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兩日後,趙鬆材就收拾起行裝,整裝待發了,與之同行的,自然是他的同窗兼好友陸昭遠,連帶着不放,送弟弟去趕考的趙松樹。
柳文唏騎着馬,一大早就趕來相送了,連帶着崔氏、趙鬆梅,也一併在送行的隊伍之中。
“這次去府城,怕要耽誤些時日,家裡就託累你照顧了。”趙松樹跟崔氏一路小聲說道。
“夫君放心,家裡我會照顧好的。”崔氏一如既往的溫婉賢惠,笑意盈盈。
趙松樹說話間,不經意擡着看了一眼正跟趙鬆材說話的小梅子,不由輕輕一笑道:“小五久不來縣城,這次好不容易出趟門,你便留她多住幾天吧,正好把身子調養好些。”
“是,夫君。”崔氏也擡眼望過去,笑道:“我倒是想留妹妹多住幾天,只怕她總唸叨家裡,想回去呢。”想以往她來家裡,也不過是住上三兩日便要回的。
這個小姑子,說好侍候,也是頂好侍候的,從不對下人亂髮脾氣,更別提她這個嫂子了,多數時候是客隨主便,從不爲難人。
說不好侍候吧,她這個性子,也是個認死理兒的,決定了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她雖是嫂子,卻也無法違揹她的意思。
誰讓家裡,人人都寵着這個妹妹呢,她要是做點什麼讓她不喜歡的事來,只怕在家中就要承受千夫所指的壓力了。
這對她來說,也確實有些難爲,所以,一向她要來就來,要走就走,她從不會過多管束,畢竟小姑子主意正得很,她只要流露出半點心思,只怕就會引起矛盾了。
家裡就這麼一個小姑子,寵得上天入地,都仍她妄爲的,她一個做人家媳婦的,還能說什麼。
一行人,一路相送到城門口,該說的話,趙鬆梅也早就叮囑過了,這會兒倒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只不過說些一路平安的話。
“祝四弟榜上有名,馬到功成,嫂子就不遠送了。”崔氏笑得一臉得體的說道。
“多謝二嫂,二嫂也要保重身體啊!”趙鬆材客氣道。
他們雖同住在縣城,但不住同一處宅子,這叔嫂兩個,也是生疏客氣得很。
“妹妹也不必送了,跟嫂子一塊兒回去吧!”趙鬆材衝他們揮揮手,隨即又對柳文唏道:“柳兄,就此別過!”
“趙兄、陸兄,二位多保重!”柳文唏拱拱手。
一番話別,一行人這纔出發,眼看着幾人行出了城門,越走越遠,至到看不到身影爲止,三人這纔回轉身來。
“小五,看上去沒什麼精神呢!”柳文唏搭話道。
“二哥、四哥都出門了,我怎麼能有精神呢!”趙鬆梅顯得有些無精打采,隨之轉頭道:“柳哥哥也回吧,我跟嫂子也要回去了,元哥兒跟茵姐兒在家,我跟嫂子也都不放心。”
一聽這話,柳文唏頓時泄氣,他本還想約她出去走走呢,以往他們也沒有獨處的時候,但凡外出,身邊總會跟着趙鬆材、陸昭遠一塊兒,連私下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這會,好不容易送走了那兩人,他竟還是找不到機會麼?
“那我順道,送你們回去吧!”柳文唏有些無奈的笑道。
“那就有勞柳公子了。”崔氏聽着他們說話,笑着接道。
柳文唏,她也是見過幾次的,縣令公子麼,也是不容人慢待的,眼見小姑有拒絕的意思,她怕惹人公子不高興,便插了一句嘴。
話都如此說了,趙鬆梅還能有什麼意見,只得對柳文唏笑了笑,算是也認同了。
柳文唏見到她這笑容,心情大好,對崔氏頗爲禮貌的拱手道:“二嫂不必客氣,在下以往與趙二哥也是極熟的,說起來,都不是外人。”
崔氏見他一點也不擺公子哥的架子,心中對他也多了幾分好感,需知,士農工商,商戶地位低下,而當官的麼,自然是高高在上,做閨閣小姐時,還沒這麼大體會,做了婦人之後,時常出席一些宴會,感受其深,其中冷暖自知。
而明知自己身份高貴,卻又表現得平和知禮,這就更難得了,且剛剛還稱呼她什麼,二嫂?!崔氏也算是個敏銳之人。
之前瞧着這柳公子在跟小五一起說話,還當真當他風度翩翩,平易近人呢,這會看着,他瞧小五那眼神兒,不由哂然一笑,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無緣無故的平易近人呢。
崔氏上了前面一輛馬車,而趙鬆梅的馬車,側跟隨其後,柳文唏騎着馬,慢悠悠的靠着車窗而行。
有些耐不住寂寞的跟趙鬆梅隔着車窗說話。
“小五,你這次在縣城待幾日,明兒可得閒,不是說去春風樓麼,也或者迎賓樓也行啊!”柳文唏騎在馬上,這麼慢悠悠的晃着,春日的陽光,曬在身上,暖意融融,舒坦的微眯了一下眼睛,只覺得這春光無限好。
“可能會待幾天吧,我在縣城有幾個鋪子,這次出來,總要去看看纔好,再說春風樓,四哥不是不讓去嘛!”趙鬆梅慵懶的說道,這馬車搖晃得人昏昏欲睡啊!
“我還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這麼聽你四哥的話了。”柳文唏好笑的說道,隨即又問:“還是說,你其實不想跟我去?”
“嗯,說起這個,我還真得跟你好好說說,現在咱們都長大了,不是小時候,年紀小,哪兒都能去,也不必顧及什麼,現在人長大了,卻不能再那麼肆意妄爲了,你們男兒家還好,我們女兒家這名聲,可重要了,四哥臨出門前,可叮囑了我好一番話呢。”
說起這個,趙鬆梅更覺得無精打采了,身爲女子,是多麼的不容易啊!
想她在一個男女平等的世界裡活了二三十年,早就習慣了那樣的生活規則,如今雖然也十分了解這時代的規則,但有時候行事起來,頗多顧及,着實讓她覺得煩悶。
身爲女兒家,身上就有一道無形的束縛,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無被被人關注着,稍微有點出格的言行,等待她的,就極有可能的是,無盡的嘲諷漫罵。
說來也是可笑,最看重這層女子規矩的,不是男人,反而是女人,往往有什麼事時,出來責罵嘲諷,甚至動手毆打的,往往都是女子,而男人們呢,不過是站在一邊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