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榜當日,中榜學子熱鬧了一陣之後,便又各自沉浸下來,雖說得中進士,卻還有一關殿試要過,殿試卻是要在皇帝陛下的眼皮子底下開考的,誰敢不用心,若一時緊張,考得太差,那也是落不到好的,在皇帝面前直接掛了句,以後想要出頭,那真是難於登天。
所以,因着這最後一關,也是最要緊的一關,誰也不敢慢待,便又各自用心準備着。
當然,這一關雖說要緊,但也不比科考時那般做諸多試題,要真講究學問文章來說,這一關也是極容易過的,但因是皇帝當堂考試,所以說起來,考的不是文章,而是你的心態。
寒門學子,從未得見天顏,當堂應答是,難免會有些拘緊,相比而言,那些官宦子弟,總是要多些見識,應對這樣的場面,就更遊刃有餘了。
在家一心準備殿試的宋天遠,因着已經中了進士,掙得了臉面,心氣便有些浮燥,在家靜心苦讀了幾天,就有些坐不住了。
派了帖子出去,邀請一干人等來府中作客,私下小聚一番,只因殿試在即,也沒敢搞得太大,只邀請幾個他覺得有價值的,值得他費心拉攏的幾個。
特意邀請來家中,也是想展示一下候府的富貴,這也算是他實力的一種,以圖震懾一下這些沒什麼見識的寒門子弟,拉攏過來,若想背叛於他,就要仔細惦量惦量。
趙鬆材自然是邀請之列,施施然的來了,而陸昭遠,卻是沒來,好言拒絕了,他這人一向比較現實,雖然這是候府公子,再怎麼跟人交好,也沒有自己準備十足,在殿試上一展風采來得更重要,只要他實力足夠,就算候門公子,也不能輕易於他使臉色。
宋天遠得知陸昭遠沒來,本來臉色還有些不好看,想他堂堂候府公子,晏請一個寒門子弟,他居然還敢不來,說出去實在沒臉得很,不過陸昭遠這人很會說話,一番婉轉言辭,將他高高捧起,倒也平息了他的惱怒。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宋天遠覺得陸昭遠這人八面玲瓏,以後在官場上會有建樹,絕對是個值得拉攏之人,在他一番言辭之下,纔沒有因此而發怒,反而當着一干人等一笑而過,展示他的心胸大度。
候府的晏席,對於第一次來參加的人來說,也算是別具一格,但對於經常出入這種場合之人來說,那就是千篇一律,除趙鬆材時不時瞧一眼場中的歌舞外,其餘人等卻是看也不看一眼,只私下裡說着話。
當然,也有人說起殿試的事情,此番殿試還沒開始,當然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是互相提點一下,殿試時要注意的一些規矩,說一說往年殿試發生的一些事情,這些做爲官宦子弟,大家也都是知情的,不過是宋天遠賣個人情,說給趙鬆材聽而已。
趙鬆材也果然聽進了心裡,想着與這些官宦子弟來往,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要說官宦子弟好奢華,他跟他們並不是一路人,之前也想着不來的,不過,趙鬆梅勸了他一句,說什麼這些人也不是完全都是缺點,也是有優點的,他想想也對,所以就來了。
這般,倒證實了小妹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他們在這裡開晏,而趙鬆梅,也被請進了候府。
要說之前因驚馬之事,趙鬆梅也算是救了楚姨娘,那楚姨娘也記她的情,轉頭就讓人送了二百兩銀子過來以示感謝。
她也沒拒絕,直接收了,二百兩銀子,不算多也不算少,人家送來,也是爲了不想欠她的人情,她要不收,人家倒還會覺得她有別的心思,或想挾恩以報之類的,乾乾脆脆的收了,恩怨兩清,倒還更省事。
不想,她覺得這事兩清了,而人家楚姨娘竟還惦記着她,這不,讓人請了她過府來,說是要當面感謝她,更顯誠意。
趙鬆梅卻是想,你要覺得誠意不夠,那就再添二百兩,或三百兩也成啊,做什麼非要讓她進候府來,她一個小門小戶的姑娘,進這大宅院裡來,一不留神,就能嚇着她,她膽兒不大啊!
不過人家誠意來請,她還真不好拒絕,不然就成了不識擡舉了,不過想着今兒趙鬆材也來了候府,她便也沒有拒絕的心思,想她兄妹兩人,同一天被人請進候府,與候府還真是有緣得很。
“這就是趙姑娘吧,那日受了驚嚇,也沒容細看,不想趙姑娘竟生得這般標緻,真是個漂亮的姑娘。”楚姨娘打量着眼前的人兒,真心讚歎道。
她年華已逝,雖保養得宜,倒底不比年輕的時候,猶其是這皮膚,隨着年歲增長,也逐漸顯得鬆馳,又哪裡比得上少女的肌膚,來得水潤光滑。
眼的姑娘,不但人長得漂亮,這皮膚也養得好,與這樣的小姑娘站在一塊兒,她也不得不感嘆,自己是真老了。
“楚姨娘過獎了,我也只是佔了年輕的便宜,若年歲與姨娘一般相當,此刻怕是早已不能看了,而姨娘卻仍是風華正茂。”趙鬆梅溫溫和和的說道,語氣不急不徐,如同閒話家常。
楚姨娘一聽這話,便就笑了,這姑娘還真是會說話,不過想想也是,她一個窮人家的姑娘,可不能像她這般的,金尊玉貴的養着,若是家境再差些,天天風吹日曬的幹活,到她這般年紀,怕是還真不能見人了。
如此一想,她便透出一種濃濃優越感來,可不是人人都能過上她這般精緻的生活。
“趙姑娘可真會說話,不過你這話,也確實討人喜歡。”楚姨娘臉上的笑容真誠了幾分。
眼前的姑娘無疑是漂亮的,可漂亮又有什麼用,不能如她一般的嫁個好人家,再好的容貌,也會極快凋零,又豈能跟她相提並論。
趙鬆梅聽着她這話,也沒再出聲,只露出個羞澀的笑容,以示被她誇得不好意思起來。
她來候府可不是來爭強好勝的,猶其不是來跟人比美的,她十分清楚,靠容貌上位的女人,會將容貌看得有多重,所以出門時,還刻意掩拭了一番,不能遮蓋得太過,也不能突出自個的優點,但就算是這樣,十六歲的她,無疑仍是光彩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