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鬆材這邊拜訪過張大人之後,張大人雖沒有明白的表露什麼,但言語之中,處處對他透露出欣賞之態,這就能足以說明問題了。
他也不是什麼蠢笨之人,看明白張大人的態度,就已經明白,這事上少不得着出份力。
文人之間麼,說話都不用太直白,說得太過於直白,那就顯得粗俗了,講究的就是個點到即止,他以往與人交往並不多,但到京城這地兒,學到的東西,可不只是書本上的文章。
這事兒也算是有着落了,心情放鬆之餘,不勉就想到了陸昭遠。
想陸昭遠孤身一人在外,家中又沒什麼親人,惟一的伯父待他也不過如此,來京城時給了足夠的盤纏,已經算很厚到了。
想自己在京城,還有小妹可是一起商量,雖然花錢的地方不少,手頭卻還寬裕,而陸昭遠的情況,怕是頗爲窘迫,對於這個朋友,有什麼事情,還是很願意幫忙的。
只不過殿試之後,他見着自己似乎總有些躲閃,問起他前程之事,也不願意多講的樣子,看樣子似乎是另有打算,若非如此,不然他來拜訪張大人時,定會叫上他一起來的。
想想如今自個的事情頗爲順利,就想拐道去他那邊瞧瞧情況,若有什麼能幫忙的地方,他自是義不容辭,誰讓他們是從小玩到大的交情,況且他之前還說過那番話,沒準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能爲一家人也說不定呢。
陸昭遠仍是住在國子監的監舍內,因着中了進士,馬要就要派官,就算不再是國子監的學生,也不會這麼不給情面,直接趕人出去的。
反倒是那些沒能得中的,卻是不能再住了,沒得中的幾個同鄉,已經收拾行禮搬了出去,正有回鄉的打算,畢竟京城什麼都貴,且考完科考沒能得中,也就沒他們什麼事了。
趙鬆材和吳啓明等人,也是約好了,到時候擺宴踐行,爲他們送別。
他也沒讓人通傳,直接就進了陸昭遠的住處,他果然沒有出門,拿着本書,靠坐在窗邊靜靜的出神。
“昭遠,你天天都待在屋子裡,沒出去?”趙鬆材疑惑的問道。
之前宋天遠的幾次邀請他都沒去,別的學子相邀也都拒絕了,甚至他想請他到家中坐坐,也是沒去的,還以爲他有什麼事要忙,卻是獨坐在屋中。
他不勉覺得有些怪異,天天在屋中待着,沒有去忙跑官之事麼,還是說有什麼難處,眉頭深皺的看着他。
“我沒有什麼事,你不用擔心,跑官的事,明日估計就會有着落,你也不必爲我費心,忙好你自己的事即可。”陸昭遠露出個勉強的笑容,如此說道。
“原來跑官之事,已經有着落了麼,是留京城還是外放,具體是什麼職務知道麼?”聽說他已經有着落了,也不怪他能這麼清閒,不過也真心爲他高興起來。
自個東跑西跑的,到現在也只是得了個口信,具體的一應事兒,還摸不到東西南北呢,不想這傢伙,果然是有幾分機變的,這麼快就把事兒辦成了。
“留京城,入翰林院任修撰。”陸昭遠輕輕說道,聲音太輕,有些輕不可聞。
好在屋中夠靜,趙鬆材卻是聽清楚了,卻也嗖一下睜大了眼睛,他沒聽錯吧!
坊間有句話,不入翰林不能出閣,意思就是說,出閣入相的,都是在翰林院待過的,雖然這話也不一概而全,但也是有幾分道理的。
一般能選入翰林院的,那都是有大才者,一甲能妥妥的入翰林院,二甲麼那就看機緣,但每科能入翰林院的人數,那也是少之又少,畢竟翰林院就那麼大點地方,缺人並不多,能補進去的,都屬運氣特好的。
而陸昭遠也只考了個三十多中,就算殿試提了兩個名次,那也不足以讓他能入翰林院,這其間必有大機緣。
他倒不是妒忌他,反而因他能入翰林院而感到高興,他們一羣人當中,陸昭遠這一來,就算是爬得最高的了,當然,也着實讓他震驚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是真的麼,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陸昭遠看着他這樣子,片刻後竟是沒忍住,輕輕笑出聲來,要說兩人相識也有這麼多年了,什麼時候見他臉上神情這麼豐富過,這還真是頭一次。
“是不是真的,明兒自見分曉。”陸昭遠頗爲簡潔的說道。
“那行啊,我就等着了。”看他語氣這般篤定,想來也是真的了,實在沒想到,他還能有這造化。
“說起來這麼大的事,你竟然悶聲不語,若今兒我不來,豈不是要等到公佈的時候才能知曉,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說起來,還不知道,你走了那位大人的門路!我今兒去拜訪了張大人,看他的意思,也願意拉我一把,若是到時候能留京城,那咱們也可以一起做個伴了。”趙鬆材神情仍是興奮的說道。
原本還想着,若是派了官,怕是要天各一方了,但現在這情形看來,沒準以後還能待一塊兒,就算平常各忙各的,時不時見過面,一起喝個酒,自是少不了的。
“我也是纔得到消息,至於那位大人,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張大人願意幫你,也是好事……”陸昭遠見他高興,眼神黯了黯,難得見他興致好,便陪他說着,想着過了今天,不知兩人還有沒有機會,這般自在的說話了。
“你怎麼也是才知道啊,我還以爲你一直在爲這事奔走呢,咦,不對,你好像出門都少,我進來時問過門口的童子了,說起你這事,還真是神秘,連那位大人幫的忙都不肯說,行吧,到時候我等着看就是了。”趙鬆材也不以爲意,他們倆是什麼關係,他不說自有不說的原因。
陸昭遠聽他這麼說,也只是笑笑,不再作聲。
反而是趙鬆材,得聞這個消息,整個人都處在激動興奮中,那可是翰林院呢,多少人做夢都想去的地方,他也不是沒想過,不過自個成績擺在那兒,卻是不敢癡心妄想的,不過陸昭遠能輕鬆得進,也真是太好運道了。
“昭遠,不得不說,我如今可真是佩服你啊!”趙鬆材真心誠意的說道。
你佩服我什麼,只求你別怪我就好,陸昭遠見他這樣,只在心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