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家發生大火,被燒成一片廢墟,在青石縣來說,算不得是一件大事。因爲,任何一個地方每年都會因爲天氣太熱,發生些火災之類的事。而且,這呂家的主人似乎還與江陵折衝府有些關係,官府的官差們也願意大熱天地守在這裡,便也各自散去。
霍青松帶着呂香兒、呂洪便進了旁邊的院子。這是距離呂家最近的一戶人家,與呂家也有過幾次來往。可呂香兒與呂洪進了院子,卻不見主人家的任何一個人,頓時有些奇怪。
呂香兒與呂洪相互對視一眼,便看向霍青松。霍青松與呂香兒、呂洪同時而來,怎麼可能知道,便皺着眉頭看向方哲。不等方哲與霍青松相處已經很長時間了,不等他問便道:“原來的主人家因爲你們家發生了大火,受到了些驚嚇,準備到親戚家小住。我便趁此機會,將他們的房子租了下來,等將軍過來。”
呂香兒與呂洪知道方哲是折衝府的都尉,無須對像她們這樣的普通百姓客氣。可方哲如今卻對兄妹倆解釋,也全是看在霍青松的面上,呂香兒與呂洪也不能什麼表示也沒有。向方哲笑笑表示了自己的善意,兩兄妹纔跟着霍青松進了屋子裡。
方哲雖然沒有與呂家兄妹有過太多的接觸,卻是在幫着霍青松暗中保護霍青青的時候,對他們兄妹有過很多的瞭解。而且,霍寶與在折衝府養傷的朝霞也會經常說起呂家兄妹,方哲知道也是不少。所以,他也沒有介意呂香兒與呂洪的疑問。
不過,讓方哲疑惑地是,呂香兒與呂洪在進了屋子之後便再也沒有出來過,完全不像剛剛到這裡時那樣的難過。可想到霍青松之前的吩咐,方哲又覺得會有事發生。想了想,方哲搖了搖頭轉身出了院子,去吩咐屬下們到附近探查線索。
屋子裡,霍青松與呂香兒、呂洪各自坐下,霍青松纔出聲道:“你剛剛發現了什麼?”
“香兒,你發現什麼了?”聽到霍青松的詢問,呂洪才明白過來。之前呂香兒對霍青松說了什麼,霍青松纔會對方哲做那麼多的命令。
呂香兒對呂洪點點頭,纔回想着說道:“我發現蒸餾燒酒的竈臺,在被燒燬之前就被拆了。我懷疑他們在放火之前,將這裡都拆過了。”
“你的意思是這些偷兒,與之前那些想要你燒酒工藝的人是一夥的。”霍青松之所以來到這裡,就是猜測這些偷兒不是是普通的偷兒,這纔派方哲帶人來查探。如今呂香兒既然這麼說,那肯定就有她的理由。霍青松對呂香兒一直都是很信任,有時候就連他自己也會感覺到奇怪。
感覺到自己走神,霍青松立刻又說道:“等天黑之後,咱們去看看。”
“我也是這麼想的。”呂香兒點點頭,又看向呂洪,語氣帶了些輕鬆:“不過,我猜測他們可能沒有找到我藏起來的那些燒酒,還有那些沒蒸餾的‘原酒’。”
“真的,你怎麼知道?”呂洪眼睛一亮,人也多了些精神。呂洪記得,在一家人離開青石縣之前,除了留下來供給飄香酒坊的酒,剩下所有的都被呂香兒給藏了起來。
呂洪不擔心那些燒酒,而是非常擔心那些還在發酵中的酒。每個酒坊釀酒都有他的配方,各地的酒味也就都不同。呂香兒通過半年的反覆試驗,纔有了一個用來蒸餾燒酒最好的‘配方’。那些還在發酵中的‘原酒’,其實也是不錯的酒,也非常容易讓人看出裡面都有什麼。
呂香兒仔細回想藏酒的位置,心裡也不是很確定,便道:“晚上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就這麼決定了。待天黑之後,我們去看看。”霍青松點點頭,同時也站起身:“你們在此休息,我去看看這青石縣裡還有沒有別的線索。”
說完,霍青松便轉身走出了這間房子。在半個時辰之後,霍寶帶着兩個府兵給呂香兒與呂洪送來了飯菜。除此之處,沒有任何人進來打擾兄妹兩人。呂香兒與呂洪聊着以前的趣事,不是很無聊,慢慢等到了天黑。
當院子裡亮起了火把,呂香兒與呂洪便知道霍青松回來了。同時,他們也知道霍青松準備好了一切,呂香兒與呂洪可以‘回家’看看了。想到即將看到那個不復存在的‘家’,呂香兒與呂洪的心裡又有些沉了下去。
“我們現在可以過去了。”霍青松打開門便說出了這句話。可見呂香兒與呂洪的臉色,霍青松微微一愣,又遲疑地加了一句:“那要不要再等等?”
“不用了。我很想知道是誰燒了我們的房子,對我們步步緊逼。”呂洪一想到那些膽大妄爲的人,他心中悲傷便立刻被怒火所代替。想到可以知道那些人究竟是誰,呂洪的神色也堅定了不少。
霍青松看了呂香兒與呂洪一眼,便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們走吧。”
跟着霍青松,呂香兒與呂洪又來到了之前的‘呂家’。此時在這片廢墟的附近,站在一圈拿着火把的人。雖然他們都是身着便服,可看那氣勢就知道不是大戶人家的護衛所能比的。
走在如同在白晝下的呂家院子裡,呂香兒很是輕鬆地來到了之前儲存果酒的酒窖。經過了大火的洗禮,這個酒窖已經塌了下去,就像一個大大的坑。不過,這坑裡沒有幾塊酒罈子的碎片。可想而知,這裡的葡萄酒與果酒被人都搬走了。
呂香兒走到酒窖的一個角落,看着一堆酒罈子的碎片,臉上慢慢浮起了笑容。呂洪見此,也長長鬆了一口氣。在他四下張望,見到霍寶好奇的眼神,便想到霍青松可能也不太明白。
想到這兒,呂洪便說道:“在我們離開這裡之前,香兒怕那些人真得什麼也不顧忌偷偷地溜進來。他便將蒸餾器隨身帶着,而帶不走的燒酒來,還有發酵中的酒,便都藏了起來……”
以前,呂香兒爲了要貯藏年頭長一些的燒酒,便準備再弄個酒窖。不過,這個酒窖不能讓外人知道,呂香兒也不打算僱外人來挖。所以,這個酒窖除了呂家幾個人,還真沒有人知道。而且,就憑呂家的幾個人,這個勉強可以稱爲‘酒窖’的酒窖,也並不是很大。它就在果酒的酒窖的下面,入口處放着幾個空的酒罈子。
看了看周圍,呂香兒似乎想找個順手的東西將那堆碎片清理走。呂洪看出呂香兒的意思,立刻找到一根很粗,卻已經燒了一半的木棍。霍青松卻是招招手,叫來幾個府兵幫着呂香兒兄妹將那裡清理了出來。
呂香兒等府兵們散開,便立刻上前在地上摸摸索索。很快,她便將一塊石板從土裡掀起,下面卻是一塊木板,木板的一邊上還有個鐵環。呂香兒拉着鐵環掀開了木板,現出了一個黑洞。
呂洪蹲在呂香兒身邊,立時聞到隱隱的酒香,臉上頓時一喜。他向呂香兒點了點頭,便跳了下去。呂香兒感覺到霍青松走近,便擡起頭說道:“那些人果然沒有找到想找的東西,他們可能是太失望了,纔將這裡給燒了。”
霍青松看着呂洪將一個罈子,一個罈子送出來,點了點頭:“很有可能就像你說的那樣。”平淡的語氣,沒有變化的臉色,讓人聽不出也看不出霍青松在想什麼。不過,當霍青松派人來幫忙拿罈子時,呂香兒還是向他笑了笑。
霍青松點了點頭,便四下張望,很快他便看到了他想看到的方哲。向霍寶示意在這裡幫着呂香兒、呂洪,霍青松便向方哲走去。霍青松與方哲就站在呂家原來大門的位置,相互說着什麼。當然,大多的時候是霍青松在聽,方哲在說。
在呂洪將最後一個罈子送出來,霍青松才與方哲說完話。霍青松再次回到這裡,呂洪也從小酒窖裡出來了。看着滿地的酒罈子,霍青松示意那些府兵將將它們搬到附近的院子裡。
呂香兒看出霍青松似乎有話要說,卻不像當着周圍的府兵們說,便特意留在最後。直到沒有酒罈子要搬了,幾人跟着往外走時,呂香兒便對霍青松說道:“霍將軍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
呂洪剛剛都酒窖裡往外搬酒罈子,並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聽呂香兒這麼問,也跟着看向霍青松。霍青松也沒有遲疑,低聲說道:“方哲已經去查過了,還真查出一些消息。三天前,有五六個面孔很生的人,從江陵府而來。不過,沒有人看到他們離開,青石縣也沒有他們的蹤跡。初步懷疑,就這幾個人潛入這個院子,還放了火。最重要的是,他們來自江陵府。”
“霍將軍的意思,他們與之前要擄走香兒的人是一夥的?”呂洪突然停住了腳,神情也嚴肅起來。呂香兒卻是若有所思,思緒也不知道飄到了哪裡。
霍青松回過頭,也是很認真地說道:“不只如此。我認爲這些人已經確信呂小娘子就是擁有燒酒工藝的人,他們也不會就這麼罷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