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漸起時,趙鬆梅已經搬進了新宅子裡,家中的奴僕下人,已經是初入京城時的好幾倍了。
一干人等,在趙鬆梅的調教下,進退有度,很有規矩,短短時日,已經那些大戶人家的婢女小廝都不差什麼了。
這也確實是趙鬆梅的本事,一般人在這樣諸多事務忙碌下,哪還顧得上其他,偏她就能做到面面俱到。
雖也覺得辛苦疲憊,但事兒都辦得妥妥當當,回頭一看,也是很值的。
新家因着要娶親的原故,修繕得十分漂亮喜慶,趙鬆梅又添置了些傢俱擺設,佈置得也十分體面。
只新房卻是空出來的,到時候宋學士府送來的陪嫁,就能把新房裝滿,倒不必她多餘的去佈置什麼。
趙鬆材搬進新家裡,另闢了個院子住着,身邊的隨從下人也添了好幾個,趙鬆梅教過規矩,趙鬆材自個也敲打,如今也慢慢用上手了。
他如今是在戶部當差,一個小小的七品知事,而宋天遠也是在戶部,不過兩人卻不在一處,戶部那麼大的地兒,不刻意去尋,平時也是很難碰到一處的。
再則,趙鬆材對宋天遠有成見,就刻意避開他,所以兩人各自當差那麼久,竟是一回也沒有碰上過。
對於宋天遠,原本幫他謀差事的恩情,因後面的事,早已湮滅了,甚至對他生出些恨意,如今這差事,因他之故,趙鬆材也並不十分如意。
當然,雖心中諸多不如意,辦起差事來,卻也十分盡心,與同撩之間相處得也極夥融洽,要說官場也是看人下菜蝶的,他早已不是當初地個一文不明的窮小子,如今要身份也有身份,且還年少有才,誰還不樂得與他交好。
而與之相比,宋天遠就不如意多了,他們宋家是武勳之家,要說在兵部,那也是有一定的話語權的,如今的兵部侍郎,曾還是老候爺屬下呢,老候爺當初對他有提拔之恩,如今還是會念着情誼的,逢年過節,也都有節禮來往。
宋天遠若是去的兵部,隨便謀個差事,日子過得滋潤得很,當初宋天平的差事,也有這位侍郎大人的功勞在。
但宋天遠心氣高得很,仗着有幾分才學,就想另闢捷徑,如今的朝堂,重文輕武,若他真能出頭,沒準皇上也真能因看中他的才學,而給他封個世子。
只是他從沒想過,文官的路並不如他想象的好走,他還只當考中了進士,自己就很了不起了。
可是拋開身份不提,能在京城官員中佔一席之地的人,那一個又不是進士出身的。
如此,宋天遠就有些悲劇了。
且說他如今的職位,戶部七品主薄,雖說都是七品,但他這個主薄的職務,卻是比趙鬆材那個七品知事,來得有實權多了,那當真是一個肥厚的美差。
要說這樣一個差事,自然是不可能空着無人,原本的主薄是突發急病沒了,他這一死,惦記這位置的人可不少,其中就有宋天遠如今的頂頭上司,胡令使。
這位令使大人原本是爲其族弟謀這個差事,原還當十拿發穩,卻不想,半路冒出個程咬金,上面的主事大人,竟與宋家有親,爲其說話,胡令使也是莫可奈何。
沒謀到這個主薄的位置,讓他在其族弟面前大失顏面,再加上這個宋天遠,一往戶部,就處處要強,很是他才能了得,別人都不如他一般,越發招人嫌。
胡令使已經把他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了,一應事務上面,那是處處刁難。
宋天遠什麼時候看過人臉色,他雖是個庶出的,但在候府之中,嫡長子宋天平都還沒有他來得得寵,雖然沒有到張揚跋扈的地步,但有很有些目空一切。
對於頂頭上局胡令使,他其實都隱隱的看不起,畢竟他是候府的公子,而對方,一個小官兒罷了,在他的眼中,五六品的官兒,完全都可以不看在眼裡。
當然,剛入戶部辦差時,他其實也有想過與胡令使好好相處的,只不過人家甩也不甩他,他也就生出脾氣來了,也就鬧成了如今的局面。
要說,任何一個做上官的,下屬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估計再好的脾氣,心裡都會有氣吧,更何況,兩人本就有了齷齪,胡令使自是恨不得罷了他的官,但人家無過錯,上面還有主事大人看着,他還真不能怎樣,若說栽髒陷害,那般不入流的手段,他也不屑於使的。
倒底是官場的老油子了,真要有心收拾一個人,那也不進全無辦法。
這樣一來,宋天遠這日子過得就有些艱難了,上官吩咐下來的差事,他沒有一件能辦得好的,要說他才華能力半點也不缺,而且因着候府公子的身份,那也是人人都不敢得罪,本該辦起差來順風順水,可偏偏他卻什麼差事都沒辦利落過。
如此三番兩次之後,周圍的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原本還都羨慕他候府公子的身份,可現在個個看他跟看廢物似的,別說他心高氣傲,就是一般人也受不了這樣的眼光。
弄得宋天遠很是焦頭爛額,無奈之下,只得向那位主事大人求助,好在看在親戚面兒上,人家也願意幫他一把。
胡令使被上面無故申飭了一番,便收斂了動作,只是這樣一來,表面上倒是和諧了,畢竟,主事大人的面子還是要給的,他一個小小令使,如何能與之抗衡。
宋天遠總算過得安生了些,但安生是安生了,但差事上面,卻也沒有半點能出採的地方,這就又叫他鬱悶上了,能求着主事大人幫着壓制令使,卻總不能連功勞也幫他爭來吧!
就算真能,也不能這樣做,不然傳出半點風聲去,他還有什麼名聲,做文官的,最要緊便是名聲,名聲壞了,那是會被天下讀書人唾罵的。
可別小瞧讀書人,他們手中的筆,就好比將士手中的刀,能殺人於無形。
對此,宋天遠也很是無奈,各部文官之中,也就戶部纔有這層關係,他如今已是進退兩難,若離了戶部,其他地方,若是花錢活動一下,估計也是能進的,但官職肯定就沒有如今的好,他花大把的錢,去換一個還不如現在的官職麼?
自然是不能這般行事,其中內情有苦難言,別人看了,只會以爲他是腦子壞掉了,如此,他便只能這般熬着,再慢慢想辦法了。