邊等着放榜,一邊三五成羣聚在一起,遊玩京師的名勝古蹟。家在京師的,便會舉辦詩會之類的聚會,結交志趣相投的朋友。想要認識京師顯貴的學子,更是不遺餘力地來往於這些聚會。也是因爲如此,京師的天氣雖然越來越冷,可卻是非常之熱鬧。
不過呢,呂家卻是無暇理會這些,呂洪更是推辭了馮文與廖文博的多次邀請。就連霍青青與她的奶孃鄭氏,在這段時間也是早早地來,很晚纔回將軍府。原因無他,呂二孃即將嫁入國公府,所有的人都在爲她而忙碌着。
雖然呂二孃是第二次嫁人,不想那麼張揚,可宋遠卻是第一次娶妻。以宋遠現在的地位,便是國公府娶妻,那可是一件很大的事兒,而且還驚動了皇帝陛下趙昌元。
沒辦法,以宋遠的年紀,都應該是他的孩子娶妻的時候了。而他在這個時候成婚,當然會吸引衆多的目光。有那心中愛慕宋遠的娘子,便是打探呂二孃這個人。最後,呂二孃是和離的娘子,還有一雙兒女這件事,便傳遍了京師。如果不是宋遠在暗中護着呂家,呂家的大門前說不定會天天有人在‘觀光’。
至於呂二孃之前所嫁的鄭佰楊,卻是沒有幾個人知道。因爲呂二孃不說,宋遠不說,鄭佰楊也明白了什麼,不許府裡任何一個人出去亂說。他的那位夫人,還有府裡的老夫人,雖然心中憋氣,也是不敢張揚。所以,知道這件事也沒有幾個人,當然這其中並不包括大周朝的皇帝陛下。
坐在龍椅上的趙昌元,看着手裡的幾頁紙,臉上一直掛着微笑,卻是讓人看不清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半晌,趙昌元將手裡的紙放到一旁,擡起頭來,說道:“霍將軍,這麼說來,呂家還真是忠君愛國的商家。要不是呂泰及時發覺了陳王的異心,朕也不能這麼快就平息了江南的叛亂呢。宋國公也是在那個時候與呂二孃結緣,也算是天意如此吧。”
“陛下聖明。”霍青松眼觀鼻鼻觀心,語氣平淡,讓人感覺到,他所說的宋遠與呂二孃好像是毫不相干的人。
趙昌元看到霍青松這樣的表現,眼裡不由的充滿了笑意。不過,在看了一眼旁邊的紙,皇帝陛下又說道:“不過,朕對這個呂香兒卻是很感興趣。大周朝的神童,奇才也是有的。可朕卻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五六歲的女童,便知道想辦法賺錢幫助家裡的。之後的葡萄酒與燒酒,就連朕也有些迷醉。可惜啊,她還沒有及笄……”
說到這兒,一直在觀察着霍青松的趙昌元,終於看到了霍青松微變的臉色,忍不住哈哈大笑。而霍青松聽到趙昌元的笑聲,才知道自己被皇帝陛下調侃了。可霍青松又一想,讓皇帝陛下知道他心有所屬,也好勸勸靜柔公主。
想到這兒,霍青松看了看趙昌元身邊的老太監,低聲說道:“回陛下,臣是對呂香兒有意,想娶她爲妻的。”
趙昌元聽到霍青松一點兒也不掩飾自己的心意,立時就明白了什麼。想到自己的小女兒,趙昌元輕聲一嘆,微微點頭道:“這樣也好。今日會試放榜,你不是要去看着點兒,快些去吧。”
“臣告退。”霍青松躬身行了一禮,便慢慢退出了大殿。而趙昌元卻是看着遠去的霍青松,很久也沒有收回自己的目光。他身邊的老太監,卻是一直低垂着頭,像一尊石像一樣。
半晌,趙昌元才輕聲道:“蕭年,淑賢是不是又去那裡等着霍將軍去了?”
“回陛下,要不要老奴去將公主勸回來。”老太監聽到趙昌元的聲音,立刻走到他的身旁,神色恭敬。
趙昌元卻是搖了搖頭:“以淑賢的性子,除非是朕親去。也是朕太過溺愛她了,才養成了她想要什麼,就必須要到手的性子。算了,讓她去吧。不過,還是派人看着她,別讓她做的太過了。霍將軍太像霍老將軍了,真要將他惹急了,他變是一隻下山猛虎。”
“老奴這就去按排人手。”趙昌元的話,讓蕭年的眼中時不時地閃過異色。而在趙昌元的話音一落,他便立時恢復如初,退到偏殿去了。
空曠的大殿之中,趙昌元獨自一人坐在那裡,又是很久沒有動一動。而看他的眼神飄忽,好像在想着什麼。再從他臉上那時而甜蜜,時而傷感的表情,就能明白,趙昌元是在回憶着什麼。直到一聲似有似無的嘆息聲響起,他才起身離開了大殿。
再說霍青松從大殿退出來,便由兩個小太監領着向宮門而去。也不知道趙昌元從那裡聽說了呂二孃與兵部侍郎鄭佰楊的關係,便讓霍青松去查清呂家的底細,這纔有了今日進宮這一行。
還好呂家幾人的身世都是一般,對朝庭也算是有功勞,趙昌元才認同了呂二孃嫁入國公府。想來,在呂二孃出嫁那天,皇帝陛下封賞她的聖旨也會到達國公府吧。有了一品誥命在身,呂二孃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擠兌的,呂香兒與呂洪也可安心了。
想到了那晚羞澀的呂香兒,霍青松臉上的冷峻立刻消散,眼中也帶了些笑意。可當霍青松看到前面亭子裡的人,冷峻的神情又回到了他的臉上。而且,霍青松還目視前方,當作沒有看見那人。
在霍青松前面帶路的兩個小太監,看到了前面的人,卻是全身一抖。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同時轉身向霍青松施了一禮,齊聲道:“霍將軍,宮門就在前方,奴婢就送到這裡,還請將軍再走幾步。”
話音一落,兩個小太監便繞過霍青松快步而去。要不是宮裡不可隨意奔跑,恐怕兩個小太監一定會飛奔而去的。其實,不止這兩個小太監,整個皇宮的宮女太監,遇到這個人都會躲着的。如果不小心惹了這人心不順,一頓板子肯定是跑不了的。
“霍青松,你沒有看到我嗎,我可是等你了很長時間了。”隨着清脆卻帶着些傲慢的聲音,一個美貌的小娘子身着齊胸襦裙,像蝴蝶一樣飄到了霍青松的面前。
霍青松感覺到來人的逼近,立刻退後兩大步,才躬身抱着拳說道:“臣見過靜柔公主殿下,公主萬福。臣正要去禮部貢院,沒有看到公主,請公主恕罪。”
靜柔公主年紀也就十六、七歲,從外貌來看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貌佳人。不過,她的眼中總是帶着一絲傲氣,讓人感覺到這位公主可不是什麼好相處的人。當然,身爲大周朝的公主,身邊是不缺討好的人,沒有幾個人去顧忌什麼‘不好相處’。
看到霍青松刻意拉開的距離,靜柔公主咬了咬嘴脣,像是不在意地說道:“霍青松,我從邊關回來,還帶給你一件禮物呢。前段時間,你一直忙,我都沒有機會送給你。今天遇到了,我便親手交給你。”
靜柔公主剛剛說完,她身旁的兩個宮女,便將一個長長的盒子送到了她的旁邊。靜柔公主便快速開了盒子,一柄古樸的寶劍便亮在霍青松的面前。這劍的外表雖然沒有什麼裝飾,可霍青松卻是感覺得到,它是一柄好劍。
“霍將軍,寶劍贈英雄,就請你收下吧。”靜柔公主見霍青松的眼中在看到那寶劍時,眼眼都亮了起來,心裡也非常高興。當然,在說完剛剛的話時,她還在心裡加了一句,你就我心中的英雄。
霍青松似乎聽出了靜柔公主的意思,神情一正,又躬身道:“公主的心意,臣非常感激。不過,臣不能接受公主的禮物,請公主恕罪。”
“你真的不要?”靜柔公主見自己已經說的這麼明白了,霍青松卻依然不接受,臉色立刻冷了下來。之前,靜柔公主也表示過自己的心意,霍青松雖然也沒有接受,可靜柔公主卻是不在意。她相信只要她不放棄,霍青松最後一定會被她感動的。可如今的情況不同了,靜柔公主不想再等下去。
霍青松已經發現宮門處的守衛向這邊看,便很乾脆地說道:“無功不受祿,臣不敢接受公主所贈。”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靜柔公主將合上盒子,揚起了頭,快速從霍青松的身邊走過去,沒有看他一眼。
霍青松卻是奇怪地回頭看了靜柔公主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她就這麼走了。記得以前兩人相遇,靜柔公主可是很纏人,沒有一次像今日這麼好說話的離去。難道她放棄了,不對,以她的性子,可不會輕意放手的。轉過了頭,霍青松的神色有些凝重慢慢走出了宮門。
在霍青松離開了原地,靜柔公主卻是獨自一人又走回來。就站在她剛剛所站的位置,靜柔公主看着宮門的方向,彷彿像看到了霍青松離去的背景。很快,她便嘴角一揚,冷笑道:“不就是一個會釀酒的民間小娘子,即使美若天仙,又如何有那個資格能做將軍府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